第四十八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你有別的事兒要辦嗎?”
“不,不。我們就這樣。”他走出房子朝長滿青草的院子走去的時候,她拿起電話。他的孫子穿着一條游泳短褲,在熾熱的驕陽下逗着一條全黑的蘇格蘭狗。他要小狗跳起來咬一隻紅皮球。一個夏威夷小姑娘坐在一邊照看着這個皮膚曬得黝黑的胖孩子。
“喂,維克,你認得我嗎?”孩子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説:“認得。你是爺爺。”他把皮球丟出去,要小狗去追趕。小孩的眼睛和下巴長得和華倫一模一樣。但那種冷靜地回答問題的神態在帕格眼裏完全跟拜倫一樣。
“你知道誰有一條和你一樣的小狗,維克?美國總統。你這頭小狗叫什麼?”
“託託”小狗把皮球趕到一條曬衣繩下面。繩於上傑妮絲的兩件頭的游泳衣吊在一條男人的印花短游泳褲旁。這時,傑妮絲走了出來,來到陽光裏,舉起雙手把一頭濃密的金髮推向後邊。
“晤,您看他長得怎樣?”
“十全十美的標準體型二智力的巨人。”
“啊,您可真是沒有私心。這是拉娜。”那個夏威夷小姑娘笑着點了點頭。
“她整天跟着他,或者説,她總是努力跟着他。説一下吃飯的問題。您記得海軍少校埃斯特嗎?”
“當長記得。”
“我們原來打算今天出去野餐的。您來的時候我正好在準備三明治。因此——”
“那麼,你還是照計劃辦吧,簡。”
“不,不。我決定不去了。問題是,他在夏威夷皇家飯店的房間沒人接電話。他可能在我們吃飯的時候到這兒。那也不要緊,是嗎?”
“何必取消這次野餐呢?”
“哎呀,這不過是一次非常平常的約會罷了。我們離他住的旅館只有五分鐘路程。您是知道的,太平洋潛艇司令部已經接管了這家旅館。卡塔爾昨天在教維克游泳,因此為了表示謝意,我就建議來二次野餐。不過我們什麼時候去都行。”
“知道,好的。”亨利説“我現在該洗熱水澡去了。”在圖拉吉島上醫院的病牀上,或坐在飛機的鐵圓背座位上打腕兒的時候,他總是夢見“諾思安普敦號”現在正是這樣的惡夢把他從小睡中驚醒。當軍艦令人眼花緣亂地朝橫樑一端傾斜時,他和軍士長斯塔克在艦上,黑油油暖洋洋的海水漫過甲板衝來,把他們捲入水深沒膝的漩渦中。夢境中他泡在水中的覺是真實的,就象泡在浴缸裏一樣,毫無不適之
。軍士長掄起一隻大鐵錘猛擊拴住一條救生艇的鐵環,眼睛突出,充滿了恐怖,這時帕格驚醒了。鐵錘的敲擊聲變成了一下敲門聲。他發覺自己沒濕透,而且睡在牀上,因而
到寬
。但他一時沒法想他是怎樣來到這間黃
的飾有動物圖片的幼兒室。
“爸爸?爸爸?已經十二時一刻了。”
“呀,謝謝,簡。”腦子突然清醒了。
“埃斯特怎樣了?”
“他來過,又走了。”他穿了一套白海軍禮服走進院子。渾身上下端端正正,整齊清潔,臉
也好看多了。曬衣繩上的東西已經拿掉。那個夏威夷姑娘坐在草地上維克身旁,他自顧自吃盤子裏的黃燦燦的玉米粥,有一半粥塗到鼻子和下巴上了。
“他的胃口恢復了吧?”
“晤,是的。早恢復了。在廚房裏吃飯行嗎?”
“太好了。”他和傑妮絲吃着雞蛋和香腸,斷斷續續地談了一陣子。使人煩惱的話題是這樣多——下落不明的娜塔麗現在哪兒“諾思安普敦號”的沉沒,帕格自己的前途未定,尤其是華倫之死等等——所以傑妮絲不得不滔滔不絕地談起她的職業來。她在為陸軍工作。一位頭銜響噹噹的——物資管理局局長——陸軍上校在一次宴會上看中了她,後來把她從太平洋艦隊司令部挖走了。當前,在這塊領土上,戒嚴令享有無上的權威,檀香山的歡樂氣氛——花環、管樂隊、夏威夷的歡宴以及人的景
——掩蓋着一個冷酷無情的獨裁政權。她那位上校把所有的報紙都懾服了。只有他才能決定諸如白報紙要進口多少、哪一家可以分配到等問題,因此報紙編輯只能在他和軍事總督面前卑躬屈節。社論裏沒有批評。被稱為“憲兵法庭”的軍事法庭擁有超越法律的權力,它作出奇怪的判決,如命令違法者購買戰時公債或獻血等。
“説來這一切都是比較温和的,”她説。
“陸軍確實維持了良好的秩序,又很好地照顧我們。除了酒和汽油外,一切都不配給。我們吃得象王爺一樣。大多數人都無憂無慮。但當你看到軍事獨裁的種種內幕活動,象我這樣能看到,那您就會到不安。這兒不算美國,您知道嗎?有朝一
如果我們大陸那邊出現獨裁政權——但願上帝不讓這種情況發生——它將首先以軍事緊急措施的面貌出現。”
“晤,嗜,”她的公公説。在這一番對話中從他嘴裏只能聽到這種咕嗜聲。也許,她想,他不喜歡聽到別人對軍方提出的批評。她不過是找些話談談而已。她所看到的在他身上發生的變化着實使她傷心。在這個沉默寡言的人身上有一種茫然若失的神態,一種灰溜溜的氣息。他那種已經成為習慣的沉默現在看起來倒象是一件破破爛爛的遮着不幸的外衣。儘管他舉止端莊,紙悴的臉上呈現出不屈不撓的神氣,她還是憐憫他。華倫的爸爸,先前顯得是個威風凜凜的人物——這位出的海軍高級軍官,這位曾和丘吉爾、希特勒、斯大林等人
談過的羅斯福親信——怎麼現在一下子萎縮了!他看起來還很不錯。胃口也好。只打過一會兒腦就恢復疲勞,説明他骨子裏還是
力充沛的。他是個壓不垮的人。但他正受到無情的壓榨。他的兒媳婦想的就是這些,她還完全不知道他的
子對他的負心哩。
在喝咖啡的時候,她讓他看了羅達最後的來信,她希望信中那種絮絮叨叨的閒聊會使他高興起來。羅達忙起教堂的事情來了。這方面的細節以及一些海軍方面的小道消息,寫滿了三頁信箋。信末附筆提到梅德琳在電影界的工作已經吹了,她已經回到紐約為休。克里弗蘭工作了。
帕格在讀信時臉沉了下來。
“這個該死的混賬丫頭。”
“我本來以為您聽到梅德琳的消息會高興的。好萊塢可是個陰溝。”他把信扔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