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一心愛你的羅十二月七這封信看了並不使人安心,他想,不過倒十足是羅達的風格。關於他兒媳婦的那一節加重了帕格的心病。他明知道她陷入了困境,但又把它置之腦後,因為他自己心事重重,何況對她也愛莫能助。他處身的世界崩潰了,他的私生活也崩潰了。他只能過一算一,逆來順受。
“喂月裏蒙對你招待得好嗎?歡你登艦!”一位高個于軍官,長着一頭濃密的金的直頭髮,下巴下面有象青蛙那樣鼓起的袋袋,肚子被皮帶勒成兩堆突出的,由內艙匆匆出來,一邊扣着燙得筆的卡其襯衫。他們握了手。
“吃點東西嗎?”阿里蒙把早點和閃閃發亮的刀叉一起放在雪白的亞麻桌布上,這比維克多。亨利幾個月來吃過的東西要強得多:半隻鮮菠蘿,熱麪包,熱氣騰騰的咖啡和一盤有火腿、菠菜、融化的乾酪的豐盛的炒蛋。帕格為了打破沉默,先開口説他有意簡化了一般的禮儀,就這樣跑上船來,因為聽説“諾思安普敦號”也許馬上要跟一支航空母艦特混艦隊出發,去增援威克島。如果希克曼想在開船前卸艦長的職務,他願意從命。
“好極啦!我非常高興你來報到。就快打仗了。我不願這時候離艦,但是我得動個小手術,已經推遲很久了,並且早就超過換班的時間了。”希克曼那張和藹可親的大臉顯出了憂傷的紋路。
“實在不瞞你,亨利,我和老婆有糾紛哩。事情出在十月裏。華盛頓某個在軍部裏坐辦公室的忘八蛋——”他那厚實的雙肩喪氣地耷拉了下來。
“真他媽的。結婚二十九年了,她呢,已做了三個孫子的了,還幹出這等事來!可是絲還是漂亮,你明白嗎?我發誓,絲的身材還活象個歌舞女郎。倒有一半的時間撇下她一個人過——哦,那就成問題啦!這種事你是知道的。”帕格心想,以前他經常聽到這種訴苦;這是海軍裏最最司空見慣的不幸,然而在這種不幸落到他自己頭上之前,他一點也無法想象它能給人帶來多大的痛苦。希克曼或其他人怎麼能這樣隨便講出來?關於這種事情,他自己就無法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個字來,對牧師不能説,對神病醫生不能説,對上帝作禱告時也不能説,更不要説對一個陌生人講起了。他很希克曼這時轉過他那雙金魚眼來瞧着他,憂傷地咧着嘴説:“得了,讓它見鬼去吧!我聽説你在柏林和莫斯科都擔任過職務,是嗎?真是少有的怪事。”
“我跟着第一個《租借法案》使團去過莫斯科,那是個短期的特殊使命。在柏林我擔任過海軍武官。”
“想必很有勁,那兒鬧得天翻地覆啦!”
“可我來接管‘諾思安普敦號’啦。”希克曼聽了維克多。亨利用尖刻的語調錶示不戀幾年來的岸上生活,機警地眨眨眼睛。
“好,我倒是要説,亨利,這是條很好的軍艦,艦上人員也都能幹,只是艦隊這樣大擴充,都快把我們累死了。我們這些天來一直在幹該死的教練艦乾的事。”希克曼從艙壁的電話架上拿起正在響鈴的電話。
“曖,海爾賽的專用汽艇靠上來了。”他把咖啡一飲而盡,站起身來戴上他的包金邊的帽子,急急地抓起一條黑領帶。
帕格大吃一驚。
“諾思安普敦號”是海軍少將斯普魯恩斯的旗艦,他是統帥海爾賽的屏護艦隊的。應該是斯普魯恩斯去拜訪海爾賽,而不應該倒過來。希克曼整着領帶和帽子,説道:“別客氣,吃完你的早點吧。今天上午我們就能開始辦接工作了。我的文書軍士長已把航海記與其他記錄都整理好了。,我們剛巧列出了一個項目清單。最近到的文件都登記好了,移報告也準備好了。這些登記簿你隨時可以過目。”
“海爾賽常上船來嗎?”
“有史以來第一次。”希克曼眼睛瞪得大大的,遞給帕格一個文件夾。
“看來要有重大行動。你或許還要看一下這些文件。從威克島偵聽來不少消息。”透過舷窗,帕格能夠聽到海爾賽登艦的哨子聲。他把這些薄薄的文件看了一下,因為羅達而到的痛苦漸漸消失了。只消看一眼、摸一下艦隊的通信,這些複印得很模糊的文件所含有的戰爭電波馬上起了他生命的活力。希克曼很快又回來了,説道:“就是那個老頭兒。他象是為什麼事瘋狂得要命呢。我們去辦公艙吧!”穿着一塵不染的白制服的年輕文書軍士們,把無懈可擊的清單、賬簿和輪機作記錄都攤在維克多。亨利面前,讓這位頭髮灰白的長官睜大了眼檢查。將軍的副官來電話時,兩位艦長正專心審閲那些記錄。他説斯普魯恩斯的艦隊司令部要求維克多。亨利上校到場。希克曼看上去有點困惑,僅僅把這句話轉告他的來訪者。
“要我帶你去那兒嗎,亨利?”
“我認得路。”
“想得出是怎麼回事嗎?”
“沒一點影子。”希克曼搔搔頭皮。
“你認識斯普魯恩斯嗎?”
“有一點兒認得,是在作戰學院裏認識的。”
“”你看能在我們出擊前替換我嗎?我們接到通知,七十二小時內出發。
““我打算如此。”
“好極了。”希克曼緊握他的手説“我們得談談關於這艘船的穩定的事情,有不少問題呢。”
“喂,帕格,”海爾賽説。
眉下面是那悉的堅韌不拔,狡猾的目光,但是眉灰白了,雙目下陷了。他已經不是比利。海爾賽——“昌西號”驅逐艦上那個暴躁的艦長了。他是領章上有三顆銀星的太平洋艦隊空軍司令威廉。弗。海爾賽海軍中將。海爾賽的肚子松垂了下來,他那曾經是濃密的褐頭髮灰白了,散亂着。隨着年事增長臉上有了雀斑和皺紋。但是方方的下巴、咧着嘴淡淡一笑時機靈的樣子、他伸出手來劃曲線似的姿勢和那緊緊的一握,都還是老樣子。
“你那位子好嗎?”
“謝謝,將軍,羅達很好。”海爾賽朝着雷蒙德。斯普魯恩斯轉過身去,後者站在他身邊,雙手放在股上,正在細細打量桌上的太平洋航海圖。斯普魯恩斯年紀稍微輕一些,然而歲月留下的痕跡卻要少得多,可能是因為他生活習慣嚴格的緣故。他氣好,皮膚上沒有斑點,頭髮很多,只有一點灰白。自從帕格跟隨他去視察作戰學院以來,他看上去一點都沒變。海爾賽有句名言,他不信任不喝酒不煙的人。斯普魯恩斯兩樣都不碰,但他們是互相信得過的老朋友。帕格在海上服役的初期,斯普魯恩斯已經在海爾賽的驅逐艦隊裏任級別較低的艦長了。
“你也知道,雷,在當時艦隊裏所有的海軍少尉中,就數這傢伙的新娘最漂亮了。”海爾賽剛罷一支煙,接連着又點起一支,他的手有點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