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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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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沈培沒有回頭也沒有反應,手中的筆正用力抹下最後一筆顏。這一次畫布上不再是刺目的塊。青綠的底上,隱隱綽綽地浮着兩張人臉,一男一女,五官模糊不清,在對角線的兩端遙遙相望。黃昏曖昧不明的光線裏,整個畫面透出一種絕望的氣氛,似從深處滲出一股寒氣。譚斌不住打了個冷戰,後退一步。

沈培慢慢轉身,眼神茫,反應有點遲鈍,顯然大麻的影響尚未消退。

“沈培,”譚斌蹲在他身邊,低聲説:“別再碰那些東西了。它只會讓你離現實,對你沒有一點兒幫助。”沈培不敢與她目光接觸,別轉臉,過一會兒説:“對不起。”

“我不想聽對不起,你跟我説,再也不會碰它。”譚斌滿臉哀肯之,仰頭看着他。

沈培垂下眼睛,不出聲。

譚斌又説:“我有七天的假期,咱們明天找個地方,出去玩幾天好不好?”沈培好像沒有聽見,盯着眼前的畫布,神思恍惚,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

譚斌失望之情溢於言表,聲調不覺提高“到底為了什麼?多大的事兒,鬧這麼久還不夠嗎?你這麼做踐自己,是在折磨誰你知道嗎?你爸!你媽!我!誰心疼你你在傷害誰…”王姨慌慌張張跟進來,語氣極其不滿:“培培是病人,你不要這麼大聲跟他嚷嚷啊,他會受不了的!那玩意兒沒什麼,培培好多朋友都在用…”

“行,您就這麼寵着他吧,他永遠也不會長全乎!”譚斌氣得站起來回卧室,晚飯沒吃就賭氣睡了。

糊糊聽到有人推門進來,坐她身邊“譚斌。”譚斌慌忙坐起來,着眼睛叫一聲:“阿姨。”沈母難得的和顏悦“你有點太緊張了。不過也難怪,你生活的環境不一樣。大麻雖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和毒品畢竟是兩回事。我只擔心培培的爸爸,他一輩子潔身自好,恐怕接受不了。”譚斌蜷起腿,下巴擱在膝蓋上,低着頭沒有説話。

“我怕的不是這個,怕的是培培以後就這麼下去了。他自小是個温順的孩子,就是自尊心特強,受不得一點傷害。”譚斌微覺驚異,她最欣賞沈培的,就是他萬事不縈心的格,為什麼他母親描述的,象是一個陌生人?

“他四五歲的時候,在幼兒園全託,自己學着繫鞋帶,結果系成一團死疙瘩,被老師叫到前面示眾,連諷刺帶挖苦,話説得難聽,他回家之後哭了好幾天,從那之後,再不肯去幼兒園,也不肯自己繫鞋帶,一直到現在,他都討厭有鞋帶的鞋。”譚斌怔怔地聽着,忘記了一切,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沈培小時候的故事。原來不會繫鞋帶的典故,可以追溯到這麼遠。

“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以後我不會再那麼説話。”沈母嘆口氣“我現在跟他説話,完全是耳旁風。你幫我看好他,那東西還是少碰為妙。”半夜譚斌聽到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開了枱燈,卻發現沈培躺在身邊,大睜着眼睛望向天花板。

“你做什麼,怎麼不睡?”譚斌氣消了大半。沈培翻身,緊緊摟住她的,貼着她的身體半天沒有動,頭髮癢癢地刺到譚斌的面頰。

“別鬧了,睡覺,你看看錶,都三點了。”沈培不説話,只是貼得更緊。譚斌心軟下來,把嘴貼在他的眼睛上“算了算了,你閉上眼,好好睡覺。明早我帶你出去散步。”沈培點頭,聽話地閉起眼睛。

因為不用上班,早晨起來時間充裕,譚斌果然履行諾言,好説歹説,總算把他勸出門。

太久沒有在室外活動,走了半圈,沈培已經虛汗直冒,靠在譚斌身上直氣。

“我累。”他低聲説。

譚斌扶他在附近的長椅坐下,他的頭髮“你歇會兒,我自個兒跑兩圈。”等她繞着湖岸跑回來,發現沈培面前蹲着兩隻金犬。他着其中一隻的下巴,那小傢伙享受地眯起眼睛,喉嚨裏發出滿意的呼嚕聲,另一隻用舌頭吧嗒吧嗒着他的手心,尾巴搖得象風中的狗尾巴草。譚斌認得這兩隻狗,一隻叫湯姆,一隻叫傑瑞,令人印像深刻。她想過去,走到一半卻停下腳步,凝神看着這幅和諧的圖面,眼角慢慢變得濕潤。沈培的臉上,竟有隱隱的笑意。這是從甘南迴來後,第一次看到他笑。譚斌抬頭,發現狗主人就在不遠處站着,並沒有上前干預的意思。她對他地笑一笑,那人抬起手,貼着球帽的帽檐遙遙致意,還她以微笑。

吃過早飯文曉慧打電話來,譚斌趁機託她幫忙“親愛的,幫我搞只小狗來。”文曉慧辦事神速,第二天就送來一隻兩個月大的蝴蝶犬。很活潑的一隻小狗,貪吃,非常黏人。開始還有些怯怯的,二十分鐘後就開始四處蹦高撒歡兒。把三人挨個聞了一遍,最後認定了沈培,叼着他的褲腳不肯鬆口,象個特大號的栗子墜在他腳邊,走哪兒跟哪兒。

“給它起個什麼名呢?”譚斌揪着它碩大的耳朵“既是小姑娘,又長得這麼漂亮,就叫小蝴蝶好了。”文曉慧大笑“我服了你,可真能省事兒!”沈培沒説什麼,可是看得出來很喜歡,他向文曉慧道聲謝,便離開客廳進了畫室。小蝴蝶立刻扭着圓滾滾的股跟過去,四隻短短的小胖爪,在地板上拼命劃拉,活象只長了的烏龜。譚斌看得好笑,跟文曉慧説:“那些小傢伙好象特別待見他,看見他就巴結的不得了。”

“狗和貓在這方面都靈的,好人惡人一眼就明白。”文曉慧笑“碰上我,它們肯定躲得遠遠的。”她是第一次來沈培的住處,對客廳四壁的裝飾發生興趣,四處遛達,最後在幾個豎在地板上的畫框前站住。

“這是沈培的新作?”文曉慧湊近了細看。

“啊,你覺得怪不怪?”文曉慧離遠幾步,再仔細看一會兒,然後説:“我説實話,你不會生氣吧?”

“您就別矯情了,有話請説吧。”

“我倒覺,沈培象是開竅了。他以前的作品,軟綿綿的沒什麼意思。這幾幅,反而象任督二脈開始打通的標誌。”譚斌用力撇嘴“且,説得跟真的一樣。”

“是真的,你不覺得,這些畫面都有一種非常的張力,象在表達什麼?可惜,我理解不了。”去你的吧,越忽悠越離譜,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叫當局者,旁觀者清。不是我説你譚斌,你這人快廢了,腦子裏除了你辦公室那點破事兒,什麼都裝不進去。”

“那是,如今能給我安的,只有工作上那點破事兒了。”文曉慧朝天翻個白眼“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因為要買狗糧和項圈,兩人開車到附近的大型超市。

在進口食品的貨架處,譚斌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他微微俯身,正全神貫注地挑選咖啡粉。從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他沉靜的側臉。譚斌莫名其妙地僵在那裏,甚至無法挪動一手指。

“喂,看什麼呢?丟了魂兒一樣。”文曉慧拉着她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