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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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曦再也忍受不了,立刻聯絡大衞要他匯錢過來,她非得將皇家街的房客請走不可。這棟房子絕對是當時黎特斯、路易斯與克勞蒂亞的住所。無論他們是不是真的血鬼,起碼他們曾經在這裏生活過!
大衞火速匯錢過來,並且嚴厲制止她靠近那些殘破的老房子。潔曦回覆説,她已經檢視過那些地方,看樣子是多年無人居住。
重要的是那棟城裏的房子,由於高額的賠償金,原本的房客都歡天喜地遷走了。星期一早上,她終於如願遷入那棟兩層樓的洋房。
美不勝收的廢墟呀,所有的時移事往皆收藏於破敗的傢俱內。
潔曦手拿螺絲起子與鑿子,接近前廳的房間。據書中路易斯的敍述,那兒曾發生一場大火,黎斯特因此受到重創。走着瞧,她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
一會兒的功夫,她馬上掀翻出曾經被火舌塗炭的木材。至於用來添破的報紙正好是一八六二年份,正好符合路易斯的描述。當時他將這棟房子轉讓給黎斯特,簽好讓渡書,計劃遠渡巴黎,緊接着便發生那場大火,他與克勞蒂亞只好倉惶逃離。
潔曦還是保持存疑的態度,不過書中的角越來越鮮明真。大廳的黑老式電話已經斷線,她得到外面才能打電話給大衞。這讓她到不快,她巴不得立刻告訴他所有的發現。
她一直沒有出門,只是呆坐在那兒,享受着陽光撫身的樂趣。這種老房子永遠不會真正安靜下來,它就像個活生生的東西。她的應力察覺不到鬼魂的出沒,但卻也不覺的獨自一人。似乎周遭充滿温暖,有人搖醒她。可是這裏只有她一個啊,時鐘開始滴答作響…
隔天她租用一台壁紙烘烤機,她得將牆壁復員回最初的樣子。她要找尋某些東西,身旁一直有歌聲繚繞,大概是隔壁商店傳來的。多麼可人的聲音哪,難以忘懷的金絲雀啼聲,一但你忘卻它便傷心而死。她又像昨天那樣昏睡過去。
傍晚之後她才赫然起身,附近有大鍵琴彈奏的聲音。她聽了半晌才睜開眼睛,那是莫扎特的曲子。過於快速,但技巧奪目,音符如同紅光飛濺而過。最後她強迫自己起來,再度開始啓動壁紙烘烤機。
蒸汽機相當沈重,她在每個房間都鑿出一部分的原始痕跡。奇異的噪音使得她難以定神,牆壁內似乎滿溢着笑聲喧譁,有人急促的講着法文,還有哭泣的聲音——是個女孩或小孩嗎?
她將要命的嘈雜機器關掉,就什麼也聽不見。原來只是空曠屋子的迴音。
她趕緊加工,注意到自己好久沒有進食,也沒有睡覺。她一間間的動工,進行到主卧室的時候,終於找到她想要的:毫無粉飾的石膏牆壁上,繪着一幅壁畫。
煞那間她高興的失神,無法移動。然後她加速動工,那就是黎斯特為克勞蒂亞打造的那幅畫:魔幻森林。就在烘烤機的加速運作之下,她揭出更多原始的壁畫。
『潺潺動的小溪旁邊,獨角獸、金的小鳥、長滿果實的樹木坐落着…』完全符合路易斯在書中描述的景緻。最後她已經鑿通四面牆壁,揭出完整的壁畫。這鐵定是克勞蒂亞的房間,她到頭暈目眩,太久沒吃東西的緣故。她看看手錶,已經半夜一點鐘!
天哪!她竟然茫然無的過了大半夜,得立刻走人才是。這是她進入泰拉瑪斯卡以來,第一次忘記遵守規章。
可是她本動彈不得。雖然亢奮莫名,但也累的不像樣。她就這樣一直盯着塗上金漆的小鳥看,還有嬌小美豔的花朵,天空一片豔藍,但是沒有太陽,只有閃爍着光彩的星河與皎潔的園月。點點滴滴的銀星暉還停留在牆壁上。
她慢慢發現,背景的後方有個石頭砌成的東西,原來是一座城堡。從森林漫步到那個木質的閘門,真實愉快無比呢。就像是進入另一個次元…她的腦中響起一首原本快要被遺忘的歌曲,以前瑪赫特常常唱的那首歌。
然後,不知怎地,她當真看到牆上畫的木門真的變成一個入口。
她往前探視,沒錯,一個四方形的開口。她跪下來,試探的摸一摸。她拿着螺絲起子往那裏動工,可是卻無法開啓那個入口。
她坐下來思考,這是個被繪畫的閘門覆蓋的入口,旁邊還有一個也是畫成的把手。沒錯,就在那兒!她伸出手去轉動那個把手的部位,入口的門應聲而開。真是水到渠成般的簡單。
她扭動手電筒,看到一個小小的隔間。有東西在那裏:一本以白皮革充當封面的書本,一串玫瑰念珠,還有一個很古舊的瓷釉洋娃娃。
好一段時間,她無法伸手觸摸那些物品。那就像是冒瀆一個墓似的。依稀飄來淡淡的幽香,她不是在做夢吧?她的頭好痛,這絕對不是夢境。她伸出手去,先抱出那個洋娃娃。
以現在的標準看,那娃娃的手工並不細,可是手腳的關節卻做的相當靈活。白洋裝與薰衣草的肩帶已經快要腐朽,化為零碎的布塊。但是瓷釉質的頭顱還是非常可愛,水藍的大眼鏡與金捲髮依然完美無瑕。
『克勞蒂呀。』她低聲説。
她的聲音讓自己意識到,如今是多麼的安靜。四下無聲,惟有老舊地板的震動與旁邊桌子上的枱燈。可是附近還是傳來大鍵琴的樂聲,這回是蕭邦的曲子,一分鍾華爾茲,技巧還是如許眩目燦爛。她靜靜的坐着,膝蓋上躺着那洋娃娃。她想要梳理它的金髮,整理她的肩帶。
《夜訪血鬼》的高場景再度湧上腦海:在巴黎,克勞蒂亞遭到毀滅,活生生被陽光曬成一堆灰燼。潔曦到一陣呆滯的震驚,心跳幾湧出喉頭。克勞蒂亞已然杳無蹤影,但其他那幾個卻還留存。黎斯特,路易斯,阿曼德…
她倏然一驚,看到隔間內的其他事物。她拿起那本書來看。
是一本記!紙頁已經脆黃生斑,但是那老式的字跡仍然歷歷在目。油燈已經都燃亮,房間裏一片舒適的黃湛光。她毫不費力的轉譯其中的法文,第一篇的期是一八叁六年,九月二十一:這是路易斯送給我的生禮物。儘管隨意使用,他這麼説。也許我可以謄錄一些可愛的小詩,不時念給他聽?
我並不真的明白『生』的意思。是説在這一天,我降生到人世間;還是説那是我拋棄人類的身份,成為現在這模樣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