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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總為秋風摧紫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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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全唐詩》卷一百七十八·李白〈答杜秀才五松見贈〉一般來説,來舊貨市場淘寶的人,都是一掃二停三細看:先是拿眼神在一排攤子上掃,掃到中意的就停下腳步細看;若覺得有些名堂,才蹲下來拿到手裏端詳。是以淘寶人的行進速度相當慢,需要極大耐心,有時候稍有錯眼便會漏過寶貝。而鄭和與這些人顯然不同,他目不斜視,對兩旁東西看都不看,徑直朝前走去。羅中夏在後面遠遠跟着,只見鄭和越走越偏,七轉八繞,最後來到了寺廟的偏院。

偏院中栽種着數棵參天梧桐,周圍一圈都是平頂禪房。這裏空間不夠開闊,一條碎石小路又曲折,所以設攤賣貨的人少,只有一些比較正規的古董店在這兒租了幾間禪房,稍加裝修當作門臉。比起前院摩肩接踵的喧鬧,後院樹蔭鋪地,間有涼風,倒是個清雅的所在。

鄭和走到一家掛着“墨雨齋”招牌的商店,毫不遲疑地走了進去。羅中夏躲在梧桐樹後一看,發現商店門口的櫥窗裏陳列着文房四寶,心裏霎時明白了:原來這小子想捷足先登到鳳梨漆雕管狼毫筆,去給鞠老先生表功。羅中夏雖不知道古董界有“賣不賣生”的規矩,也多少明白出身書香世家的鄭和想淘古董,關係管道可比自己多得多。比如眼前這墨雨齋,看裝潢就透着古雅之意,比外面攤販要有勢力多了。

他看看左右沒人,輕手輕腳走過去,悄悄湊到商店木門前豎起耳朵偷聽。墨雨齋店面不過幾平米,老舊禪房又沒隔音效果,所以屋子裏説些什麼,羅中夏聽得是清清楚楚。

“趙叔叔,這次真是辛苦你了。”這個聲音是鄭和。

“呵呵,鄭大公子難得有求,我怎麼會推辭呢。”另外一個人笑道,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不過你怎麼忽然對筆有興趣了?”

“嗨,別提了。我們學校出了個冒失鬼,把鞠老先生的藏筆給踩斷了。鞠老先生有度量,也沒故意為難他,只讓他去淘一枝一模一樣的來。他一個外行人,怎麼可能淘到真筆。”羅中夏在屋外聽到對話,恨得直咬牙齒,心説好你個鄭和,怎麼私下亂嚼舌頭。他又轉念一想,好像人家説得也沒錯,自己一個外行人,想淘到真筆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屋裏二人渾然不覺外面有人偷聽,自顧説着。

“鞠老先生一生愛筆,我家深受他的大恩,現在報答一下也是應該的。”

“呵呵,鄭大公子有如此苦心,若鞠老知道,一定會很欣的。”羅中夏正屏息靜聽,屋中突然響起一陣音樂,倒把他嚇了一跳,急忙朝旁邊躲了一步,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這是手機鈴聲。

屋子裏那個姓趙的對着手機嗯嗯了兩聲,然後對鄭和喜道:“筆有着落了,有人在南城玉山路的長椿舊貨店裏見到過和鞠老那枝一模一樣的。”鄭和的聲音大喜“趙叔叔的情報管道果然厲害,這麼快就查得這麼清楚。”

“做我們這一行,若連這點道行都沒有,只怕早混不下去了。”

“那咱們現在就去?”

“呵呵。急什麼,筆又不會長腿逃掉,我已經叫那兒的老闆留好了。走,咱們吃午飯去,我中午已經在聚福莊訂了一桌。吃完了我親自帶你去取。”二人一邊聊着天一邊從屋子裏出來,屋外仍舊是寂靜無聲,院內空無一人,只有梧桐樹葉沙沙聲響,樹影碎動。鄭和不由得讚道:“好清雅。”羅中夏沒想到自己如此幸運,居然無意中偷聽到這麼一條重大訊息。他剛才一聽趙叔説完筆下落,立刻轉身就走。既然鄭和還要吃個午飯才去,那就是老天爺要讓自己拿到那管筆了。

出了舊貨市場,為了節約時間他自行車也不騎,搭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玉山路而去。路上羅中夏問了下司機,知道玉山路上確實有一家長椿舊貨店,不算太大。可巧司機也是南城人,知道具體位置。羅中夏心中大,事事皆順,可見是天數了。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出租車開到了玉山路上。司機一踩剎車,伸手朝路邊一指,説:“就是那兒了。”羅中夏循司機手指望去,看到一棟灰白的二層小樓,樓頂豎着中國聯通的廣告,幾天線歪歪扭扭地朝天空豎立。一樓門面從左到右依次是髮廊、網吧和一家賣盜版碟的音像店,在最右面是一個用兩扇黑漆木門擋住的門面,中間只留一條很窄的縫隙權當門口,上面掛着一個招牌,寫了篆體的“長椿”二字,除此以外別無修飾。

羅中夏下了車,看看時間,才剛剛十二點半,恐怕鄭和他們的菜還沒上齊呢。

一進店內,羅中夏先覺到一陣縹緲的涼意,不一口氣。屋子裏頭不算黑,一盞光燈在屋頂嘶嘶地亮着,被從門口進來的光中和,顯得蒼白散淡。整個外屋散亂地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舊物,從滿是銅鏽的關公像到文革時的軍用水壺一應俱全。裏面還有一個小門通往後屋,門上貼着一張倒寫的福字。網“有人在嗎?”羅中夏嚷道。

“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裏屋傳來。羅中夏只覺得口一窒,走出來的是一位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少女,留着一頭墨黑的披肩長髮,素青的連衣裙,白皙臉龐如絲絹般透着一絲天然的雋秀與淡雅,整個人就像是水墨勾勒出的仕女。

作為一個正常的大學生,羅中夏看到美女,嘴裏立刻有些乾澀。他定定心神,開門見山地説道:“聽説你們這裏有賣鳳梨漆雕管狼毫筆?”少女點了點頭,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淡然而冷漠。

“能不能拿給我看看呢?”羅中夏拼命按捺住心頭狂喜,儘量保持鎮靜。

少女猶豫了一下,説道:“您稍等。”説完她轉身進屋,不多時取來一個錦盒,遞給羅中夏。羅中夏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裏面果然放着一枝和鞠式耕那枝一模一樣的筆,筆端圓潤,澤鮮亮。

羅中夏快樂得要暈過去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把錦盒小心關好,握在手裏問那個女孩子:“這一枝,要賣多少錢?”

“對不起,估價要等我爺爺回來才行。”

“他什麼時候回來?”

“他剛出去了,要下午才回來。”少女説完,伸過手去想拿回錦盒。羅中夏心想等她爺爺回來,鄭和也過來了,到時候可未必能爭得過他,於是厚着臉皮不鬆手。兩個人各拿着錦盒的一端,互相僵持了一陣,羅中夏忽然覺得一股奇異的力量沿着錦盒綿綿傳到自己指尖,啪的一聲彈開五指,錦盒立時被搶了回去。

羅中夏縮回手,有點難以置信地望着少女那條白藕般的纖細手臂,狐疑不已,她難道會放電?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羅中夏大為緊張,難道説鄭和他們這麼快就來了嗎?他急忙扭回頭去看,登時鬆了一口氣。

來人不是鄭和,而是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一身西裝革履,連一絲褶皺都沒有,尖削的下巴和高顴骨透着悍之氣。不知道為什麼,羅中夏想到了草原上的狼。

“難道是這個女生的男朋友…”他忽然沒來由地泛起一絲忌妒。

這個人看都不看羅中夏,徑直走到少女面前,雙手遞上一張名片:“韋小榕小姐,你好,我叫歐子龍,請問韋勢然老先生在嗎?”他的聲音短促,冷冰冰的沒什麼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