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空留錦字表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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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全唐詩》卷一百八十四·李白〈寄遠十一首之八〉這三個人造型迥異,夜幕下顯得很不協調。那個老太太身穿深紅排扣唐裝,滿頭銀髮,兩隻眼睛眯得幾乎看不見;少年濃眉大眼,顴骨上兩團高原紅,一身嶄新的耐克運動服穿得很拘謹,不大合身;那個僧人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戴着一副金絲眼鏡,掉那身僧袍的話就是副大學年輕講師的模樣。
秦宜一看到那個老太太,就如同老鼠見到貓一樣,渾身瑟瑟發抖。在她身旁的羅中夏摸摸腦後的大包,忍不住出言相諷:“你剛才還要殺我,現在還要我幫你?”
“此一時,彼一時。”秦宜口氣虛弱,嘴上居然還是理直氣壯“你不幫我,大家都要死。”
“反正我左右都是死,多一個你作伴也不錯。”羅中夏心理佔了優勢,言語上也輕鬆許多。秦宜看了他一眼,銀牙暗咬,不由急道:“你説吧,陪幾夜?”
“靠!”羅中夏面一紅,登時被噎了回去。雖然這女人總是想把自己置於死地,他卻始終無法憎惡到底,難道真的是被她的容貌所惑?這對於當代男大學生來説確實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那邊三個人已經慢慢走近,老太太忽然開口:“對面的秦姑娘,好久不見。”聲音隔着幾十米外悠悠傳來,圓潤洪亮,字字分明,實在是副唱大鼓的好嗓子。
秦宜面沉如水,保持着沉默,稍稍往羅中夏身後退了退。這時那個和尚探過頭去,恭恭敬敬對老太太説:“老師您先休息一下,還是我來涉吧。”老太太點點頭,把雙手籠在袖子裏,少年不安地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和尚扶了扶眼鏡,一拍僧袍,向前走了一步“miss秦,我們找你可找得好辛苦呢。”秦宜嘴角牽動一下,終於開口説道:“我早説過,你們找錯人了。”
“behonest,miss秦,你在國外大公司工作那麼久,這個簡單的道理總該明白吧?”和尚表情和氣,還有些滑稽地用手指梳了梳並不存在的頭髮。
“沒有就是沒有,你們看不住東西,與我有什麼相干?”秦宜一改平嗲聲嗲氣的做派,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和尚也不急惱,又上前了一步“miss秦,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在這裏演莎劇呢?今天既然尋到了你,總該問個明白才是。我們韋家向來講道理,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羅中夏在一旁聽到,心裏咯噔一聲,怎麼他們也是韋家的人?他原本不想幫秦宜,一走了之,但一聽對方是韋家,反倒躊躇起來。
秦宜警惕地朝後退了一步,右手已經摸上了前的麒麟掛飾。和尚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微微一笑,又開口説道:“看來miss秦你不見棺材,是不肯落淚的。”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什麼都知道。”和尚微笑着,又朝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舉重若輕,腳步落地看似悄無聲息,卻蓄着極大的力道,竟震得浮空塵土微微一顫。
秦宜面驟變,彷彿被這一震切斷了早已緊繃的神經,全身靈力如拔掉了子的香檳酒,霎時噴湧而出,很快匯成一枝毫光畢現的神筆,浮在半空,雕飾分明。
和尚仰頭看了看,嘆了口氣道:“果然是麟角,miss秦,你這可算是不打自招了。”明明是他那一踏迫出了秦宜的筆靈,卻還説得像是秦宜自己主動的一樣。她雖然氣得不輕,卻不敢回話,只能惡狠狠地盯着和尚的光頭,豐盈部起伏不定。
和尚還想説什麼,麟角筆鋒突然乍立,無數細小的麟角鎖疾飛而出,鋪天蓋地撲向和尚。和尚並沒躲閃,只是默默雙手合十。麟角小鎖衝到他面前一尺,就再也無法前進,彷彿被一道無形弧盾擋住,一時如雨打塑膠大棚,噼啪作響。
等到攻勢稍歇,和尚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樑,用讚歎的口氣説道:“miss秦的麟角威力如斯,可見深得張華神會之妙,並非寄身。”他口氣繼而轉厲“你和麟角靈相洽,人筆兩悦,就該推己及人——你私自帶走那兩管靈筆,致使空筆蒙塵,不能認主歸宗,於心何安吶?”
“呸!説得好像你們就篤定能找到正主似的!”秦宜忍不住啐了一口。
“我最喜歡的美國電視劇裏經常是怎麼説的來着?”和尚敲了敲自己腦袋,隨即吐出一連串英文:“itisnotyourbusinessanyway。”這時羅中夏忍不住提醒秦宜“喂,看看你的四周。”光顧着跟和尚鬥嘴的秦宜這才發現,那個老太太和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後和身側,與和尚恰好構成一個圈子,將他們兩個人圍在中間。
和尚道:“miss秦你到了這一步,還是死撐嗎?”三個人都很默契地朝前邁了一步,將包圍圈縮小。秦宜環顧四周,三人不依不饒,而羅中夏看起來不打算配合,情知今絕無轉圜的餘地了,不由得娥眉緊顰,頗有“深坐顰娥眉”的韻態——只可惜羅中夏不讀詩,無從欣賞。
和尚正要上前,忽然老太太開口道:“彼得,動手的事,讓二柱子來吧。”和尚點點頭,朝後退去。而那個少年聽到老太太呼喚,先是一愣,而後憨憨地傻笑了一下,不自在地轉了轉脖子,彷彿被那件新耐克得很不舒服。
“二柱子,去把秦姑娘打暈。”那少年嗯了一聲,走上前來,認認真真對秦宜一抱拳道:“我要打你了。”羅中夏心説哪裏有打人之前還告訴的,暗中提了提氣防備,青蓮遺筆振動了一下作為應和。
秦宜拽了一下羅中夏衣角,説你快點出手。羅中夏對她偷襲自己的事仍舊憤憤不平,幫與不幫還沒想好,於是只是哼了一聲,站在原地不動。
説時遲,那時快,秦宜還沒説第二句話,少年的拳頭已經到了。這雙拳可以説是虎嘯風來,拳壓極有威勢。秦宜來不及用麟角筆去擋,只能閃身躲避。她穿的高跟鞋,幾番翻滾以後,腳下一歪,哎呀一聲倒在地上。少年見狀立刻停手,對秦宜道:“起來吧,我們重新打過。”秦宜顧不得多想,連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身子還沒站穩,少年的拳頭又打了過來。和尚在圈外稱讚道:“幾年不見,二柱子的拳法又有進境了。”老太太搖搖頭:“這孩子空有功夫,沒點心計,還是虧欠些歷練。”羅中夏雖然不懂行,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少年全身沒有絲毫筆靈氣息,是純粹的外家功夫,且全無花哨,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如果不是出現在這個場合,肯定會被人當成是河南哪個武術學校的。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這樸實無華的拳法拳拳相連,綿綿不絕,一波接一波的攻勢讓秦宜疲於應付,絲毫沒有息的機會,一頭青絲紛亂飄搖。本來秦宜身負麟角筆,這等對手是不放在眼裏的,但現在身旁還有兩個強敵環伺,隨時可能出手干涉,得她不敢擅出筆靈。若沒有了筆靈,一個普通的ol上班族,怎麼會是武校少年的對手。
兩人相持了一陣,老太太有些不耐煩,喊道:“二柱子,快些,不要怕傷了人。”秦宜一聽,嚇得魂飛魄散,她慌不擇路逃到羅中夏身後,拽着他的胳膊朝前擋去。二柱子正要揮拳直搗,猛然見一個外人了進來,連忙收住招勢,生生把雄渾的拳勁卸掉。
“怎麼停手了?”老太太問。
“,你讓我打秦姑娘,可沒説要打他。”二柱子甕聲甕氣地指着羅中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