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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人命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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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濃雲,密而不雨,天氣悶得使人煩躁。

南陽府,白河岸畔,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宅院,硃紅的大門樓,兩扇釘着金葉片的黑漆大門,大門兩側,擺着一對翠堤獅子,襯托出這家人的非凡氣派。

但最耀眼的,還是掛在大門右面的一塊千頃牌,那表示了這家人富甲一方。

一陣秋風吹飄起硃紅門樓上的綵緞、綾花。

敢情,這一家人正在辦喜事。

大門內寬敞的廳院中,分坐着四班吹鼓手,環繞着一座彩綾緞紮成的花台。

賀客眾多,坐落在廣大的廳院,一個個衣履鮮明,似都是地方上體面人物。

這該是喜氣洋溢、鑼鼓喧天、新婚夫婦拜天地的時刻,但除了那彩台綾花點綴出一片新婚的氣象外,其他的,卻一點也不像辦喜事的樣子。

大門裏分兩排站着八個佩刀的大漢。

四班吹鼓手,木然的坐着,盈院賀客,一個個面發青。

廳院中雲集了百號以上的人,但卻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大廳內已坐了八個五旬以上的老者,都穿着長袍馬褂,但臉卻也是一片冷肅。

這些人似乎都是這一方德高望重的巨紳,特地被讓入大廳,每人座位前面,還放着一張茶几,擺一個細瓷扣蓋的茶碗和一個擦得光亮的黃銅水煙袋。

奇怪的是沒有人端起茶碗喝茶,也沒有人抱着水煙袋呼嚕兩口。

八個老人家,有的靠在椅背上,有的兩手搭在大師椅扶手上,兒坐得筆直。

儘管八個人的坐姿不同,但臉卻是一樣的難看,有的皺着眉,有的苦着臉,還有兩個膽小的,頂門上不停的滾着汗珠兒。

這是一幅極不調和的畫面,衣履鮮明卻哭喪着臉,怎麼看也不配稱。

大廳一角處,軟突然啓動,緩緩步出一個六旬左右的老人,一身青緞子長袍,粉底逍遙福字履,紫堂臉,濃眉海口,前飄垂着花白長髯。

八個端坐在大師椅上的老人,齊齊站起了身子,就像是有人在下口令似的,齊齊抱拳,説道:“天奇兄,新娘子病情如何?”紫臉老人搖搖頭,黯然嘆氣,道:“氣息已絕!”像一聲巨大的霹靂,震得八個老人家全都一呆。

紫臉老人拱拱手道:“諸位鄉鄰兄台,我王天奇的為人如何,諸位兄台心中早已有了定論,此番寒門不幸奇變,我王某人留下諸位兄台,只望能夠替我證明此事,絕無別意,諸位但請放心…”八個老者長長吁一口氣,一大半坐了下去。最外首坐一個年紀最長,約有七旬的老人,輕輕咳了一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新娘子好端端,怎會突然間死去了?我活了這大把年紀,還沒有遇上過這等怪事。”王天奇苦笑一下,道:“彭老哥,我已派人到城裏去請大夫,怎麼一回事,要大夫看過再説,你老哥喜酒沒有吃成,遇上了這麼一檔事,兄弟我心裏很不自在…”彭老丈搖搖頭,接道:“天奇,這話見外了,事情發生在參拜天地的時刻,院子裏站滿了人,幾百雙眼睛看着,遼河齊家,縱然是勢大人眾,可也不能不講理啊!”王天奇抱拳一禮,道:“彭兄,這還要你在齊兄面前美言一二了。”彭老丈一,道:“行!別人怕他齊元魁,我彭大同不怕,我這把年紀了,他總不能要我這條老命,等一會,我來對他説…”一陣快馬急歸,打斷了王天齊未完之言。

大門外走進來了一個藍緞子長袍老者。

王天奇一見來人,快步由大廳中了出來,人還宋現身,己遑遑抱拳,道:“元魁兄。”來人正是名震中州的金鞭大俠齊元魁。

目光一掠庭院中的形勢,齊元魁微微一怔,王天奇已然一陣風般衝到了身前。

微微一皺眉,齊元魁抱拳還了一禮,道:“王親家,怎麼回事?這些人…”王天奇欠身肅容,一面低聲説道:“元魁兄,請入廳中詳談。”一涸隨行的家僕,也隨着眼了進來,緊隨在齊元魁的身側。

按下了心中重重疑問,齊元魁緩步行人了大廳之中,看過大廳的情形,齊元魁心中的疑雲更甚,再也忍不住問道:“天奇兄,快些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王天奇長嘆一口氣,道:“大子無福,寒門不幸…”齊元魁臉一變,搶着間:“小女她…”王天奇黯然接道:“拜花堂之時,令媛突然暈倒場中,小弟急喚使女,抬入房中,想不到已經…”齊元魁一把抓住了王天奇的右手,道:“你是説小女死了!”王天奇點點頭,道:“一暈氣絕,施救不及,小弟真不知該如何對齊兄開口?”彭大同顫巍巍扶椅而起,道:“齊兄,可否聽我彭大同幾句話?”齊元魁動的心情逐漸地平愎下來,回顧了彭大同一眼,道:“彭老,你有什麼高見?

兄弟我洗耳恭聽!”彭大同道:“我彭大同行年七十有三,卻也從未遇到過這等怪事,早晨下轎,還是蹦蹦跳跳的新娘子,想不到,在拜天地中,突然暈倒氣絕,事情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實叫人想不出內情。”齊元魁一拱手,道:“彭老明教…”目光轉註到王天奇的臉上,道:“天奇兄,小女身體素健,少有病痛,而且,還隨兄弟練過了幾年拳腳,突然暈倒,氣絕而逝,別人可以相信,天奇大概不會相信了?”王天奇道:“所以,兄弟派人守住了大門,到場賀客,未走一人,等齊兄到來查問。”齊元魁突然仰天大笑三聲,只震得大廳上屋頂塵落。

藉着三聲大笑,吐出了中哀痛之氣,緩緩説道:“想不到我有事晚來一步,竟使小女斷送了一條命,但不知小女的確體停在何處?”王天奇道:“現停南廂廳,兄弟不便仔細查看,恭候齊兄裁奪。”齊元魁目光轉動,發覺廳內坐的幾個老人,大都用手掩住雙耳,想是剛才自己的笑聲震駭。

未理會那些掩耳鄉紳,回頭吩咐身後的僕從,道:“齊貴,回去稟報夫人,要她快馬趕來。”齊貴應了一聲,轉身奔去。

齊元魁一擺手道:“有勞王兄帶路。”王天奇轉身而行,一面低聲説道:“齊兄,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兄弟也懷疑是有人暗算,人命關天,兄弟也無法太過避嫌,我大略查看了一下,全身未見外傷,臉上也未見異,更不像中毒而傷。”齊元魁道:“一行賀客之中,可有嫌疑之人?”王天奇道:“兄弟會武一事,鄉鄰知曉的不多,不似齊兄名動中州,而且,我一向不和江湖中人來往,除了親家之外,我只了一個玄妙觀主,我已經仔細看過,想過,今賀客中,不是遠親就是近鄰,除了貴府中幾位送親的人,兄弟不太瞭解之外,眾多賀客內沒有會武的人。齊元魁道:“送親來此之人,都是兄弟的心腹屬下,他們怎會加害小女…”語聲一頓,接道:“再説,就算他們心懷不軌,但也非小女敵手,遑論取小女之命了。”王天奇道:“事情確然有些奇怪,齊兄查看過令媛之後,不妨再仔細一瞧賀客,可疑之人,兄弟就設法把他留下來,我已經派人去請玄妙觀的觀主,只怕他不喜人多,入夜後才能趕來,他通醫道,武功高強,或可能找出一點蛛絲馬跡。”齊元魁道:“怎麼?玄妙觀主也是一位身懷武功的高人麼?”王天奇道:“我們往十五、六年,彼此談得很投機,他身入玄門,別無嗜好,只喜下棋,齊兄知道,兄弟也喜此道,我們變成了棋友,每月我總有個四五天在玄妙觀中和他下棋,情還算不錯,直到第八年,我才知道他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高人,至於他的醫道,雖非人人皆知,但知道的人也不算少了。”齊元魁道:“玄妙觀主的醫道,我倒聽過,卻不知他是位身懷武功的人,玄妙觀中道士是否也習武功?”王天奇沉了一陣,道:“我答應過他,不把他會武功的事傳揚出去,齊兄不是外人,我已經説漏了嘴,但願齊兄別再説出去!”齊元魁點點頭,道:“好吧!我答應。”王天奇道:“玄妙觀百位道長…除了他兩位親信的弟子會武功外,全觀再無第三個會武的人,所以,玄妙觀中諸弟子,也不知他們的觀主是一位身懷絕技的武林高人。”兩人談話之間,已到了南廂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