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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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她清了清喉嚨,打破室內詭異的沉默“駱澄空,你多大了?”
“我?”他愣了一下,然後回答“我二十一歲。怎麼?”
“你的職業是…”
“我目前沒有工作。”駱澄空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老姐要為我介紹嗎?”二十一歲,無業青年——聽起來真的很糟糕呢,屬於犯罪高發人羣。蘇菱恩縮了縮頭頸,努力平復頸後悄然生起的雞皮疙瘩,又問:“那…你有多高啊?”看上去瘦弱的,興許她能打得過他?
駱澄空疑惑地眯起眼,這女人問這一堆不相干的問題作什麼?他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突然咧嘴一笑“老姐,你…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説着,俊美的面龐驀然湊到她跟前,深褐的眼珠閃亮亮的,裏面盡是戲謔的光芒。
“嘎?”蘇菱恩愣住。這小子在説什麼?
她看上他?!
喝,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她回瞪住這張俊美非常的臉,幾乎要失笑了。相貌優秀的男孩子,都這麼自以為是嗎?她已經二十八歲了,身邊又有個已談及婚嫁的知心男友,難道他以為她會膚淺到對一個嘴上無的小子一見鍾情?
因為他的問題實在太荒謬了,一時之間,蘇菱恩竟無法回話。
見她這樣,駱澄空又是一挑眉,語氣中充滿了自負的味道:“不過我要預先説明,我對年紀比我大的女人沒有興趣,況且你又不算漂亮。”
“嘎?”蘇菱恩再度傻住。這小鬼還真會自説自話呢。
“這樣吧——既然我們要住在一起,為了避免將來產生什麼矛盾,不如現在就約法三章。”駱澄空一邊將吃空的麪碗放入水槽中,一邊説:“第一,家務要分工,卧房各睡一間,我晚上睡覺很沉,請不要趁我睡着時來騷擾我。”蘇菱恩朝天翻個白眼,拜託,誰要騷擾這傢伙啊?
“第二——”他擰開水龍頭,開始洗碗。水珠濺在他潔白的手腕上,晶瑩剔透,那情景居然令蘇菱恩想到一個菜名——“楊枝甘”她驀然甩了甩頭,拋掉那恐怖的聯想。駱澄空繼續説:“第二,因為房子究竟屬於誰還沒清楚,所以,不管這一個月內我們之間發生什麼矛盾,都不可以説要把對方趕出去的話。”蘇菱恩想了想,點頭“還算合理。”在男友來接她之前,她也不想無家可歸。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駱澄空關掉水龍頭,出抹布擦乾自己的手,回頭深深看她“不要隨便打我的頭。我的頭很貴,打壞的話你賠不起的。”蘇菱恩的下巴掉了下來。
他…他在説什麼呀?!
正錯愕呆愣間,駱澄空已經從她身邊繞過去了,然而他的最後一句話仍然在廚房的空氣中飄蕩“因為這裏的食物都是我帶來的,所以老姐——你就負責煮飯吧,拜託了,這樣才公平。”不知過了多久,蘇菱恩回過神來,氣憤地用腳跺着地板“臭小鬼、臭小鬼、臭小鬼!”她一向以脾氣好而出名,不管遇到多討厭的人都不會輕易發火;可是這個名叫“駱澄空”的二十一歲少年,真的可以挑戰她的怒火值極限!
事實證明,駱澄空的“約法三章”果然是有先見之明的。在蘇菱恩入住“奇蹟園”的第一天晚上,他們之間就爆發了一場世界大戰般烈的爭吵——“為什麼?”蘇菱恩雙手叉,忿忿不平地叫着“為什麼你可以留在主人房裏睡這張水牀,而我卻要去二樓的客房睡普通的牀?”氣死人了,這不公平!
駱澄空施施然坐在藍水牀上,皺着眉看她,彷彿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麼生氣“我已經説了理由了。因為在過去的十天裏,我都是睡這張牀,已經睡習慣了。”
“這叫什麼理由啊?”蘇菱恩瞪着他無辜的俊臉“既然你已經睡了十天了,好歹也該讓別人睡一下吧?”説實話,她長到這麼大還沒有睡過水牀呢,憑什麼要讓這傢伙一人享受?
“我不要。”駱澄空緩緩搖頭“有句話叫先來後到,你聽過沒?”
“你——”蘇菱恩倒一口冷氣,他真的很不講道理耶!
“我不管,我是女人!你是男人的話,就應該讓讓我。”她索也開始耍賴。
“我比你小七歲,老姐。”一句話駁回她的申辯。
“那…我是來休假的,我有權利選一張舒服的牀來睡!”蘇菱恩氣呼呼地一股在水牀上坐下來。牀面開始晃動,她身子一個不穩,就往駱澄空坐的方向摔了過去。
關鍵時刻,駱澄空非常無恥地將身子往旁邊一挪。
“撲通”一聲,蘇菱恩躺倒在水牀上。她開始很生氣,心想這個死小孩怎麼這麼沒有紳士風度?居然趁她跌下來的時候移開身子!但是背部一貼上水牀的柔軟冰涼觸,她就什麼怨氣也沒了,閉上眼,嘴裏咕噥了一句:“好舒服…”駱澄空站起身,眯起美目看她“老姐,你打算就這樣霸住不走?”真有她的。
蘇菱恩依舊閉着眼,慢條斯理地説:“是啊,我説過了,我是來休假的。我辛苦工作了一整年,這張牀是我應得的。”她已經發現對付這小鬼的辦法,就是在他不講道理的時候,她要比他更不講道理。
駱澄空望着這個躺倒在牀上四仰八叉的女人,她那麼瘦,又那麼呆,他只要用一隻手就可以把她掀翻到地上。不過,他不想這麼做,那樣不符合他駱澄空的行事原則。
他靜靜地站在牀頭,突然伸出手,開始解自己藍襯衫的紐扣。蘇菱恩閉着眼,見他好久沒有動靜,以為他終於肯妥協了,她緩緩地睜開眼——“啊——”尖叫哽在喉間。蘇菱恩立即像兔子似的地從牀上跳了起來,被嚇到地瞪着面前上身赤的美少年“怎麼、怎麼會這樣?”在駱澄空羸弱的、白皙的赤膛上,有一道長長的猩紅的可怖刀疤,由左肩一直延伸到肚臍的位置!
駱澄空兩手一攤,緩緩地用低沉語氣道:“你是來度假的,很巧,我是來養傷的。一年前我還在法國留學的時候,寒假裏約了同學一起去滑雪。結果我們乘坐的巴士從橋上翻了下去,我的同學裏頭死了兩個,殘了四個。剩下我比較幸運,在牀上躺了幾個月,現在才可以勉強應付常生活起居。”
“我…我不知道…”蘇菱恩用手捂住嘴。她不知道這個瘦巴巴的美少年居然出過車禍,還傷得這麼嚴重?!看他此刻垂頭低語的樣子,美得像一副靜物畫,整個卧室裏彷彿都因為他方才的傾訴而飄着淡淡憂傷的氣息。
蘇菱恩心軟了“我…我可以去睡另一間。”她爬下牀,走近他,想了想,拉了拉他的手臂“對、對不起哦,剛才還和你爭。”
“沒什麼。”他順從地坐在牀上,依舊低着頭“謝謝你。”
“你受傷嘛,應該的。”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揚起笑容。是啊,誰忍心讓這麼美麗孱弱的少年一個人去睡硬梆梆的板牀?這一刻看着這麼美又這麼可憐的他,她心裏突然湧上一陣莫名的覺,好像…有點心疼他呢。
“那…晚安了。”她再度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往外走。
然而,就在蘇菱恩將要跨出主卧室的那一剎那,身後突然傳來帶着諷意的男聲:“老姐,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會相信呢。”蘇菱恩驀然煞住腳步,回頭,他這麼説什麼意思?
“回來吧。”駱澄空一手撐着水牀,另一手衝她勾指,面上帶着淺淺的笑“這不是傷疤,是這個——”説着,他兩手高舉,從原本已經“赤”的身上又下一件…衣服!
蘇菱恩看呆了,搞了半天,那是一件的緊身t恤!上面的圖案印紋和男人膛的肌理一模一樣,還有那道惟妙惟肖的傷疤,也是假的!
“你——”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被他氣得説不出話來“駱澄空,你真的很無聊!”
“我説過了,我的身體很貴,不可以留疤的。”他説着站起身來,一攤手“看你那麼笨,老姐——這水牀讓給你了。”蘇菱恩站在原地,眨巴着眼,一時未明白現在卧室裏是什麼狀況。怎麼,他…要把水牀讓給她?既然如此,他剛才搞那一出惡趣的“傷疤現形記”又是為了什麼?純粹耍她玩嗎?
“哦,這個。”駱澄空彎下身子,撿起地毯上的“人皮t恤”衝她揚了揚“這是我去年去hollywood的比弗利山莊時從片場拿的紀念品,現在它是我的睡衣了。”蘇菱恩張着嘴説不出話來,天,誰會用那種“東西”當睡衣啊?現在她發現,這個少年不僅是嘴巴壞,他連心理都不正常。
她小心翼翼地坐回水牀上,側頭問他:“你不會還留了什麼奇怪的t恤在這裏吧?”要是那樣的話,她情願去樓上睡客房。
駱澄空搖搖頭,揀起淺藍襯衫披上肩頭“沒有了。”
“那,你快走吧。”她説着,又後怕地縮了下肩膀。實在很不願承認這樣一個事實:未來的一個月中,她都要和這樣一個古怪的美少年住在同一屋檐下了,這真的…真的很鍛鍊心臟。
她平躺在寬大水牀上,瞪着天花板上漫的星星圖案,半個小時之後,開始在心中咒罵駱澄空。真討厭,拜他所賜,在她珍貴假期的第一天晚上就嚇得失眠了。不知道未來的子裏,還會有怎樣的“驚喜”在前方等着她?
駱澄空替蘇菱恩關了門出來,將瘦削的身體倚靠在牆上,突然有些神思恍惚。為什麼呢?鬧了半天,還是把水牀讓給她了。真大方啊,可不像平時的自己。
難道説,他在乎的不是那牀,而純粹是和她爭搶的樂趣?他想着,淺笑地搖了搖頭。也許那傻乎乎的老姐説得沒錯,他——真的是個很無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