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英雄近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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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行駛在積水的城市街道間,雨點打在車頂篷上,前面後面全都是水聲。史長髮小心翼翼的駕駛,避開可能的障礙和被水沖垮的路面,還有水中的那些樹枝。
鎮西市的通已經癱瘓,胡市長命令全市進入緊急狀態,單位都放假了,駐軍武警都出動參與城建部門排水。供電部門正在搶修電力設施,大部分居民區已經通電,但供水問題無法解決,只能等雨停了才能進行維修。一些市民在接雨水飲用,防疫部門在電視報道和廣播中強調,由於鎮西市是工業城市,所以此次降雨中含有大量粉塵和酸物質,儘管雨下了一夜,但雨水仍不可以飲用。
‘這也不行,那叫老百姓喝什麼?‘蘇繡旗忽然説,史長髮嘆了口氣,轉換波段,是通音樂台,現在這種情況這裏居然還在播放免費音樂,是周杰倫的‘七里香‘。史長髮煩躁的叫蘇繡旗繼續換台,經濟文藝廣播電台在報道地方新聞,正講到昨天發生的林家滅門慘案。史長髮靜靜的聽,心境漸漸歸於寧靜,跳出戰友犧牲內部出現害羣之馬及各方襲來的壓力,從局外人的角度重新審視這起案子,脈絡漸漸清晰起來,心中對大局有了明確的輪廓,只是還缺少幾個重要環節。
前任隊長錢星就是看中史長髮這一點才力薦他,但直到他死也沒看到史長髮當上隊長。前任局長案發後,王局長上任也仍不重用史長髮,後來史長髮得罪市長鬍長清的千金遭貶,出差上海遇到恐怖分子炸橋,在途中認了親生父母,原來史長髮的親生父親張新生是王局長下鄉時的好友,因此回來後就破格任命為隊長。好在史長髮確有能力,沒讓人抓着把柄。
就在史長髮思考問題時,一不留神車前輪陷入水下暗坑並向左側傾斜,車身一晃,蘇繡旗猝不及防撲到史長髮身上,整個身子都壓過來,淡淡的香水味裏有一股特別的幽香,像天裏碧綠的草葉上連的風,史長髮心跳竟像第一次表白心意時那樣急促起來。
‘你…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蘇繡旗臉羞紅,手忙腳亂的從史長髮身上起來坐回去,拘謹的説不出話來。史長髮不聲的壓抑着呼,好半天才讓心跳平復。
‘那個…你用的是什麼香水?‘‘eaudeguccl。‘‘啊?‘‘玫瑰情人,牌子是玫瑰情人。‘‘噢。‘氣氛一時有些微妙,就連外面煩人的雨聲都變得有些曖昧。史長髮倒車,重新上路,正不知該説什麼好時,手機響了,是羅偉。
羅偉在別墅區的調查已經結束,正準備趕往周經泰下榻的賓館,是鄭望龍指派的任務,那邊已經有兩名同事。史長髮對此並無異議,羅偉彙報情況,他查了別墅區最近兩個月的訪客名單,並按所留地址或電話號碼排查,沒有可疑人員,他又向保安們詢問有沒有行為異常的二十至四十間的男人在別墅區出現過,一名保安回憶説三四個月前,有個男人行為古怪,當時他還問過那人的姓名,與門衞對照了是登記過的,就放行了。羅偉立即查閲半年內的訪客名單,找出那人的名字:楊速。
‘楊速?‘‘是的,我已經給户籍科打電話查這個人的資料了,不過他留的地址是假的,叫這名字的人倒有六十幾個。我用你的名義讓派出所協助調查,最快也要晚上才能有信。‘‘嗯,乾的好!對了,你身上還帶着去年咱們破獲8。12大案時的合影照片嗎?‘‘帶着啊,一直夾在筆記本里。怎麼啦?‘‘拿出來給那個保安看看,有沒有眼的。‘‘啊?‘‘這是命令!‘電話那頭羅偉打開筆記本,取出照片給保安辨認,史長髮則把停車下,緊握方向盤,屏住呼,心跳的難以自制。
‘喂,保安們説沒有那個人。我説隊長,你在懷疑誰?‘‘沒什麼,隨便問問而已。你一夜沒睡吧?先休息會再去賓館。‘‘不用,沒那麼嬌氣,以前不常幾晚不睡嗎?行啦,我這就去了!‘‘那路上注意安全!回頭局裏見。‘掛了電話後史長髮長出一口氣,雖然於進和範長存的嫌疑減了大半,但仍不能徹底排除。還有,這對案件缺失的關鍵部分也説明不了什麼。想到範長存,史長髮陷入沉默,蘇繡旗在一旁保持安靜,什麼話也不説。
越野車在雨中的街道間行駛,像湍急的河中一葉扁舟,飄搖向前。
這個時候鄭望龍大概正帶隊在搜查範長存的家,範長存脾氣暴躁的父親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儘管事先已經打過電話,但對一個老軍人來説,這仍然是不可接受的。
鄭望龍與範長存曾是最親密的隊友,鄭望龍為人心思縝密,範長存果敢穩重,兩個人聯手破獲過不少疑案,在兩年前被公認為是隊長和副隊長的最佳人選。後來史長髮的加入讓隊長人選增加到三人,因而三人的關係也變得有些微妙。但是,一個女人的出現打破了這局面,鄭望龍與新調來的屍檢員趙無極年輕的子通姦,導致懷孕。本來這事不會被揭穿,但史長髮無意中把這件事告訴了範長存,範長存又善意提醒使趙無極發現了真相,因此鄭望龍受處分調離刑警隊。因為這,鄭望龍與史長髮和範長存反目,曾經堅固的友誼頃刻間土崩瓦解。
‘在想什麼?‘蘇繡旗突然問,史長髮慌忙眨了幾下眼睛,讓淚水消失於無形。
‘在想範長存吧?我也不相信他會是內。放心吧,就我所知,上邊本就沒把他列為嫌疑對象。‘蘇繡旗轉過頭來安史長髮,史長髮歪頭看了眼,他無法把這樣真誠的目光與監視自己的行為聯繫起來。
‘怎麼?不相信我?‘史長髮搖了搖頭,向雨霧中路的前方望去,淡淡的回答。
‘英雄近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