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殘紅伴月仙獨影託青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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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娘未想到張入雲竟還有這樣的本事,心裏不由略放了放,只是仍怕長久如此,張入雲足筋難以支持,暗裏仍是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果然張入雲行出不到半個時辰,已是一身上下已被汗水打濕,額頭間的汗水,已將他臉上濕潤地如被雨水澆過一般,而雙眸也因為眉間汗水的不住滴落,將他眼前打地一片模糊。腳底足腱早已變的毫無知覺,身體沉重的好似一步邁不動了,雖是他七年來累鍛鍊他這一雙腳力,但也從未想到過會有今這般疲累。
張入雲在將隱娘負在背上的那一剎那,就已打定主意絕對不可以在天亮之前稍作停留,但此刻他身上的疲累,這一想法卻是不止一次的在他心頭浮動,只是每一次當他放慢腳步時,身後隱孃的體熱卻又讓他一次次的打消這個念頭,當下他幾乎將口中牙齒咬出血來,腳底卻是絲毫未停…
待隱娘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再看自己,卻正躺卧在地上,身下墊着木板和張入雲的外衣,上身也被張入雲的紅巾做被子蓋了,倒是並不覺得寒冷。而張入雲也正在身旁不遠處調息養氣。
再往四周看去,就見身旁竟是密密麻麻停放了有數十具棺木,隱娘看在眼裏卻是搖了搖頭,心裏暗怪張入雲胡鬧。只是她身上痠軟,卻是無力與他分辯。
張入雲已在一旁休息了一二個時辰,體力雖未盡復,但到底神要好了許多。他又是時刻留心隱娘,一時聽她得起身發出的聲響,便立刻睜開了雙眼。
隱娘見他醒了,笑道:“你辦點事,卻是這般無用,連找個落腳地方都不會,竟跑到這死人睡覺的地方,也不怕晦氣。”張入雲見隱娘開口就是責備自己,倒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當下也笑道:“能找到這一處就不錯了,昨晚把我累個半死,直跑到天將破曉才停了下來。可是運氣卻不太好,左右都沒個人煙,幸得有這處義莊,不然你我只能宿野外了。”隱娘卻道:“即有義莊,當有人家,怎會沒落腳地呢?”張入雲答道:“就是有人家,你也不看看我二人這副打扮,我是一身的破衣爛裳,倒還能勉強被人看作是個叫化子,但你…”一時盯着隱娘身上的一副緊身蛇皮道:“卻只怕要把別人給嚇死了!”隱娘知這是張入雲不忍打擾別人的託辭,但久來她已知張入雲這一身病難改,卻也無法。
此時又聽張入雲辯道:“何況此處也還不錯啊,人道是升官發財,這裏這麼多具棺材,只怕我二人還消受不起呢!”隱娘不聽他滿口胡言,説道:“想不到,你竟還有那般奔行的本事,怪不得我往看你的腳趾竟比常人長出許多,一時沒做深究,卻是連我都看走了眼!”張入雲聽她説起自己只用足趾奔行的伎倆,卻笑道:“這哪裏是什麼本事,只是我兒時輕功練不成才想出來的呆辦法,就算是樣本事,那也只是樣笨拙的本事!”隱娘卻是正道:“這絕不是什麼笨辦法,所謂大巧似拙,也不過就是你這樣的了。要知道再高明的把戲,遇上高明的時候,也只不過還是在耍把戲而已,怎比得上身懷絕技的高人。我先時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輕功底子,不然的話,也可將我的身法傳你一二,早做準備的話,你也不至於如昨夜那般,累成這個樣子了!”張入雲一聽隱娘要教自己輕功卻是神一振,忙就追相究地起來。
隱娘因二人還在險地,便口裏答道:“此刻還不是時候,你我二人還是趕快上路要緊,最好是能僱一輛馬車或是乘上船那才方便。”張入雲聞言卻是一驚,他未想到隱娘會傷的這般重,竟已到了不能施展輕功或是騎馬運勁的地步。
當下張入雲心裏雖然震驚,但面上卻未顯出,口裏説道:“也好,坐船乘車,一來路上方便隱蔽,二來我二人也好藉此療傷。只是你現在這副樣子實在不方便在街上招搖,還是等我先去附近找些衣服來換上吧!”隱娘聽了卻道:“還是不用了,你一去一回要耽擱不少時間,何況這附近也無人煙,想買件女子的衣服也不容易,你又不願做那妙手空空的事兒,就算你偷得一兩件回來,我也不想穿別人穿過的髒衣服。”説完便把罩在身上的長衫除下,又將內裏的紅巾解下遞給了張入雲,口裏還笑道:“怎麼?今卻不再寶貝你的這條紅巾,讓我披了這長時間?”張入雲聞言不免有些臉紅,但一抬首仍照直説道:“你不同,別人怎可與你相比!”隱娘聽了這話,反倒也有些不好意思,當下未作聲,又從發堆裏取出那把銀剪,雙手不停,只一會兒便將張入雲那一領長衣連襯裏一同拆下。
幸是張入雲昨為了拜壽,穿了一套整衣服,此時這長衫經隱娘一拆,衣料甚多,當夠隱娘為自己做一件衣裳。隱娘神針,不大功夫,卻是將內外兩層衣料,縫成了兩套外衣,一套自己穿上身,先將內裏的緊衣服遮擋住,另一件短衣裳卻是給了張入雲,以除他此時只有內裳的窘態。
只是時間緊迫來不及再做一雙鞋子,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好在隱娘此時長衣及地,外人倒也看不出來。
等兩人將衣服換好,隱娘便上路,張入雲見狀,卻是不令其走動。隱娘見了自是不肯,哪知今番張入雲卻又未聽她的,隻手一攬,便將隱娘負在身上。
張入雲得了這半的休息,體力恢復不少,又想着要早些趕到前方市集,見四周並無人跡,便展開身形全力飛奔。就這樣二人也過了足有大半個時辰,方才找到一處人煙較稠密的小鎮。
等到了鎮中,張入雲先找了一座酒樓將隱娘安置在一處雅座內,又為其點些飯菜,未想,隱娘卻是一絲味口也沒有。張入雲無法,只得喚小二沏了一壺好菜,並多多的給了賞錢,令他不要使人打擾隱娘。説完便急匆匆下得樓去,直奔車馬行。
到底是有錢好辦事,張入雲出到三倍的價錢,便找到一人,不問情由便可立即上路。只是那馬車車身稍嫌破舊,令張入雲有些不滿意。但縱觀那行裏的一眾車輛,到底因是小地方,也都是一般的模樣。張入雲見此只得另想辦法,當下先預付了些定錢,令車伕到酒店等候,自已仍然去各處預備路上一應的雜物。
此時張入雲孤身一人辦事,反倒甚為妥貼,再無與隱娘瑛姑在一起時,那樣的猶豫不絕。雖是鎮子不大,但在半個時辰之內也將各物品都已準備了個齊全。
待他回到酒店樓下時,各處商店的夥計已然將貨物運至,一時張入雲將令眾夥計將東西搬上車,又使錢打發了眾人,這才上樓來接隱娘。
待他行至雅座中時,只見隱娘以手撫額,正面蒼白的倚在桌上,見張入雲進來,只略笑了笑,竟無力氣站起。一時張入雲見了,心裏更加憂急,忙上前將其抱在懷內,扔了錠碎銀在桌上,便下了樓。
待上了車,張入雲拉過早已準備好的棉被將隱娘蓋好,讓其躺下,他一路上為防馬車顛簸,特意多備了幾牀褥子將隱娘身下墊好。
此時的隱娘略覺身上舒適,卻是不知覺昏睡了過去,張入雲見她睡,心裏略微一放,只是隱娘呼間並不順暢,不由又給他添了一絲煩惱。再觸其額頭,卻是火一樣熱,忙將預先準備好的面盆手巾取出,舀了些水,為其敷在了額頭上,接着卻又取了隱娘一支手在掌內,將體內真力源源不斷地輸入隱娘身體裏,力圖將隱娘體內散亂的真氣稍加調整。只是隱娘功力高過他不少,雖只是略加調整,但也花了有大半的時間。
好不容易看到隱孃的呼逐漸變地深沉,張入雲才將心放了一放,接着他想起身問問車伕已行出了多遠。沒想到只剛一起身竟是差些栽倒,他連大戰飛奔,途中只休息了一兩個時辰,此時的他又為隱娘輸了大半的真氣,其神氣竟比昨夜還要萎頓,當時一個踉蹌,竟差點直不起身來。
好容易張入雲站起身來,詢問車伕路程,未想到雖是走了大半,但卻才行了六七十里路,聽得這話,張入雲不由又有些憂心。
回到車身內,卻見隱娘已然醒了,正睜了雙眼,看着張入雲。
張入雲未想到她竟會這麼快就醒,不由責怪她道:“怎地這般快就醒了,也不多睡一會兒,我看你氣很不好,不多睡的話只怕夜裏更加難過!”隱娘此時身上沉重,已無力和他鬥口,只輕聲説道:“本來是想再睡一會兒的,但肚子卻被餓醒了。”説完鼻子作勢嗅了嗅,卻笑道:“想不到你幾不見,倒是準備的甚是周到,這一車的食物只怕你我二人吃上十多天也都夠了,虧你不嫌麻煩,跑了這麼多店家。”張入雲聽她只一起身聞了聞,便已知道自己方才一路奔波,確是佩服隱娘聰明才智,再又時聽她嚷餓,心裏卻喜,忙問她要吃些什麼?
隱娘見他兩眼作欣喜狀,卻也好笑,只道:“你不用在我面前顯擺,我知道你最近和瑛姑在一起學會了不少周到,只是我現在無心吃飯,你只將籃子裏準備的櫻桃和核桃取一些給我,再將你才新買的竹葉青倒一盞來就可以了!”張入雲聽她要喝酒,不由皺眉道:“這核桃是補氣的,你此時氣虛吃了也算相益,櫻桃不去説它,你先時體熱,吃一些也是應該的。只是這酒,我是準備過幾等你身子再好些才喝的,你此刻身體燥熱,若是再喝酒的話,只怕身體會吃不消。”隱娘聽了卻笑道:“才説你學周到了一些,卻又不懂裝懂起來,我猜你一時心急,一應東西都是隻揀了最貴的買,你買的這竹葉青內裏已加了各藥材和冰糖,其實已幾近藥酒,於我先下來説,也甚是得用,所以才會叫你取來,你當我不知自己這病已到幾份火候了嗎?
張入雲聽了,仍是有些半信半疑,只是隱娘説的如此穩妥,也只得由她,當下按隱娘説的將酒放在隱娘身旁,又將那櫻桃洗了,方才遞給隱娘,再又取出核桃一個個用手捏碎了,喂隱娘服下。
隱娘自吃了那酒,本是蒼白的臉不由沾了一絲桃紅,映着她白晰的皮膚更顯嬌豔,張入雲看着那本是絕美的面孔上卻添了三道傷痕,想着隱娘傷重,不由地竟有些悲從中來。一時眼睛紅了,怕被隱娘看見,忙起身將後首布簾子揭開,讓隱娘透透氣。
此時已是天將晚,夕陽的餘輝已將滿天的雲彩映成了赤紅,直比隱孃的臉還要鮮豔的多,張入雲看着這漫天紅霞,不由低聲嘆了口氣。
哪知隱娘聽了,卻忽地低聲説道:“放心,哪能這麼容易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