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突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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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就開在老太太屋裏。韓稷用過飯後便就回了房。
鄂氏陪着梅氏她們吃了茶,又送走了她們,站在廊下靜立片刻,又還是直接到了韓耘住的昶堂。她摸着正光着腳在榻上玩竹弓的韓耘的頭,一面給他遞着羽箭,問他道:“這次去圍場好玩麼?跟晶姐兒有沒有吵架?”
“怎麼會呢,我是男人,我會讓着她。”韓耘大聲地説。
鄂氏笑起來,“還男人,你大哥都還只能説是個男孩子,你倒大言不慚説自己是男人來了。那你這個男人倒是説説,這些子都是和誰一處玩的?”
“跟晶姐兒,還有沈姐姐唄。”韓耘頭也沒抬地説。但當提到沈雁,他又立刻機地想起韓稷提醒他的那番話來,並適時地打住不再往下説。
他一直低着頭,鄂氏倒也沒瞧出什麼,只是又問:“沈姐姐就是沈大人的千金罷?柳家小姐沒跟你們一起玩兒麼?你們在一起玩兒的時候,你大哥都幹嘛去了呢?他早先説過要帶你出去騎馬,你倒是學會了不曾?”
“當然學會了。”韓耘道:“大哥帶我出去騎過兩回馬,本來後來還要去的,可是被柳姐姐那麼一鬧,後來我們大家就都沒出去了。”
“柳姐姐鬧?”鄂氏蹙了眉,“她鬧什麼?”韓耘也説不出個所以然來,又因着韓稷説過不能扯上沈雁,更是説不出來了。支唔了半天,最後只道:“就是説我們不該出去玩什麼的。反正我們都不喜歡她。”他害怕鄂氏再追問要餡,便就打了個哈欠躺在牀上,蓋了被子裝睡。
鄂氏無法,只得替他掖了被子出門。
到了門外卻是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屋裏,凝眉沉了片刻,才又回房去。
翌早飯後,鄂氏便讓人去把韓耘帶過來。
笑着道:“我們去薛家作客,這次承蒙薛伯母照顧了這麼多,咱們去好好多謝人家。”韓耘看她裝扮一新。桌上又放着好幾禮物。相信她不是説假的,不由暗地裏撫着膛來,還好他聽了大哥的沒曾把沈姐姐的事説出來,不然的話她指不定真的就要帶着禮物登門去沈家賠罪了。沈家若是知道沈姐姐的腳是被他給帶出去扭傷的。肯定只會罵她!
此後更是不敢亂説了。又乖覺地由鄂氏牽着。上了去薛家的轎輦。
韓稷這會兒卻在五軍都督府裏請參將們吃茶分獵物。
此次出去大的野獸沒有多少。但兔子山雞狐狸什麼的卻是應有盡有,中軍營裏王儆他們雖有隨行,但仍有好些沒去。韓稷便將獵物都分好堆分給了眾人。
平與他好的這些人因着他身份殊然,遲早註定不是他們同路人,因而就算常在一起喝酒吃,卻也不免多了幾分客氣。但沒想到韓稷出去這麼一趟還記得他們,心裏那份疏遠也不竟消去了大半,拍他的肩膀時也比平多了幾分深重。
守備鄭魁説道:“公子這麼看得起我們,索今兒晚上咱們各自湊份子作東,也請公子一頓好了!公子若把咱們兄弟當兄弟,就不要推辭,也別嫌咱們選的地方陋,大家就圖個高興親近,不知公子意下如何?”韓稷笑道:“鄭大哥口口聲聲讓我把你們當兄弟,自己卻又一口一個公子,這又讓我如何是好?”鄭魁微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撫着桌道:“有韓兄弟這句話,我老鄭就什麼也不説了!有願意加入的自動掏錢出來便是!不論多少,哪怕是個銅板,咱們也都是算是認了這份情義!”他這裏一聲令下,衙門裏十數人頓即拍手稱快,個個掏錢拍上了桌案。
正説得熱鬧間,門外衙吏匆匆進來道:“稟韓將軍,通政司的沈通政前來拜訪。”通政司裏只有一個姓沈的,而且還是頂頂有名的沈二爺,大家聽説他來訪,立時都正了,鄭魁連忙將銀子收了起來,擺手大家散去,於得瞬間都迅速各回各位待著去了。
韓稷聽説沈宓專程來訪,連忙跨步出門,前去相。
“五軍都督府的氣氛果然不同別處,軍中將士義薄雲天,隨和自在如同一家。”沈宓負手站在院裏銀杏樹下,衣袂飄飄,清雋卓然,淡然而視的樣子,如他以往大多數時刻。
韓稷猶記得初見他的清傲俗,但眼下望着那雙肖似沈雁的清靈慧黠的眼眸,卻陡然生了幾分親近之意,他亦笑應道:“因為晚輩去圍場回來帶了些獵物,大家都鬧着要作東請酒,故而無狀了些,讓大人見笑了。”一面引着他往自己的公事房裏走。
廊下的衙吏如今已十分有眼力勁兒,替韓將軍跑腿跑得兩腿猶如生風,眼下見他不但親自出門去,而且還對這沈大人恭敬有加,立馬已經下去沏茶,並沏好茶去了。
進了公事房,沈宓先掃了眼房間四面,然而再在東面客位上坐下來。
看一眼韓稷,只見他眉目如畫,目光清正,想説的話又不由在舌尖打了個圈兒。
他當然不會清閒到在這個時候特特地跑過來閒聊,沈雁跟他愈發往來得多的事總像刺一般紮在他心裏,在行宮裏找不到機會説,也怕引人注目,今這才尋了點空檔走了過來。但到了眼下,目睹了他本人,以往樁樁件件的事竟又一一浮現在眼前。
貢院裏若不是韓稷出手相幫,他未必能在劉儼手下輕鬆圍,淨水庵失火那天夜裏,若不是他出手及時,沈雁也多半已死在顧頌刀下,不管怎麼説,他顯然也沒有理由辣氣壯地把他當宵小一般地防,可是想想他又已然與沈雁的接觸有些過密,便總得想辦法點醒他。
他略略沉了半刻,接着方才的話題説道:“看不出來將軍雖然年紀尚輕,又出身權貴,卻有這份海納百川的心,就衝將軍這份禮賢下士之心,也不怕將來中軍營的將士不會對將軍馬首是瞻了。”韓稷稍稍一愣。
這話乍聽沒什麼,可他如今並非世子,沈宓並不是不知道,而他偏偏這麼説,韓稷是推辭還是否認?推辭的話未免有些輕狂,否認的話又難免引人猜疑,這樣的問題向一個不太絡而且輩分還低的晚輩問出來,未免有刻意刁難之嫌。
韓稷默了默,微微抬頭往沈宓臉上看去,只見他面上雖有風,但眉梢眼角卻有藏着一絲寒霜,則越發相信沈宓這話乃是故意為難他的了。
不過他左思右想,也沒覺得自己哪裏得罪過他,不但沒有得罪,闈會試那會兒他們倆合作不還愉快的麼?若不是那般,他事後也不見得會來親自到府給他慶賀吧?
他沉了下,接過衙吏奉來的茶給他,言語裏輕描淡寫地避過:“晚輩初出茅廬,許多事都不知輕重,也不知道哪裏做錯了不曾。”一語雙關。
沈宓看了他一眼,接了茶,沒再吭聲。
能夠打他的話裏聽出別的意味來,也算他有幾分能耐。
若説大錯,倒也談不上。可他只有一個寶貝女兒,而且才十歲!他們竟然就敢盯着她打她的主意,他這當爹的又豈能忍?而且沈雁這麼小,她壓就不懂得什麼兒女情事,韓稷挾恩而接近於她,這是不是有欠磊落?
他女兒不好説出口的拒絕之辭,那就讓他這當爹的來説好了。
不過韓稷不是別人,他是堂堂魏國公的長子,又已經是朝廷命官,拋去私行這方面來説,別的方面他的表現可圈可點,更何況又屢次於他父女有恩,説的重了他未免有自大之嫌,説得輕了還不如不來,而且他也沒曾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他又如何好將那話説出口?
如此凝神了片刻,他遂道:“説起來沈某雖與將軍有過幾回接觸,但還從未曾正經坐下聊聊,前兩小女與柳姑娘起了些爭執,承蒙將軍出面解圍,此次小女扭傷了腳,又還承蒙貴僕出手醫治,沈某此番前來,乃是特地登門致謝。”韓稷含笑搖頭,説道:“大人多慮了,道謝大可不必。雁姑娘扭傷腳,舍弟也有責任,再説辛乙只是稍做了處理,事後還是太醫的功勞。大人不必掛懷。”這話回得自然暢,眉目之間也全是坦蕩,竟沒有絲毫狎暱之態,這倒又與沈宓想的不太一樣。
他活到近三十歲,雖不説閲人無數,但這些年籍着出身殊然,又有外任經歷,總算是見過許多人和事,倘若韓稷心中對沈雁有別樣心思,至少會在提到她時表現的不自然,而他這般坦蕩,倒又讓人吃不準了。
想他英明一世,總也不能為着女兒就栽在不分青紅皂白幾個字上頭,再説這一回了京,往後他就是想見沈雁也沒有什麼機會,也就算了,就此打止,往後叮囑華氏多注意着些便是。
抬頭見他桌上還堆着幾份文牒,遂道:“想必將軍才回衙門也很忙,我就不多坐了,改再請將軍吃茶。”説着站起身,整整衣襟便就出門去。(未完待續…)ps:求求求求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