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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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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稷順着他的指引望了望小木几上一壺茶,隨即便就笑開了:“還是你們會享受!”説着走過去,“泡的什麼茶?我可喝不慣鐵觀音烏龍那些。若有普洱大紅袍是最好。”楚王道:“我還能虧待你不成?”沈雁看一眼韓稷的背影,困惑地撫一撫眉心,隨後才展開來。

楚王與韓稷喝了杯茶,便就去了應酬世子們。

沈雁走過來,伏在桌上打量韓稷。

韓稷撐額眼:“看什麼?”沈雁道:“你喝很多酒?”桌子是兩尺寬的長條桌,隔得有些近,她的氣息帶着絲香甜微微地飄過來。半閉目的韓稷有些心旌神搖,放下手,抬起頭,望過去,夜裏她的雙眼像是鑲嵌在玉盤上的黑葡萄,晶瑩深幽,又像是有着極強磁力的盤,讓人的目光一粘上便移不開。

酒勁衝擊得人渾身痠軟,他靠在椅背內,側身將她頭頂的落葉拈了,柔聲道:“找了辛乙不曾?”

“沒有。”沈雁搖搖頭,他這樣觸碰她,竟讓她有些微赧的覺,畢竟她從來沒有跟沈宓和華鈞成以外的男子有過這麼親密的行為。但是很奇怪她又不討厭。想起淨水庵失火那夜他是抱着她逃出火場的,對自己這份不自在也就更覺得多餘了。

韓稷聽聞也沒説什麼,伸手解下荷包,掏了兩顆黃豆大小的香丸出來遞給她,順手又給她斟了杯水遞過去。這樣的韓稷。哪裏還有什麼桀驁任的影子,渾然就是個予取予求的濫好人,而偏這一切在他身上又展現得這麼自然。

柳曼如站在矮崖下吹風的時候,明明見到楚王在這裏,誰知道走到矮松畔一抬頭,便只見韓稷正前傾着身子遞水給沈雁。他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但那微傾的身勢與專注的目光卻又透出股難言的意味,而他收身回來時輕瞥她的那一眼,竟恍惚又還隱含着一絲無可奈何。

她微了口氣,像進了這山野的秋風一樣冷下來:“她剛才不是才跟楚王在一塊麼?怎麼連韓稷也過來了?”楚王在場間呆了至少有兩刻鐘。他是如何跟沈雁有説有笑她是全都看在眼裏的。身為一個皇子,那樣帶點刻意的歡笑竟然是付諸沈雁,而眼下堂堂魏國公府的韓大爺居然又親手侍侯起她,她心裏的那點酸意忽然又開始翻湧。

“這個沈雁。還真是享盡了眾星捧月的待遇!”她低聲恨恨地。順勢掐了松針下來。

身邊的丫鬟道:“這沈姑娘並沒有什麼。論相貌不及姑娘,家世地位也不如姑娘高,不過是仗着眼下皇上器重他們家。所以在這些權貴子弟面前盡顯刁蠻本質而已。姑娘您可是閣老府的小姐,咱們老爺比他們沈御史還高出一級,她哪能跟姑娘您比呢?”柳曼如微哼一聲,側過身來。

若論家世地位,沈雁倒是半點不比她弱,百年世家的清貴可不是一個官位能比得了的,丫鬟們不識深淺,她不會與她們一般見識,可即使沈家比柳家的底藴,她父親也是當朝閣老,同樣也是皇帝的心腹重臣,而楚王他們,如何就只圍着沈雁打轉?

她倒也不是非得他們跑來跟她獻殷勤,也知道沈宓受寵,自然有許多人會上前拍沈雁的馬拍,只不過在她與沈雁條件相等的情況下,楚王與韓稷相繼去套她的近乎,而竟然看不到還有個她存在,這般厚此薄彼,讓人怎生服氣。

她抬步走過去,温婉一笑,説道:“是韓將軍麼?”沈雁將藥丸服下,只覺一股馨香打丹田緩緩升起,不由細細回味着,韓稷這裏望着她,角輕揚着,眼神有着一絲離。二人一坐一伏便如定駐在畫上的人兒一般,忽然聽見柳曼如這聲呼喚,便就同時轉過了頭來。

韓稷知道柳曼如是顧頌的表姐,遂點點頭站起來:“柳姑娘。”

“你們在聊什麼?”她提着裙子走過來,面帶微笑地打量着桌上,“原來雁妹妹已經泡了茶。我才剛看到他們拿濃茶水醃過之後再拿去烤,烤出來的帶着沁人茶香,而且也不那麼膩味,剛才楚王不是也説要來我們這邊烤麼?雁妹妹,不如我們先來試試。”話裏是指的沈雁,表情也十分端莊。柳閣老的幺女,真真是名符其實的大家閨秀。

沈雁無甚不可。

韓稷轉頭望着沈雁:“那你們玩,我過去了。”柳曼如望着他背影直到看不見,才回轉頭與沈雁道:“韓將軍似乎喝了不少。”沈雁也覺他今夜有些特別,想他素裏哪裏會那麼温柔地跟她説話,又那麼會倒茶侍侯她,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除了喝多也想不到別的,便就聳肩道:“也許是吧。”説着走到火堆邊,拿鐵叉讓丫鬟們了塊上去,坐下烤起來。

她自幼得到的關注和愛護極多,沈宓又是個温柔細心的,得慣了他與華氏以及華鈞成的寵溺,韓稷這樣隨手照顧一下她使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就連顧頌當初那樣時時地惦記着她,也只令她有多了個兄弟或朋友的覺。

但在柳曼如心裏又不一樣,她已滿了十三歲,跟沈弋一樣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也許她對於楚王和韓稷都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覺,可是這個年紀的姑娘已經較為小時候更在意自己受歡的程度。沈雁對韓稷這樣無所謂的態度顯然有點刺她。

她走過來,細覷着她,説道:“楚王方才還在呢,怎麼就走了?”沈雁哦了聲:“去那邊喝酒了。”柳曼如眉頭蹙了蹙。她當然知道他不在這兒肯定是去了那邊喝酒,只是她想問的是怎麼會那麼快就走了?不是早説好了跟她們在這邊的麼?

她看了眼沈雁,又道:“妹妹與楚王和韓將軍很麼?”沈雁不管跟他們,總之跟她不。聽到柳家標榜着教養出來的貴女竟問出這樣的話,有片刻停頓,然後笑着扭過頭來:“我跟柳姐姐一樣,也是這兩才跟他們接觸多些,沈家平裏不許我們出門也不許見外客。”她拍着身邊杌子:“你坐嗎?”柳曼如坐下來。瞥眼一見桌上還有一小盤烤好的,一把刻着楚王府徽記的小刀還擱在盤子裏,分明就是方才楚王切了給沈雁的而她沒吃,更覺得自己冷落,遂默不作聲地坐着,方才的温聲笑語渾然不見蹤影。

沈雁見她只盯着那把刀瞧,雖不覺得楚王跟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誤會,但也不願意招她多想,遂拿小刀割了塊已經了的兔,拿盤子裝了給她:“嚐嚐!”又告訴她:“那是楚王自己吃過的,他嫌煙味兒大,吃了兩塊就沒吃了。”楚王自己吃的?誰信哪。若是楚王吃過的,她又巴巴地解釋什麼?分明就是她自己拿楚王的刀切過吧?柳曼如扯了扯嘴角,接過來。

表面的油還滋滋地響,刷過醬料的質顯得鮮多汁,這要是沒拿穩,落在身上可就麻煩了。柳曼如穩穩拿着,目光掠過沈雁的淺粉石榴裙,心下一動,看了她一眼,忽然間手一抖,盤子傾斜打翻,烤落在沈雁裙子上,順着她腿部一路滾了下去!

柳曼如“呀”地一聲站起來,滿臉失措:“我沒拿穩,真對不住!”胭脂福娘連忙拿帕子過來擦拭,韓耘薛晶也站了起來。

只見沈雁的淺裙襬上從際開始一條長長污跡直垂到了裙腳。

好在這季節衣服已經穿厚了,而且因為山上冷,華氏又讓她多加了一件,但油汁這麼樣滾下來,就是燙不到也讓人覺得難以忍受。沈雁無法分辯柳曼如是無意還是故意,但憑她多年的處世經驗,她已經能受到柳曼如對她暗藏的敵意。

她提起裙子,看了眼她,並沒説什麼。

眼下沒證沒據,就算她是故意的,她也沒法兒找她理論,反過來恐怕還要被人非議她驕橫無禮。

她堂堂柳閣老府上出來的姑娘,既然出了手,該不會只是為了髒她的裙子這麼簡單吧?

“這樣擦也是擦不乾淨的,得換了才好!”胭脂凝眉道,“髒了也就算了,關鍵是也不知道燙着了沒有。總得趕緊上些藥才好。”柳曼如聽聞,愈加自責起來,“都怪我。我母親為防我燙到,因而讓我帶了燙傷膏,沈妹妹,要不我陪你進帳篷裏把衣裳了,上點藥吧。”她睜大着眼睛,眼看着都有眼淚出來了。

沈雁燙倒是沒燙到,但聽見這話卻證實了猜想,然後暗地冷笑起來。這是荒山野外,即便是帳篷,可在滿山裏這麼多男人眼皮子底下換衣裳,傳出去她還要臉嗎?柳家門第高貴家教也過硬,這柳曼如若不是成心,她怎麼會説出這麼輕浮的話來?

倘若她真是個沒主意的,還不得聽了她這番攛掇去帳篷了?

她打量了她兩眼,看她兩眼含淚滿臉委屈的樣子,不由打住了讓丫鬟去拿披風來遮擋污處的念頭,笑着道:“好啊,柳姐姐跟我身材差不了多少,我沒帶衣服來,不如你和我調換一下好了。”(未完待續…)ps:謝容書成、天堂裏的陌生人、最遙遠的事的粉紅票~~~~~~謝dovegod打賞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