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拜帖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什麼事?”沈雁見她神猶疑,不由問。
她上前兩步替她整着領襟,説道:“奴婢方才進府時,聽人説勳貴們許多都不希望這龐定北上位,尤其是以徐國公為首的幾位國公府。若是定下來這姓龐的,只怕要出大事呢!”
“就這兒?”沈雁望着她。
“嗯!”碧澄點頭。
沈雁頓覺掃興,還以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國公們不希望龐上位這是明擺了的事,而至於出大事,大事是會出的,卻不會是眼下這當口,若是皇帝任命個官員,下面還有人敢公然反對,那豈不反了天?皇帝就算皇權分散,可君主制度還是存在的,內閣又怎麼會允許出現這樣的事?
眼下內閣不手,不代表他們縱容下面胡鬧。
而幾大國公府若是有這般桀驁,那麼大周也平靜不了這麼久吧?
不知道這丫頭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卻當了要命的事。
她説道:“那些街邊三教九的話別去聽。”説着指了指桌上的桔子,示意她剝。
碧澄想了想,替她拿桔子的手卻停下來:“不是啊,那兩個人穿戴很講究,談吐也很斯文,看着不像三教九,倒像是哪裏的小官兒似的。”
“像官兒?”趴在桌上的沈雁坐直起來。兩個打扮像官兒的人在街邊説這樣的話?
她凝眉默了默,下地道:“人在哪裏?我去瞧瞧。”碧洽立時道:“姑娘隨我來便是。”説着二人穿過幾道廡廊。又過了座小花園以及兩座小院兒,便到了西南角門處。
西南角門平專為下人們常出入,門外便是蓑衣巷,巷子因在坊外,那一頭又連着兩三户貴户宅子,因而十分熱鬧。沈雁藏身在門後,順着碧澄所指往外打量,只見門外入目便是庶民百姓,雖則也有衣飾講究些的,但已並沒有碧澄所指的那兩人。
“奇怪了。他們方才明明坐在門口茶攤上吃茶的。奴婢還聽到他們要了好些點心,怎麼會這麼快就走了?”碧澄也納了悶。剛剛她這一去一回也不過一盞茶時分,這二人就是再快速,這會兒也不應該連影子都沒有。
沈雁初初覺得這事不值一提。可後來聽説這二人有可能是個官兒。便覺不正常。哪裏會有當官的在街邊議論朝堂要出大事的?如今再來這二人又不見了蹤影,雖知他們的不見許是臨時有着別的事,可還是不住疑惑頻生。
她總覺得。這話像是有人故意放給碧澄聽的似的。
碧澄不過是個丫鬟,這些官場上的話就是讓她聽了又能有什麼用處?而唯一有用的不過就是傳給她這個當主子的人聽聽罷了,可假若對方的意思是要傳到她耳裏,那誰又知道她一個大家閨秀對朝堂之事也興趣呢?而且還偏偏是五城營的事。
假若這個人真是有心傳話,那他一定很瞭解她。
可整個京師裏,有誰會這麼瞭解她呢?
魯思嵐純粹就是個小丫頭,本不懂這些。沈弋倒是,可正是因為她的,所以她在她面前隱藏得極好,如今也並不知道她私下做過什麼。再有可能就是顧頌了,顧頌當然是有可能的,可他不是去了戚家麼?再説了,這麼拐彎抹角,也不大像是他屑做的事。
這就怪了。
除了顧頌…是了,還有個韓稷知道她!
難道會是韓稷?
心動行動,想到這裏她不由又往大門外看去,仍然還是沒有什麼人符合目標。一切看起來都不過是她想得太多的結果,不過就是碧澄偶爾聽到了一兩句出格的話而已,這又能説明什麼呢?
不過已經想到了這兒,心底裏懸着的那事倒是又浮了起來。
起碼碧澄聽來的話有幾分道理,這個時候大部分勳貴們自然都不希望龐定北上位,一則他上位了則表示董家丟了臉面,二則其餘侯伯們也會心理不平衡,當然也會有部分人願意鼓動龐家與董家這些手握軍權的國公們為對,但到底佔在少數。
這麼説來,要解決掉沈宓眼前的麻煩,豈不是可以聯合勳貴一起行動?
沈雁的心情忽然明朗了些,這是明擺着的選擇,她怎麼沒早想到這個?
“咱們回房去!”招呼了一下碧澄,她掉頭便進了內院。
一路不停回了房,走到簾櫳下她卻又驀地止了步,——理論上聯合勳貴來化解危機是沒錯,可是畢竟明一早沈宓就要奉旨上奏,她哪來的時間去串聯這些人?再説莫談是她了,就是沈宓親自去遊説也未必立竿見影吧?
就算有個顧至誠能夠確定立場,明顯也還不夠不是?董家現如今因着這事輕易連客都不見,為了避嫌,更是不會淌這趟渾水的了。而護國公薛家與董家也是同聲共氣,眼下只怕還巴不得皇帝把龐定北調出左軍營來眼不見為淨,更是莫提會攔他了。
餘下就只剩下個魏國公府。
是了,魏國公府!
她在簾櫳下轉身,忍不住擊起了雙掌。
魏國公府如今是韓稷當家,有他與顧至誠聯合,雖然還未成氣侯,好歹也能夠帶動起來一部分人,而他私下還有着輔助楚王奪嫡的遠大抱負,他如今連個世子位都沒爭到,勳貴利益對他來説還是很重要的,這事跟他關係那麼大,他又怎麼能袖手旁觀?
就算他聯絡不了別的國公府來設法阻止明之事,可他手下人那麼多,至少也可以幫着想想辦法吧?
再説了,假若萬一碧澄所指的那兩個人真就是他派過來的呢?雖然想想竟不大可能,但也難防萬一。
無論如何,眼下多個人出主意,總歸是好事。
沈雁滿心裏的鬱悶忽然消散了許多,順手拿了顆核桃仁兒吃了,想了想,又説道:“去跟説聲,就説宇哥兒快生了,我要去逛逛西洋貨鋪子,給他挑幾件禮物。”華氏在給沈宓縫秋衣,因着上次淨水庵那事嚇得半死,聽説她要出去,本是不肯,可聽説只是去八寶街而已,便就不多説什麼了,代葛荀與孫槐再帶兩個護衞仔細地跟着,便就讓黃嬤嬤送她上馬車。
八寶街就在兩條街外的王府大街岔道上,並不遠,而且沿途都是有身份的宅邸,又是大白天,身邊帶足了人,自然是不怕。
駛出麒麟坊後,沈雁便就從袖口裏出封信來,代福娘道:“讓他們把馬車駛到八寶街那間叫‘盈福莊’的玉器鋪子。然後你讓人把這個送到魏國公府門房手上,代他們送給韓大爺。”盈福莊是華氏的鋪子,但卻賃給了一家姓餘的福建人做玉器買賣。沈雁曾跟華氏去收過幾次租,餘掌櫃也認得她,餘家夫人也很賢惠,夫倆都不是多舌的人,借他們的地盤會個人説幾句話,還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福娘聽見還要送信給韓稷,頓時愣了,但愣了半刻後又還是聽話照做,代了人去送信,又吩咐葛荀去盈福莊。
韓家這邊,韓稷半躺在藤椅內吃一隻秋梨,韓耘在纏着他削彈弓,而這需要以練武為條件。
辛乙拿着兩匹窗紗樣子走到廊下,院門口忽然傳來兩聲野貓叫,回頭望去,賀羣正衝他揚手。
他不動聲地看着屋裏正討價還價得起勁的兩人,從容地拐了彎,到達穿堂內。
賀羣滿臉驚異地道:“雁姑娘真出門了,她還讓人遞了拜帖進來,似乎是給咱們公子的!”辛乙將窗紗給身後小廝,平靜地道:“那拜帖呢?”賀羣指着門外:“應已了給門房了。”辛乙凝了凝眉,遂就抬步走出去。
走到頤風堂門口,正好面碰上來送信的門房。拿過他手上的信看了看,只見字跡娟秀老練,仔細聞聞還飄着淡淡的花香,遂説道:“給我吧。”便拿着便回了院裏。
韓稷一隻梨子已經啃完了,正在考慮要不要接受韓耘獻來的一大包醉仙樓的醬鴨舌。
辛乙走進來,和煦地將手上的信遞過去:“公子,有您的信。”
“大哥我幫你拿!”韓耘顛顛扭過來拿了信,狗腿地雙手敬奉到韓稷面前。
韓大爺果然像個大爺般維持着半躺的姿勢,目光落在信封上幾個娟秀的字跡上,他挑了挑眉,先看了眼面前眼觀鼻鼻觀心站着的辛乙,再然後撕開口子,才看了開頭兩句,那目光便哧溜一下唆到了信紙最底,等到看清楚落款的字眼兒,他兩眼便就如同粘住在上頭了似的。
“你怎麼了?”韓耘伸出爪在他臉上掐了一把。
韓稷拍開他,忽地把信反扣在身邊案桌上,目光莫測地盯着辛乙看起來。
辛乙倒也自若,走過去道:“誰寫的信?”説着也伸手要拿起來看。
一隻手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信按住——韓稷瞪了他一眼,將它成團進袖口裏,然後氣定神閒站起來,漫不經心地拂着拂衣襟,對着門外那座新搭的菊山望了兩眼,面不改心不跳地望着一屋人,説道:“王儆約我,我晚飯就不在家裏吃了。”辛乙含笑稱是:“這個時候太湖酒樓的大閘蟹最是美味。”韓稷再瞪了他一眼。
辛乙遂正攏手,謙恭站定。
韓稷大步出門。
韓耘急得追上來:“那我的彈弓呢?”韓稷迴轉身,把他手上那包鴨舌奪過:“明天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