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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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私底下實則也認真想過安寧侯遇鬼那件事,但因為線索不多,所以所知有限,大略也就猜得作案之人並不止是一個人,而且屬於蓄謀的便就是了。而安寧侯吃了這麼大個虧,必然也不會忍氣聲,暗中調查是必然的,難道如今安寧侯盯着麒麟坊,是瞄準了顧頌?
再深想想,莫非當在駁欄街上裝鬼恐嚇安寧侯的,是顧頌和董慢薛亭他們幾個?
想到這裏他眸忽然變得深沉起來,看了眼辛乙,他説道:“先叫兩個人去盯着安寧侯的人,不要驚動他們,先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辛乙點頭,退了下去。
韓稷凝眉看着地下,卻是又沉思起來。
顧頌跟董慢他們廝混了兩個月,到了近來這幾,終於打聽得沈雁閒下來,於是一大早披着滿身晨霧到沈家,找到了在墨菊軒外天井裏澆花的沈雁。
兩個月沒怎麼見面,她仿似又長高了些,一身素衣素裙站在花架畔,束在腦後的長髮如同烏雲地,直垂際,那自然下垂的弧度顯得她竟有幾分曼妙的意味了。而她耳上的珠光反映在臉側,更使她多了幾分靈動慧黠。
“看什麼?”沈雁隨意地瞄着他,然後盯着花壺噴頭的水問道。
沈宓今兒原本休沐,一大早卻被皇帝傳了進宮,於是澆了一半的花順手撂到了路過的她手裏,還揚言假若她不幹就不給她帶王府大街的八角脆酥。她原是要去沈弋屋裏蹭她自做的酸梅湯喝的。只好打消了主意,認命地做起苦力來。
顧頌清了清嗓子,忍住臉上的**,説道:“華府那邊都妥當了嗎?”沈雁道:“早就好了,只是前些子我宇哥兒有些水土不服,我們並沒有去別處,就在華府待著了。”她抬頭望着花架頂上幾盆半高的菊苗,嘆道:“我舅舅下個月也會辦完差事回來了,正趕上太后今年的壽辰,到時候又不知要在宮裏受什麼冷臉子了。”顧頌早知道她這些底細。所以並不用遮着瞞着。
華夫人進京這兩個月。果然如沈宓所説,盡是上門拜訪的,留下華正晴他們姐妹幾個在府,她少不得要過去陪陪。這期間皇后下旨宣過華夫人進宮一次。華夫人回來雖沒説什麼。但從她的臉來看。皇后也定沒説什麼好。
顧頌替她挪動着花盆,説道:“會有改變的。現在至少搬進京來,已經實現了第一步。到時候再想想辦法,看看怎麼樣保住便是了。”説完看見她仍不大提得起勁的樣子,頓了頓,他便又繞到她面前,説道:“天氣這麼熱,要不我陪你上田莊裏避暑可好?”沈雁覷了他兩眼,呵道:“得了吧,你還敢去田莊?”她可沒忘記那回跟沈宓他們去東郊的時候,他嫌棄成什麼樣子。她放下花壺,拿剪刀剪了兩條花枝,又道:“我跟你説,狗的記是最好的,雖然眨眼又是一年,但大黃指定還認得你。”顧頌注意力明顯不在大黃身上。他愣了愣:“一年了麼?”
“可不是。”沈雁聞言也慨起來。
算算她重生回來都一年多了,雖説辦成了幾件事,但華家的結局還是沒底,剩下皇后那仇也還是沒報,雖想着從安寧侯下手逐漸剪除皇后的羽翼,無奈最近安寧侯又安分守己,實在挑不出什麼破綻好行事,近正悶着。
如今最到責任重大的就是她了,因為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華家會面臨什麼樣的結局,華夫人在宮裏雖沒有受到禮遇,但滿朝那麼多文武,終歸受不到禮遇的也不止她一個,華家上下見慣風,連下人都不大把勳貴們當回事,大家也還沉得住氣。
但是大周假若當真向東遼發兵,歷史一重演,華家能活命的時間也不多了。
她放下花壺,走到棚架底下坐下。沏了兩碗茶,説道:“你最近又忙些什麼呢?”顧頌端了茶,才要説話,宋疆便進來道:“公子,韓大爺韓二爺來了!”韓稷來了,顧頌又哪敢怠慢,他下意識看了眼沈雁,很快站起來,説道:“那我先回去,回頭再來找你!”沈雁望着他大步消失在門外,拈着杯蓋的一手在杯口停了半才放下來。
這兩京師裏的消息她當然是知道的,大家眾説紛紜,有的説老懞古王病重了,有的説烏雲屬地發瘟疫了,還有的説格爾泰又添兒子了,更有人説巴特爾又收伏了北方几支小遊牧民族,可朝廷始終沒有官方的公文傳出來,這種小道消息也不知道信誰的。
但沈雁稍加思索便已勾勒個大概出來,倒黴的都是朝廷利用的老懞古王和烏雲,而正走運的則是巴特爾和格爾泰。韓稷那説過東遼的戰局由他去佈署縱,如今將近兩個月過去,忽然就有客商從側面帶回了西北的消息,這使她很難相信這不是韓稷的手筆。
前世裏他是越過世子之位,在三年後直接當上了魏國公,而後成為了中軍營大都督,這雖然可以證明他運氣好,可是在他接掌軍營之後,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制服那麼多魏國公的心腹大將,不能不説他具有異常的手段或智慧。
既然如此,那麼這個時候的他能夠在東遼那邊做點什麼手腳,引得格爾泰與巴特爾結盟,或者説使得老懞古王與烏雲徹底反目,同時又利用着這些客商在京師散播消息,應該並不是很艱難的事。儘管兩個月時間並不能立刻逆轉那邊的局勢,可這麼樣一來,暗懷心思的皇帝肯定也會慌張。
這不,今兒沈宓本來休沐來着,一大早不就被皇帝召到宮裏去了嗎?
也不知道皇帝有無定,假若能早些定下這個事來就好了。
她站起來,正要出門去,門外卻是又走進了幾個人,沈弋提裙跨進,盈盈道:“在房裏等了你半,卻是左等不見右等也不見,看來是等着我送過來。得,誰叫姐姐我有副菩薩心腸,我千里送鵝,抬舉你來了!”她接過丫鬟手上的湯盅,了放到沈雁手上道。
説完卻是又不由一哧,想起自己這一長串話而笑起來。
沈雁大笑:“你真是有千里眼,要不怎麼知道我在等你!”顧頌回到府裏,韓稷已經跟顧至誠在正房裏吃上茶了。而榮國公夫人則在上方,跟韓稷問侯韓老夫人的近況。韓耘跟顧潛兩個人趴在羅漢牀上玩佛珠,兩個人把佛珠一顆顆拆開,在炕桌上彈着玩兒。顧頌一進門,一屋子人便就同望了過來。
顧頌跟榮國公夫人和顧至誠行完禮,又叫了聲“稷叔”韓耘一骨碌從羅漢牀上滾下來,顛顛過來指着自己鼻子:“還有我,還有我,快叫我。”韓稷拎着他後領將他又撂回牀上,回頭頂着一臉風,指着地上一筐晶瑩剔透的葡萄説道:“專門送葡萄來給夫人的。”
“每年都能吃上你們的葡萄,我們可真是有口福!”榮國公夫人含笑致意。
韓稷回道:“又不是什麼要緊的物事,因為是門種的,終歸新鮮些,就當是嚐個鮮罷。”這邊廂顧頌看到那葡萄,卻是口道:“只有這一筐嗎?”
“當然不止!大哥書房後頭還藏着兩筐,他以為我不知道!”韓耘迫不及待在旁邊接口。一想到他居然只分到了一筐他就到悲憤啊,他是他親弟弟,再分多一筐給他也不過份吧?
榮國公夫人哈哈大笑起來。
韓稷笑望着顧頌:“你要是喜歡吃,我再讓人送過來便是。”
“別慣着他!”顧至誠沉臉道,“這小子八成皮又癢了!”顧頌聞聲噤聲,垂手立在一旁。
韓稷捧起茶,衝他使了個眼,然後與顧至誠笑道:“最近外頭西北那邊的風聲愈傳愈緊,不知道後軍營有沒有聽到什麼確切的訊息?不知道皇上又有何旨意?”榮國公夫人聽他們議起政事,遂笑道:“你們兄弟上外頭説話去罷,我聽着這打仗就頭疼得緊。”韓稷與顧至誠均笑着站起來,告辭下去。
走出門外,韓稷故意落後了兩步,與耷拉着腦袋跟在後頭的顧頌笑道:“想吃葡萄,這就去尋辛乙。”顧頌一蹦跳起來,韓稷又拉住他小聲道:“回頭等着我,我還有話問你。”顧頌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後一溜煙出了府去。
這裏二人進了長房,顧至誠便將韓稷引進了外書房。
自打皇帝下了那道密旨至如今,顧至誠忙於軍務,而韓稷先是在闈監場,後又領了實職,二人一直也沒有機會坐下來議事,雙方分賓主坐下,顧至誠便就説道:“後軍營離西北雖近,但至今卻沒有什麼確切消息。至於皇上那邊,早朝上不曾議過,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如果東遼局勢真如外頭所傳那般有了這等變化,那自然算是好消息,當對手強大到沒有機會偷襲的時候,皇帝自然會有所顧忌,如此一來本不用再想別的什麼法子,便已可成功避免將有的危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