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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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掉的那些臣子,都是與陳王有勾結的。”沈宓説到此處,帶着些晦莫如深的面,“老臣們雖然不見得會支持皇帝屠殺功臣,可是陳王對趙家的威脅實在太大了,他們都是趙氏的嫡系,假若陳王勢力真的反轉,對他們來説也沒有好處,因着共同利益,自然會選擇站在趙氏這邊。”原來如此。
沈雁忽覺思緒又清晰許多了,簡單地説,如今高居在龍位上的皇帝也有敵人,就是那些內閣裏那些開國元老,也許他們在平的接觸之中出了對手無寸功的皇帝的不屑,於是皇帝覺皇權被威脅,急想要證明自己。
這麼説來,沈宓的受寵也就説得通了,皇帝需要培植自己的力量,於是他挑中了沈家,確切地説是沈宓,然後又將舉賢納士的重任到沈家父子手裏,讓他們主持闈,如此,他們挑出來的才俊後也將會成為皇帝的人。
然而他沒想到許敬芳與郭雲澤竟然也有海納百川的懷,一個禮賢下士禮遇着沈宓,一個則不藏私心將沈宓的才能學問推舉到皇帝面前,皇帝深怕許敬芳與郭雲澤將他好不容易物到的這麼一個人拉攏過去,於是便着程謂帶着宮人抬着這偌大一幅玉屏招搖過市來到沈家。
這下,想必整個京師都知道沈宓如今又更得寵了吧?
“皇上的襟,未免也太小了些。”她凝眉道。
“許閣老他們就是再張揚,到底還是沒那些排擠後輩的小心眼的,説到底也還是為大周着想,我若是他,便是被他們小看了又如何?再不濟,他不是還有御人之才,將他們這些能者歸於麾下麼?”她這話説出來,便顯見是把個中脈絡理得清清楚楚的了,沈宓不住讚賞的點了頭。屋裏沒有別的人,也就不計較她的妄語。説道:“人無完人。哪能沒有缺點?皇上勵圖治,並不懶怠,也算是他的優點。”作為臣子,除了在聽到諸多批評的時候適當地肯定他。還能揹着他説些什麼呢?
沈雁點點頭。到底有些話是不該説出口的。除了在沈宓面前,別的地方她自然也不會再提半個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了沈觀裕與皇后勾結的事,沈宓近來與沈觀裕議事的次數少了些。而如今居然也會跟沈雁這樣自然地聊起朝堂政事,沈雁非常珍視這樣的談視,於是書也不問他要了,乖乖地回了房。
然後她寫了一封信給華鈞成。
皇帝的算盤打的不錯,拉攏了沈家父子在手,到時候自然會有許多士子前來歸附,省了多少力氣。
君為臣綱,他利用沈家沒有什麼錯。
只是他卻不該對華家動殺機。從方才沈宓對斬殺功臣那事透的訊息看,因為死掉的都是曾與陳王有些瓜葛的人,再結合廢太子也是因為替陳王説了幾句話而被廢,是不是可以猜測,華家被抄斬其實也是因為陳王呢?
假如是因為陳王,那麼華家在大周之後不是已經跟陳王府淡了往來了嗎?為什麼皇實還是會因此針對他?
她寫信過去,當然不是為問這些,而是問搬家的事。
梓樹衚衕裏外已經開始請人重新清掃了,園子也僱了花匠在整理,頭批來京打前站的下人已經到達,華家老宅正有條不紊的忙碌着。
沈宓因着皇帝賞來的這道屏風,跟華氏及沈雁代,讓她們與各府元老們保持正常往即可,不必過於親密,也不要因為礙着皇帝而疏遠下來。畢竟皇帝又不曾與元老們撕破臉,皇帝這邊的恩寵他必受不可,那麼與元老們保持適當的距離,則是相對安全的做法。
誠如沈雁所料,沈宓又得了皇帝重賞,而且還是程謂親自傳旨的事整個京師都知道了。
加之翌兵部往西北發了聖旨前去,外人不知詳情,起碼兵部與內部以及掌領兵馬的勳貴們還是知道了的,這又更加把沈宓往高裏捧了一捧。
許敬芳這邊拍着桌子罵了句“小兔崽子”也不知是指皇帝還是指沈宓,便就銜着茶壺嘴兒去了溜街。許家內眷這邊與華氏該怎麼往來怎麼往,不成問題。郭雲澤在府裏對着庭院新綻的綠芽捋了半須後,也悠哉遊哉地去尋房文正下棋了。
但是安寧侯府這邊卻遠沒那麼鎮定。
安寧侯負着手在正房裏轉圈,他的臉並不十分好看。
“你真是白白送掉了個大好機會!還跟我分辯什麼沈宓只是個五品官,你如今可知道他這個五品官該有多麼值錢了吧?如今郭雲澤成了舉薦他的貴人,許敬芳成了有識人之明的伯樂,眼看着他一步步起來了,咱們連他的都沒摸着半!”蔡氏也在生氣,而且還很有些不服氣。她冷笑着:“侯爺英明神武,算無遺策。不過既然侯爺把沈宓在內閣那事捅到了程謂那裏,想要藉着皇上來隔開許敬芳與沈宓,侯爺難道沒想過皇上會因為沈宓的獻計大加賜賞於他?
“分明就是侯爺算漏了皇上對沈宓的寵信,如今沈宓白得了便宜,反因着程謂那番話而深受皇上恩寵,侯爺不省察自己的氏處,倒因此來遷怒於我,真是好沒道理!”
“你!”安寧侯被她捅破了心事,頓時便有幾分下不來台。
當他經劉括獻計之後,便將沈宓曾在內閣妄議東遼局勢之事透給了程謂。
皇帝對許敬芳等人素來敬畏,但私底下卻又深恨其等的盛氣凌人,他滿心以為當他知道許敬芳有意勾搭沈宓之後,一定會對沈宓有些懲戒,而他等到那個時候再去沈宓跟前示示好,難保沈宓不會被他説動心。
可是他沒想到皇帝不但沒對沈宓改變態度,反而還如此高調地抬舉他,難道一個未經推敲的對敵策略比起與朝中老臣們的暗中較量來説,還要來得重要嗎?皇帝寧願放棄一個敲打沈宓的機會,也要去坐觀東遼這場亂子?
正是因為想不通,一肚子火氣又找不到地方發,他才會選擇遷怒於蔡氏。
可是蔡氏的反諷卻讓他臉上火辣辣一片,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又何必去向程謂遞這番話?他不把話捅到程謂那裏,皇帝就不會召郭雲澤來問話,不召郭雲澤來問話,興許郭雲澤也就不會把沈宓這筆功績表出來了。
他氣悶地站了半晌,拂袖去了書房。
妾侍端着蓮子湯走進來,翹高着蘭花指舀起勺蓮子到他嘴邊,嬌聲勸道:“侯爺不必動怒,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安寧侯並沒心情理會內宅裏這些勾心鬥角。他説道:“去傳劉括進來!”劉括很快來了,他邁着八字方步到了安寧侯面前,凝眉道:“聽説沈宓昨兒以一道應對東遼戰事的策略又得了皇上重賞?”他是安寧侯的心腹,自然可以摒去那些規矩。
安寧侯對着前方默了片刻,説道:“沈宓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接受咱們的拉攏,如今加上他又立了功,皇后娘娘更是稀罕起他為了。許家郭家如今似乎都想拉住沈宓,往後時一長,指不定淑妃那邊也會開始伸手,叫你來就是想問你有什麼主意。”其實老臣們倒也罷了,他們親近沈宓不過是看重他後的發展,圖他或許可以帶契自家子弟,他最擔心的是淑妃也開始向沈宓伸手,假如沈宓倒向了淑妃,那他們很顯然就多了個勁敵。如今這小小的五品員外郎,已然成為擺在大夥面前的香餑餑了。
劉括也到有些棘手,他沉凝片刻,説道:“假如軟的不行,那就試試來硬的!”
“怎麼來硬的?”安寧侯坐直身,“他堂堂六部科員,皇上又正有重用他的意思,你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着他歸附咱們?老子的脖子可沒有皇帝的鍘刀硬!”
“我説的硬的,可不代表拿刀他。”劉括解釋道,“一個人總有他的弱點和軟肋,只要拿捏住他這點,就不怕他不聽話。侯爺只須讓人仔細打聽他,看看他有什麼特別在乎的人和事,找準了他的咽喉,到時候咱們再來細議如何拿他不遲。”
“拿捏?”安寧侯聽到這番話,不由沉起來。
也許劉括説的有幾分道理,每個人都有弱點,當初皇后娘娘不就是找準了沈觀裕的軟肋,然後就此成功拿住了他的嗎?
當然劉括並不知道這件事。這麼重要的事情,他是不可能輕易告訴旁人,然後引來皇帝的怒意的。
他點點頭,再想了想,説道:“可以考慮。”消息傳進魏國公府的時候,韓稷正在忙碌。
初的朝陽照進院子裏,晨霧稀薄,他披着一身陽光在香樟樹下彎一把弓,旁邊四五歲大、胖成個糰子模樣的、梳着總角的小男孩蹲在地下仔細地看着他動作,水汪汪的眼睛裏有着很明顯的祟拜,而他的手裏,還拿着兩塊撒滿了各種果仁的酥餅。(未完待續…)ps: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