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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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有竊文墨者,勉力一防小周氏的打扮自然是奔着清貴不出挑去的,奈何她顏好,坐在一圈婦人中尤為出挑。
有個身材豐腴的婦人,面上一笑,便擠出些橫來,若不是於珍珠坐在她身側,崔嘉寶真想不出那是她母親。這對母女也是迥異,當孃的太過富態,笑意盈盈得有些諂媚,當女兒的又太過瘦削,顴骨突出得刻薄。
於夫人誇道:“周夫人這長相,真是仙人下凡方才有的,這一雙女兒也是玉雪可愛。把我們這些老幹菜都比了下去。”小周氏眉頭便皺了起來。
哪有這麼夸人的?踩死一圈人來捧她一個。且她是繼室的事情稍加打聽便能知道,於夫人話裏話外誇她年輕,還一雙女兒,怎麼想都不是出於好意。她抬頭掃了一眼,坐在這裏的婦人們都是官家婦,自然不至於有多飽經風霜,但年紀是比她大上不少,此時笑容勉強。
小周氏抿一笑,道:“於夫人真愛説笑,只我這人最是較真,於夫人怎麼就用上老幹菜這詞了?且不説您面紅潤猶如桃,只看看在座的夫人,哪一位不是容光煥發,顏正好?”小周氏這麼一説,就有人噗哧地笑了出來,在座若説誰相貌最差,當屬於夫人無疑。偏小周氏還睜着眼睛説瞎話,這麼誇她,這是要臊死她啊。
雖説小周氏貌美,大家心中難免有些輕微的排擠,但她更不想被於夫人當槍使,見小周氏如此回應,倒欣賞起她利子來。
小周氏望向那位笑出聲的夫人,只覺她和在場的夫人多有不同。來參加宴會的夫人多半是寬袖長袍,唯獨她穿了件箭袖,英姿颯的很。
察覺到小周氏的目光,王氏為她引薦道:“這是鹽課提舉司董提舉的夫人。”鹽課提舉司和撫州府是兩個體制,雖不知董夫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小周氏還是朝她一笑。
董夫人喝了杯茶,笑眼彎彎,道:“我本不該來這個宴會,奈何和周夫人有緣,想了想便厚着臉皮來了。沒想到倒不虛此行,碰上了崔夫人。崔夫人子合我口味,可願意與我個朋友?”小周氏自然不會拒絕。
董夫人心滿意足,餘光看見尷尬難當的於夫人,話鋒一轉道:“於夫人你也不要太過羨慕周夫人,你女兒各個水靈靈的,也不知誰家有福氣,娶回去當媳婦咯。”於夫人身邊坐了好幾個姑娘,除了於珍珠外,還有兩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姑娘。那兩個姑娘倒稱得上是小家碧玉、弱柳扶風,只看裝扮便知身份不如於珍珠,應當是於府庶女。憑於夫人短短一句話表現出來的格,她可不像是會好心帶庶女出來參加宴會的人,只怕是要到婚嫁年齡,被於同知命令帶上的。
於夫人愛戳人痛處,董夫人便直接戳回去,看看到底誰痛。説到底,鹽課提舉司和撫州府井水不犯河水,她用不着給於夫人面子。退一萬步講,就算真有求於撫州府,她和王氏與小周氏好便是足夠。
於夫人的臉果然難看起來,於珍珠的臉卻比她娘還要更難看。她真是恨透了她孃的那張嘴,於同知再三叮囑要和周、崔兩家打好關係,她不知情況下得罪了周府、崔府的姑娘本就夠糟糕。這次赴宴,她本指望着她娘能從王氏、小周氏入手,結果她上來見人貌美便心生嫉妒諷了兩句,若是她孃的城府能比她諷刺人的功力深上些就好。
於夫人這裏陷入了沉默,其他幾位夫人卻打開了話匣子。崔嘉寶在旁邊安靜聽着,若有夫人誇她,她便羞澀地笑一笑,也就過去。這一圈裏倒有不少書院裏的人,最的無異於宋安歌了。
宋夫人是個渾身書卷氣的人,看上去有些柔弱,身子不大好的樣子。崔嘉寶看到她倒很有好,因為會聯想到過去的小周氏。
宋夫人説話也好聽,温温柔柔不刺人,和宋安歌完全不一樣。
將人認了個全後,就有人提議,放小姑娘自己去園子裏玩一玩,不要拘在她們這些人身邊。
周寧早就蠢蠢動了,王氏哪裏看不出來,此刻自然順水推舟。
一羣小姑娘便圍到周寧身邊,周寧牽着崔嘉寶的手就沒放開過。周寧先是帶着大家逛園子,人羣慢慢分散開來,少數人以宋安歌、於珍珠為中心,多數都跟着周寧和崔氏姐妹。
上一任知府的女兒年紀比她們大很多,早就出嫁,宋安歌和於珍珠一直是小團體裏的中心。此刻被剝離出來,心裏都有些不好受,但於珍珠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她牢記着於同知的話,所以在周寧或是崔嘉寶看過來時,都會回一個善意的笑。
宋安歌卻不一樣,她一直死死盯着周寧和崔氏姐妹。
於珍珠不小心撞上這樣的眼神時被嚇了一跳,心生晦氣,若不是宋安歌身份不一樣,她怕會得罪她,於珍珠早就到周寧那一塊去了。
宋安歌的父親領通判之職,品級來看似乎不如知府和同知,但這個職位同時具有行政權和監督權,本就是為了防止知州權利過大而設,和知府之位隱有分庭抗禮之勢。於珍珠不敢輕易得罪宋安歌,上次她把宋安歌強行拉走,宋安歌就已對她頗多微詞,此時自然不能再冒險。
另一邊崔嘉惠走在崔嘉寶身邊,她們姐妹倆雖然相處方式奇怪,但崔嘉惠無意在眾人面前展示姐妹不合。崔嘉寶見崔嘉惠頭高高昂着,背脊也得直直的,但步伐卻一步一步合着她的,不知怎地,就有些想笑,主動伸出手攬着她。
崔嘉惠一僵,低頭看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滿,到底沒推開。
周寧比崔嘉惠還不滿,周圍人太多,她不敢直接説,而是朝崔嘉寶擠眉眼,像是在質問她為什麼要拉着崔嘉惠。崔嘉寶裝作沒看懂,朝她甜甜笑着,把周寧氣壞了。
崔嘉寶見她這樣,忍不住抿一笑,道:“阿寧,你是做主人家的,不要疏忽了客人,快去後面帶一帶珍珠她們,這裏我先帶一程,你稍後再趕過來。”周寧見崔嘉寶非但裝聽不懂,還趕她走,心裏記上一筆,可崔嘉寶説的在理,她確實不能扔着宋安歌她們不管,便向崔嘉寶挑挑眉,意思是回來再收拾她。
崔嘉寶一臉無辜。
周寧帶崔嘉寶逛園子時,崔嘉寶便已將路記,此刻帶着這些心打扮過的姑娘自然是駕輕就,也避去了些容易勾壞衣服髮髻的地方。
這些姑娘裏有不少快到及笄的年紀,正是考慮婚嫁之事的年紀,此刻正頻頻望向男客那邊。本朝風氣開放,不時興盲婚啞嫁,這種宴會多少都帶有些男女相看的意思。崔嘉寶將這點記在心裏,想着周寧回來時可以提個點子。
最後一行人在靠近男客那半邊的亭子中停下休息,婢女們把早就準備好的點心酒水一盤盤端上來。這酒是自家釀的果酒,輕易不醉人,姑娘家喝上一小盅只覺渾身血脈都通暢起來,口齒間還有果味清香。
男客那邊似乎在做擊鼓傳花,也不知玩的是什麼花樣,一會兒是鼓點聲,一會兒又爆發出一片叫好聲。得好些個適齡的姑娘心癢癢,恨不得也跟過去看一看。
崔嘉寶這便附到周寧耳邊,説起了悄悄話。
周寧越聽越覺得是個好主意。待崔嘉寶説完,周寧還佯作生氣道:“別以為出了個好主意就沒事了,我還沒原諒你呢。”崔嘉寶便躺在她肩上,求饒道:“好阿寧,只看我為你的宴會勞心勞力,便饒了我這一回兒吧。”周寧到底憋不住,噗哧笑開,算是原諒了她。
周寧起身,對這羣人還在、心卻早已飛去隔壁的姑娘家道:“各位姐姐,我們在這兒幹聽着這些臭男人玩有什麼意思?要玩我們就自己玩一把。限時一個時辰,我們每人做個風箏,要三點,有詩有畫又能飛,最後放到隔壁去。那些人不能知道是誰做的風箏,只把自己喜歡的撿走,然後拿東西來換。”幾個及笄之年的姑娘眼睛便亮了起來。
剩下的要不是情竇初開,對男子充滿好奇的,就是年紀還小,對自己動手做風箏充滿興趣的。這個提議一下便通過了,周寧喚人去跟周錦説了一聲,這邊便起材料來。
崔嘉寶本來不知道小周氏為何叫她來此,如今到有了八分成算,中規中矩地行了個禮,便坐到小周氏下手去。
見到她,小周氏的神才緩和些,道:“我打算將花朝、月夕提成一等,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