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養成之路路在何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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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很忙，他正在報社實習，沒在辦公室裏待上一會兒就走了。他這次是專門為張嫺回校的。外面的女人有很多，條件好的也比比皆是，但是有多少可以比得上一個知知底、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張嫺呢？

張嫺從來不知道，她當初之所以能那麼順利的進校報，甚至能那麼順利的一路過關斬將成為凌宇的左右手、做採編部部長，以及現在被凌宇選為下任主編繼承人，都和凌宇對她有好不了關係。能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凌宇欣賞她。都是初出茅廬的大學生，若當真論起能力高低來，相差不會太大，只要有人願意用心花大力氣去培養，很多都可以鍛鍊的獨當一面。這種情況下，本身條件就很好能力很突顯的人會格外惹人青眼，畢竟有幾個人願意白白花那個心力。物競天擇，強者為尊。那麼多人中，能夠繼續接任下去的，只有一人。這一人，必是強者。即使現在還不夠強，但至少她有成為強者的資質。凌宇選中了張嫺。

小學妹穩重，雖然平時悶不愛説話，然而但凡是社場合，張嫺都跟換了個人似的，朗大方又幽默熱情，因此博得很多不瞭解她的人喜歡，這讓凌宇很讚歎。在凌宇看來，張嫺最大的缺點，就是凡事喜歡考慮太多，喜歡做計劃，一步一步按照她那個可調整的計劃錶行事，還總是瞻前顧後想來想去，似乎要把所有的可能和突發狀況都想全了，才肯放手去做。這點讓凌宇很哭笑不得。有什麼未發生的事情是可以被預測的呢？她穩重沒錯，但心思未免太重了點，容易錯過很多東西。從張嫺剛進校報不久，凌宇就發現了她這個病，有意無意敲打提醒她很多次，可是效果卻並不明顯。都説江山易改本難移，凌宇真的是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了。

用夏月然的話來説，就是“迂腐”榆木腦袋不開竅！夏月然最討厭張嫺的程表，幾點起牀，看書到幾點，幾點去吃飯，幾點陪自己散步玩，幾點值班，甚至幾點睡覺，她都把大致時間點寫出來。一天的時間就這樣毫無例外的被張嫺安排的有板有眼，然後被她有條不紊的逐個實現，一眼就看到頭的子，真是沒什麼意思。更過分的是，張嫺時間觀念特別強，每到一個時間點，她都跟自動鬧鈴似的提醒夏月然，例如“該吃飯了”

“該去散步了”之類，雖然她只是出於慣報個時間點，也並沒有很強制的説，一定要在這個點去做這個事情，但人都有一種心理暗示，提出來的東西，不做就會一直放在心裏揮之不去。張嫺只要報了時，一般夏月然也耽誤她不久。

夏月然惱她這點，很多次故意攪亂她的計劃。到吃飯的時候偏偏拉着她去散步，説什麼都不吃飯。等到了散步的時候又非説困得要死嚷着要睡覺，該睡覺了又嚷嚷着餓，張嫺讓着她，由着她折騰，於是這一天就被夏月然鬧騰的亂七八糟，晚上躺在牀上看着自己的程表，張嫺也只能嘆氣。但是畢竟夏月然這樣鬧的次數不多，大多數時候張嫺每一天的子過的，還是一眼就能看到頭。

凌宇改變不了的張嫺，其實，在慢慢被夏月然改變。因為身邊有個陰晴不定十分隨的夏月然，張嫺的程表已經越來越簡單，只有個大致時間段，而且每個時間段裏還有很多空白的銜接點，為的就是防止夏月然隨起來發瘋。甚至越來越演變成，諸如由原本的“上午7:00~9:00背書，9:00~10:30專業課，10:30~11:30課外書，11:30~12:00吃飯”這種，變成了“上午看書+其他”這簡單的六個字…至於看書中間，會被夏月然鬧着做什麼，也已經完全被包含在了“其他”這兩個意藴深遠博大深的字眼中。

事實上，也遠不止是張嫺被夏月然改變。從來不知道程表為何物的夏月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也會拿個小冊子或者直接在手機程表裏寫上今天要做某事和某事某事之類的內容。雖然不如張嫺那樣劃歸時間段，但是她們不知不覺的趨於同步。

她們在被彼此改變，卻並沒有意識到。

也許，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後，在她們已經天各一方時，才能在自己做某件事情時意識到，“哦，這是張嫺/夏月然的習慣。”不過眼下，彼此是毫無所覺的。

張嫺腦子裏亂哄哄的，不止是因為王羣羣的那番話，還因為王羣羣和凌宇的爭吵。她好像不經意間聽到了很多不該聽到的東西。

家庭。父母。男人。阻力。

張嫺沒想那麼多，甚至她還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不管是她刻意逃避不敢去想，還是真的心思沒到這裏，總之，她就是沒有去考慮過這些東西。這四點突然冒出來，好像四座大山，穩穩地壓勞在張嫺心上，讓人透不過氣來。她並不認識別的les，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待這個，也不知道別人是怎麼解決這些。這會兒的張嫺就像是被困在罐頭盒裏的無頭蒼蠅，心中沉重卻又完全不知何去何從。

皺眉，抿。她坐在辦公桌前發呆。明明心裏沉甸甸的壓地人不過氣，可是她竟然連嘆氣都嘆不出來。原來，真的到了壓力很大的時候，連舒緩情緒的嘆氣都顯得奢侈。她只是抿緊，眉間湊成一團，像缺氧的魚一樣，每次呼都延長，深呼，輕輕吐。本想要思考些什麼，卻發現本沒有什麼東西可想。那是混沌的困境。她第一次面對這麼大的問題，雖不至於手足無措，可也着實讓張嫺茫然。猶似被懸在了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天地蒼茫，卻好像沒有容身之處。

喜歡。是的，她喜歡夏月然。但是，喜歡，算什麼？

張嫺咬，喜歡，和愛，一樣嗎？

愛情能帶來什麼？到最後，不還是要吃要喝，要柴米油鹽。愛又是什麼？它又能帶來什麼？能讓人活的更好？

不，不全是。她已經為夏月然焦慮如斯，她不好。有和夏月然待在一起的快樂，然而更多的是苦澀和強力偽裝自己。至少，眼下，她一點都沒覺得自己過得好。也許是因為，她只是喜歡夏月然而已，並不是愛？

好像是有神潔癖，或者是字詞控，張嫺固執的認為，喜歡和愛不一樣。至於怎麼不一樣，她又完全一無所知。

她一個人瞎琢磨，卻越想越困惑，越想越直不起背來。甩了甩腦袋，張嫺用力捶着自己太陽，告誡自己不要在這裏空想。不要不要！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沒有實踐和指導的空想，最容易讓人陷入誤區。

她懂。理論誰不懂，做得到才有用。

也許該找個人求助。張嫺掏出手機，翻到了死黨濛濛的手機號，濛濛姓蒙，單名是一個蒙字，張嫺特別喜歡她這個名字。她們是高中時的死黨，濛濛高中畢業上了大專，還中途輟學，如今已經工作了。然而，望着濛濛的手機號，張嫺這才悲哀的發現，原來喜歡一個女生，是連和別人分享的機會也被剝奪的。她不敢跟濛濛説。她不敢讓任何一個和自己關係親近的人知道，是的，她沒有這個勇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成為“異端”布魯諾為異端犧牲，即使幾百年後證明他是正確的，可他生時所遭受的苦痛也已經成為抹不去的痕跡。事實上，又有多少人敢成為“異端”？人是活在社會里的，就必須遵循它的遊戲規則。

全中國有14億人，同戀有沒有1億？2億？也許多一點，也許少一點。誰知道呢。可是，1億左右的數字，在龐大的14億這個基數里，顯得多麼微不足道！1億人分佈在祖國的各個角落，被淹沒在另外13億的汪洋裏，他們是孤獨的。

孤獨，也許並不是那麼可怕。畢竟若有人相伴，這種孤獨也或許可以忽略不計。但是，他們同時是被孤立的。孤立還是輕的，在被封建思想荼毒上百年的天朝環境裏，同戀是要被大多數人唾棄辱罵的。他們的力量這麼小，所以能夠選擇的只有隱藏，躲避。

“嘿，你看，我也是異戀，我跟你們一樣！”形婚，找個異過子，讓基友幫忙個假男友做幌子，諸如此類，不勝枚舉。中國的父母們，並不豁達，思想也多數並沒有這麼開放。更多的同戀面對的是父母這個大關，家庭是最大的阻力。難道真的非得在親情和愛情之間選一個？憑什麼！親情愛情不該是平等的麼！不該是每個人都有權利擁有的麼！可惜，無論怎樣不忿，這也都是現狀，是事實，是每一個同戀在社會里生存都必須面對的問題，沒必要否認，也沒必要逃避。不能選，只能九曲十八彎的拖，拖，各種跟家裏周旋打太極。

就像王羣羣因為取向而被校領導直接取消了升任主編的資格一樣，就像周芸因為父母而放棄王羣羣選擇了凌宇一樣，同戀是弱勢羣體。

“弱勢”多麼可笑的一個詞呀！不缺胳膊少腿，不傷天害理，同樣都是努力工作勤奮上進，偏偏同戀就是弱勢羣體。

“中國式同戀”所面對的是種深重的悲哀和無奈。

很多東西不能想，越想只會越無力。也許，真正的解決之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説不定，一不小心，就走到了最後呢！

張嫺望着手機發呆，拇指在屏幕上徘徊，徘徊到最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按了下去，嚇了她一跳，連忙就要掛斷。

“嫺子！”手機裏傳來濛濛的聲音，張嫺一愣，手忙腳亂連忙接了起來，“濛濛。”

“你還能想到我，我還以為你早把我忘了呢！”濛濛心直口快，時刻不忘埋汰張嫺，“是不是想姐姐了啊？沒良心的，也不知道找找姐姐。”濛濛比張嫺大一歲。

“姐你個頭。”張嫺本來緊張的要死，聽濛濛自鳴得意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是大忙人，我哪敢隨便打擾你啊！”

“你少來吧，”濛濛肯定在翻白眼，“再忙，你的電話我能不接麼？再説，你不會發短信？你就可勁兒找藉口，沒把我放在心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人最沒良心了！”張嫺聽得哭笑不得。濛濛是已經工作的人，她真的是覺得很多時候和濛濛找不到共同話題，而且，濛濛很多時候都會埋汰自己，嫌棄自己天真幼稚什麼的，這讓人很無力啊。

“你最近好嗎？”張嫺趕緊換話題。

“還不就那樣嘛！”濛濛話裏透着無所謂，又問，“你怎麼想到找我了？小樣兒，談戀愛了沒？”

“…”這丫要是能不這麼八卦會比現在可愛上成百上千倍！張嫺滿心的話都被她這句問話給堵住了，“沒有。沒人要！”想了想，又十分不甘心的問，“你就不能關心我點別的？”

“大學除了談戀愛是大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可以關心？”濛濛理所當然的説，“總不會要跟我談人生談理想吧？快別了，我現在可沒這份心思。”

“…”張嫺咬牙，“我還就是要跟你談人生談理想！”

“噗——”濛濛噴笑，“你這人真是奇怪，我從高中就發現了，你跟別人都不爭，獨獨對我，你事事都要比我高上一頭才樂意，你怎麼這麼奇怪啊！”濛濛這麼一説，張嫺頓時一愣。仔細想了想，好像也還真是這麼回事。濛濛似乎特別能起她的好勝心，無論什麼事情都非要做的比濛濛好，她才罷休。真是連自己都無法理解，她本不是好與人爭強攀比的子啊。

“哪有…”認識到歸認識到，承認是絕對不能的。張嫺否認的順溜。

“就知道你不承認，”濛濛忽然話題一轉，“嫺子，你記個qq號，空多跟他聊聊哈。”説着報了一串數字。

張嫺記了下來，“誰啊？”

“我男朋友。”濛濛答道，隨口補充道，“新的，你幫我瞧瞧。”

“…新…的？”張嫺覺得牙疼，“你這兩年換了多少男朋友了！”

“嗨，男朋友，還不就是那麼回事！”濛濛滿不在乎，“不喜歡就不在一起唄。愛情這東西不是一般的虛，我可告訴你啊，你以後要是談戀愛，千萬別傻乎乎的把自己全投進去了！男人都是賤骨頭，不往到三個月，別讓他牽你手，到了半年，可以接吻。上牀這種事，至少得等到一年以後，你自己掂量着辦…最好還是不結婚別讓他碰，不然吃虧的還是你。唉，其實也沒什麼，也就那麼回事…”

“停！”張嫺聽得一腦門黑線，趕緊叫停，“大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小孩子！”濛濛輕笑了一聲，“算了算了，不跟你説這個，你那臉皮，該不會臉紅了吧？你肯定臉紅了！哎呀，我最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了。親愛的，你可記住了，別讓自己吃虧。最愛你了，親一個！”話筒裏傳來清晰的吻聲，張嫺嘴角了，為什麼她的朋友都是這麼無節的女人！

“你還是去工作吧…”張嫺撫額，“不是，你也悠着點！三天兩頭換男友，你想不想好了？”

“哧——”電話裏的女人笑的歡暢，竟然淺淺的嘆了口氣，“你還是這麼傻啊。女人，要懂得對自己好一點。別太把男人當回事。你給別人掏心掏肺，説不定人家把你當成驢肝肺呢？你看，我對你這麼好，你不照樣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天天看你在空間裏跟那個什麼然的打情罵俏，也太沒良心了吧？一點都不會考慮下我的受？”

“我又不是男人…”張嫺嘀咕着，聽到後面心裏一咯噔，“月然麼？哪有！”qq空間裏，夏月然經常會噁心巴拉的喊她“darling”比現實裏更沒節。張嫺一般不搭理她。

“算了，有沒有的我也管不着，”濛濛笑着嘆氣，“不在一起了，自然會有新的朋友。你過的好就好。”張嫺聽言心裏一暖，“你也該好好照顧自己。別總糟蹋自己，遇到個真心喜歡的，就定下來吧。”

“呵呵~聽你的！”濛濛嘆息着笑，“你也一樣。別總那麼倔，愛情都是人閒着無聊的產物，到最後還不是要家長裏短的過子！你呀，別那麼天真。有不錯的男生，你就試試吧，就當是練手也行。我跟你説，你談戀愛可不能瞞着我，早告訴姐姐，姐姐幫你把關！”又把話題扭到這裏來了。張嫺不想説這個，只得應付道，“嗯嗯，你放心。到時候第一個通知你。”

“自己説的，你記在心裏。”聽到旁邊有人喊她，濛濛説，“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我要去忙了。先掛了哈，晚上再找你。”

“好。”掛掉電話，張嫺清醒多了。濛濛對她來説，似乎是個很特別的存在。濛濛能起張嫺的鬥志，似乎還擁有一種讓張嫺清醒的力量。

太陽，張嫺輕輕吐出一口氣，她需要好好冷靜冷靜。也許，在回去見夏月然之前，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作者有話要説:連昨天那份兒一起補了？(⊙o⊙)…（這話説的好無恥…自動彈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