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人約黃昏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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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吉利的話…
“不過姑娘莫急,雖然波折甚眾,但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卦象上雖然並不明晰,但未傷及命理本身,約莫並非是不可度過的…另外就是,老朽這裏先行恭喜姑娘了——姑娘後必然是富極貴極之命,所謂人上之人,也不過如此了。”那老頭低頭瞧着紙上的大字,慢慢開口道。
富極貴極?人上之人?難道自己將來真的會成為皇后麼?思及此,漪喬不轉首望向祐樘。而此時他也正側頭看向她,兩人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一絲複雜的光芒自他眸底一閃而逝。
“測字不是都有個説法的麼?你這樣的論斷從何而來?”漪喬回過頭來,抿了抿問道。
“姑娘看,這個‘漪’字左面三點表示水,引申為波折,雖然‘三’在此是虛指,但也可代表實指的三次,也即老朽方才所説的劫難。但是再往右面看,這個字中間的部分形似盾牌,正好擋掉前面的劫數。然後最右面的‘奇’字本身就寓意姑娘此生不平凡,若是拆開來看的話,便是‘大可’,所藏之意,相信也是不言而喻的。”那老頭捋着鬍子,搖頭晃腦地一點點分析道。
漪喬越聽越驚訝,第一次覺得這種古老的占卜方式還真是玄妙。原來她名字裏面的一個字就藏着這麼多的寓意?
不過若是仔細思慮一番,不難發現其實牽強附會之處甚多,而且他説得含糊其辭喜憂參半,説到底都是套話。波折誰都會遇上,至於富貴命之説,從他們的穿着就不難看出是有錢人,只是這些東西被他説得玄乎了而已,算卦的一般都喜歡用這樣的伎倆。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唯物論者,她自然不會去相信這些。這種東西聽聽就算了,沒必要當真。只是那卜卦的老頭前面的話還真是觸她黴頭。
那老頭察言觀之下,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掏出一個髒得烏黑髮亮的布袋,把眼睛一眯,出一口黃牙諂媚地笑道:“姑娘若是對那劫難之説耿耿於懷的話,老朽這裏有些靈符,或許能破解一二…”
“不必了,”漪喬擺了擺手站起來“這卦就卜到這裏吧——多少錢?”那老頭沒能兜售出去東西,很是掃興地收回袋子,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臉也冷了幾分,硬邦邦地撂出一句話:“一兩銀子。”
“什麼?!一兩銀子?!你怎麼不直接去搶呢!”漪喬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鬱悶地發現自己碰上一個黑心宰客的了。
在這裏生活了這麼久,她很明白一兩銀子的價值,如今還沒有開始嚴重的通貨膨脹,一兩銀子已經足夠買很多東西了。
“老朽説了,姑娘將來富貴不可言,怎麼還會在乎這點小錢?”那老頭慢悠悠坐下來,不陰不陽地笑道。
“你!”漪喬氣惱地瞪他一眼,本來想繼續和他理論的,但想到買賣既成,爭執起來也是一件麻煩事,她好不容易出來逛一趟,總不能將時間都費在這上面。
怪只能怪她一時興起要來測什麼字,而且還沒有事先問好價錢。
漪喬無奈地嘆口氣,認栽地去掏錢。然而,當她將手伸進袖袋裏的時候,才忽然想起自己出門的時候把錢袋落在了桌子上,忘記帶了…
不過幸好她不是一個人出門的,不然她今天恐怕就沒法身了。
漪喬轉身拉了拉祐樘的袖子,乾咳一聲明知故問:“哎,你帶錢了沒?”
“嗯,”他微微一笑“帶了。”他説完便繼續搖扇子,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漪喬目不轉睛地盯他半天等他掏錢,卻遲遲不見他有下一步的動作。她眨眨眼,再眨眨眼,鬱悶地伸出一隻手攤在他面前:“錢呢?”
“喬兒只問了我帶錢與否,不是麼?”
“你…你別跟我裝糊塗,我問你帶錢沒有,言外之意不就是讓你拿錢麼?快,先給我一兩銀子,我出門的時候忘記帶錢袋了。”
“可是喬兒怎知我一定會掏這筆錢?”他掃了漪喬的手掌一眼,悠悠然地笑道。
漪喬嘴角了,想起自己剛剛得罪了他,他現在可能還記着那筆帳,於是不由暗暗腹誹他小心眼。但心裏這麼想,她現在有求於他,嘴上可不能這麼説。
漪喬乾笑一聲道:“因為我們是夫啊不是麼?你一定不會眼見着我沒錢而不出手的,是吧是吧?”
“是麼,”祐樘垂了垂眼簾“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我想喬兒應當最是明白。”漪喬怔了怔,下意識地以為他是在説掛名夫的問題。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説些什麼。
“不過若是喬兒一定要我幫你付銀子的話也可以,只是要付出些代價。”
“又玩這個——你你…你想怎樣?”她突然到很是窘迫,唯恐他説出什麼話來。她可不想為一兩銀子就把自己給賣了。
祐樘投向她的目光閃了閃,旋即角輕勾,側首指着一個方向給她看:“喬兒看那裏。”漪喬循着他的指引望過去,發現他所指的是一對正在對面的珠寶行裏買東西的男女。那男子看起來已經四十多歲了,頭上稀少的頭髮勉強梳了個髮髻,身體也發福得很厲害,腆着個大肚子,腦滿腸肥,臃臃腫腫的。那女子卻還十分年輕,只得雙十年華的摸樣,容貌也算是端麗。
此時女子好像是看上了一件首飾,正在使盡渾身解數地衝那男子撒嬌賣乖,死活非要讓他給她買下來。
漪喬身上一抖,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回過頭來,看看祐樘,又看看珠寶行裏的那對男女,覺得面部有些搐。
她張了張口,半天才哭笑不得地道:“你你你…你是讓我像她一樣衝你撒嬌?”祐樘微微頷首,温柔地笑言道:“喬兒真是聰明。”漪喬被他噎得不輕,瞪大眼睛看着他:“原來你和那腦滿腸肥的老男人一個嗜好?”
“莫要這般説,説不定那男子年輕的時候是個英俊小生,只是人到不惑之年才發福成那樣的,畢竟中年發福很正常。”漪喬撇撇嘴,小聲嘀咕道:“到時候你要是敢變成那個樣子我就不要你了。”
“那喬兒打算要誰去?”他聲音仍舊是温温和和的,面上的笑意一點點加深。
漪喬雙手叉在前,下巴微微一揚:“不告訴你。”
“我説姑娘,你該不是要賴賬吧?還給錢不給了?!”那算卦的老頭等了這麼久也沒見着錢,早就已經不耐煩了。
漪喬的小臉瞬間一垮,苦着臉看向祐樘。他面上雖然仍舊是一派和煦,但卻沒有一絲鬆動的表情。她撅着嘴,直想翻白眼:“你就不怕我噁心到你?”他挑了挑眉,角揚起:“喬兒儘管放馬過來。”
“好,”漪喬心念一轉,打定主意要讓他自食惡果,面上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那我可要開始了。”她先沉了沉氣,自己做好忍住噁心的準備,然後上前一步猛地挽住他的手臂,揚起小臉甜甜地一笑,極盡嬌媚之能事地嗲聲道:“哎——唷,不就是一兩銀子麼?親愛的,你就幫人家付了嘛付了嘛…親愛的你那麼温柔那麼好,又怎麼會忍心眼見着人家沒錢付賬而見死不救呢,哦?快點嘛快點啦…”
“喬兒,”他突然打斷她的話“其實我方才便想要問你,那個‘親愛的’是一種親暱的稱呼?”
“對呀對呀,親愛的你真聰明,”漪喬見他此刻仍舊面如常,不由更加賣力地撒起嬌來,雖然心裏恨得咬牙切齒外加被自己噁心到不行,但面上卻笑得能掬起一層,一遍一遍地晃着他的手臂,眼眸中更是盈滿了如水般的温柔意“你看如今太陽都快下山了,你好不容易陪人家出來一趟,怎麼能費在這上面呢,親愛的你説是不是啊?哎呀,快點幫人家付錢嘛,人家知道你最最好啦…”祐樘垂眸凝視着漪喬,一雙漂亮的琉璃眸逐漸變得幽深邃遠。自眸底旋起了一抹複雜莫名的情緒,然而還沒來得及彙集成形,便很快被噬在了無底的深淵裏,消散無蹤。
他突然到口猛地一滯,一陣悶痛襲來。他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搖晃不穩,但又下意識地不願讓漪喬發覺他的異常,便順勢傾身抱住了她,俯首在她的肩膀上,也藉此支撐一下他的身體。
漪喬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得動作一滯,身體僵僵的,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有如此舉動。
她受到他抱得越來越緊,不由有些難為情。伸手輕輕地推了推他,漪喬吐吐地道:“你…你這是做什麼?先放開我,這大庭廣眾的…你回去再抱我不行麼?”
“喬兒別動,我就想現在抱你一會兒。”他的聲音輕柔低緩,卻又透出一絲遮不去的虛浮飄渺,似是水面上飄搖無蒂的浮萍。
漪喬的眉頭微微蹙起,覺察出他好像有些不對勁。她正要問問祐樘怎麼回事,然而這時那卜卦的老頭的耐早就耗光了,火氣沖天地一拍桌子打斷了她的話:“你到底給錢是不給?!快點把錢付了,愛到哪親熱到哪親熱去!別在這裏現眼!這光天化的真是不知廉恥…”
“你給我閉嘴!錢我會給你,”漪喬轉頭冷冷地橫他一眼,目光瞬間凌厲起來“管好你自己的嘴,再胡亂嚷嚷一句試試!”那老頭被漪喬這威勢嚇了一跳,不情不願地輕哼一聲,居然也就沒再出聲。
漪喬又回過頭來,想要看看他的情況,神變得焦急起來,關切地問道:“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那我們回去吧,好麼?”
“我沒事,就是突然想抱抱你而已,”他説着從身上掏出一個錢袋遞給漪喬,柔柔一笑“方才難為喬兒了——把錢給他吧。”漪喬的臉上仍然難掩憂,不怎麼相信他説的話,但他面上戴着人皮面具,因此從他的面容上她看不出什麼端倪。
付了錢之後,漪喬亦步亦趨地繼續和他往前走,猶豫着要不要勸他回去。
“喬兒,再過一兩個月就到乞巧節了,你可有想過送我什麼麼?”祐樘突然回頭對她説道。
“啊?哦,你説七夕啊,”漪喬笑了笑,隨口應道“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現在不是還遠着呢麼?到時候再説吧。”祐樘正要再説什麼,卻被漪喬打斷了:“我看那邊的棗子不錯,我去買一點晚上給你熬粥喝,你等我一下。”説完,她便徑自向着街對面走去。
正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匹的嘶鳴聲,隨後一匹棕的驚馬拉着一輛馬車瘋也似的疾馳而來,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驚慌地閃避。漪喬原本也要折回來躲避,卻不料一轉身便不知被誰給推了一下,一個沒站穩摔在了地上。然而此時那匹驚馬已經近在咫尺,漪喬此時都能覺到地面上傳來的震動,她的膝關節卻因為吃痛一時無法立即站起來。
只差三兩步她就要葬身馬下了。
一時間,情勢危急。
祐樘沒想到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故,若是早知道就早把她拉回來了。但是現在跑過去救她已經來不及了,而且自己的內傷剛剛發作,輕身功夫恐怕只能使出五成。他緊蹙着眉頭,快速地分析着目前的情況。所以要救喬兒,只能…
他的眸光沉了沉。
作者有話要説:嗷嗷嗷~~~話説真不容易,終於放假了…
話説當時的銀價兑換過來的比例大概為一兩銀子=600rmb,所以小喬炸兒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