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酒窖裏的熱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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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你何必在意那一紙婚約。我身邊多得是表面夫,許多女人結婚之後一年都不一定能看到丈夫一眼。我和文心的婚約就像是一張合同,大家履行合約,表面走個過場。你該見見她,見過她就知道,就算我結了婚,也不會影響我們現在的生活。對了,我會把這套房子轉到你的名下,以後你想工作也好,不想工作也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她聽完了,沒有反駁,因為有一瞬完全不到空氣。窒息之下,她本忘了自己還有聲音。最後坐起身來,掙他的手,拖着牀單下牀筆直往外走。
之前兩人一番拉扯,她的衣服全在客廳裏。上海的夜,氣温並不很低,但她只覺得冷,浸在冰水裏似的,覺如果不用盡全身力氣邁出腳步,就會瞬間僵硬,再也無力前行。
手臂一緊,被他從後抓住:“小君,你不要再鬧了。你知道,我也是不得已。”她深深氣,只覺得身體裏有塊地方被異常尖鋭的東西刺破。那種刺痛令她難以忍受,劃破她的沉默,得她聲音尖鋭:“不得已?是什麼讓你不得已?是不得已要娶一個通情達理到令人髮指的未婚,還是不得已要留下我這個你口口聲聲説愛,卻不能娶的地下女友?”何小君子好,偶爾固執但從不如此失態。他一時難以置信,又為了她的反常擰起眉頭。
馮志豪出身富貴,從來都是人人捧着,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今天這樣的一味放低姿態,已經是他的極限,這時終於不耐,也提高了一點聲音:“那你想怎麼樣?”
“你不知道嗎?我想要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她手裏還抓着牀單,説話的時候只覺得太陽突突地跳。
“我知道,你要結果,你要結婚。”他皺緊眉頭“結了婚又怎麼樣?我真搞不懂,結婚到底有什麼意思?”他抓她的手,用力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膛上“我不是在這裏?有沒有那張紙我都在這裏,你究竟想要什麼?要那張紙?”她猛地回自己的手,眼前模糊一片,口濁氣翻騰:“那不是一張紙!那是承諾,承諾你會跟我在一起一輩子,我們這樣在一起能有多久?有多久?”
“我會一直在,你相信我。”
“你怎麼可能一直在?”她幾乎尖叫“你會結婚,你會有孩子,你會有自己的家庭,你有你要履行的家庭義務。這個世界上光有愛情是什麼都留不住的,有一天我會老,有一天你會走,沒有婚姻就沒有天長地久,你懂不懂?”
“有婚姻就有天長地久?”他反問“你怕什麼?怕我離開?我説了我會一直在,除了婚姻,你要什麼都可以。你會衣食無憂,你會逍遙快活,你會得到最好的照顧,你甚至都不必履行一些莫名其妙的義務,這樣還不夠嗎?”
“不夠!”她動得雙手發抖,手指深深陷進抓着的牀單中,幾乎要掐進自己的裏“你知道什麼是婚姻?婚姻才能讓我們最終在一起,就是在一起!沒有婚姻,我永遠不會有安全,我沒有安全!”
“安全?我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難道這還不夠讓你有安全?”他眉頭打了死結。
她也看他,咬着牙,每個字都冷得如同冰屑。
“不夠,沒有婚姻,永遠都不夠!”這句話落地有聲,一時間兩個人都無以為繼,同時沉默下來。數秒之後,何小君突然轉身,抓着牀單往外走,卧室的門被砰然合上,沉悶的一聲響。
3何小君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午。之前她衝下樓的時候馮志豪追了出來,但她態度堅決。小區安靜,他們兩個在靜夜裏爭執,保安都投來疑惑的目光。馮志豪是個要面子的人,尷尬之下手一鬆,何小君立即跳上車讓司機開走了。計價器上的數字不停地跳,她一路心情低落,哪裏顧得上去看,到家一看那個數字,原本就滿是褶皺的心臟就更覺得要滴出血來。
四下寂靜一片。太晚了,又沒跟自己爸爸媽媽打過招呼,不知道他們會擔心成什麼樣子。她走進堂就開始低頭在包裏摸鑰匙,細微的叮噹聲打破了周圍死一般的沉寂。
堂兩邊都是上世紀建造的老房子,本就沒有設計到停車位,到了夜裏所有的車都靠路邊停着,沿着街沿長長的一溜。她摸到鑰匙之後抬起頭,夜裏月光如鏡,只看到每輛車頂上都閃着銀光。
突然想起她與馮志豪初相識的時候,每一次約會結束,他都會把她送到家門口,一直把車開到她家樓下。堂窄小,他送她回家的時候又多是深夜,兩側停滿了車,他倒不厭其煩,次次開進來再原路倒出去。他車技好,速度也快,她總是看得膽戰心驚,直到他的車子完全消失在堂口,她才轉身上樓,連帶着對他車身上最後掠過的那道月光,總是忘不了。
之前那樣傷人的一頓爭吵,她離開他的公寓之後,身上的每一分力氣都用在控制自己的情緒上。她不要當着司機的面失態,畢竟誰也不願意半夜載到一個歇斯底里的獨身女乘客。好不容易熬到下車,還以為自己已經稍稍平復,沒想到夜深人靜,一人獨處才短短几分鐘,她竟再一次不能自已,鼻樑一澀,幾乎下淚來。
心情太差,何小君上樓的時候腳步沉重,一步拖一步。她家住二樓,舊式樓道,樓梯間原本就燈光昏暗,她索沒有開燈,摸索着走上去,踏上最後幾節台階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
突然“啪”的一聲,走廊盡頭自家家門被推開,緊接着燈光透出來。剛才還在黑暗中,刺太大,何小君本能地用手遮擋眼睛,低聲叫:“媽!”何媽媽把女兒拉進門,説話的表情是愉快的,語氣是熱烈的,盯着問:“小君,今天約會怎麼樣?”什麼約會?何小君愣住。
沒有注意到女兒的表情,何媽媽繼續興奮地説下去。這幾年何小君都與馮志豪在外約見,他送她回家也多是在半夜,何家兩老睡得早,從未遇見過,何小君又一直瞞得滴水不漏,所以何媽媽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女兒有那樣一個約會對象。今天她恰巧看到女兒上車,剛想招呼,那車已經開走了。何媽媽對車再不,大名鼎鼎的寶馬還是認識的,當下歡喜得不得了,再晚也睡不着,只等女兒回家問個清楚。
“我都看到了。我説你這孩子還真藏得住,有對象了也不跟我們説,人家車都開到家門口來接了。還有,今天這一身沒見你穿過啊,好看。”好看有什麼用?人家又不娶她!何小君回過神來心裏大悲,又不能不解釋,放下包搖頭:“媽,你搞錯了,我今天穿這身是因為美美讓我幫忙。”
“別岔開話題,幫忙幫到半夜三更?開車的那個男人是誰?我可沒看到美美在車上。”何小君語,掙扎許久才開口:“開車的是我的…我的…”何媽媽眼神充滿期待地看着她,何小君心裏悲愴,最後一咬牙,説了一句:“我的朋友,普通朋友。”説完筋疲力盡,轉身就進房了,留下何媽媽獨自站在窄小的門廊裏,滿臉失望。
4她家是老式房子,何小君睡的是隔出來的小間。牆壁薄,她在黑暗中睜着眼睛聽到媽媽走動的聲音,還有她與爸爸隱約的談聲,抱怨聲,最後終於安靜下來,一切歸於寧靜。
不想再聽馮志豪的聲音,她在出租車上就按斷了手機電源。但這時她本無法入睡,滿心煩悶,想來想去還是拿起自家電話,撥電話給杜美美。
何小君好友不多,推心置腹的朋友只有杜美美一個,她與馮志豪往的事情,至今也只有杜美美知道。再怎麼訴苦,也得對方知道點來龍去脈,撥電話給杜美美是何小君現在唯一的選擇。
但是這麼晚了,美美今天又有約會,何小君按下撥出鍵就後悔,剛想按斷,那頭已經接了。
杜美美的聲音很愉快,背景安靜,何小君壓低聲音:“美美,打擾你了吧?對不起對不起。”
“怎麼會?”杜美美笑嘻嘻,還補了一句“我也剛到家不久,剛才他又打電話過來,怎麼睡啊。”
“他?就是今天那個?那麼順利,恭喜。”杜美美相親無數次,從未像今天這樣熱情洋溢,看來兩人是彼此鍾情。何小君心情再差,也由衷恭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