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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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合方位,七星羅列,陣旗密佈,旗角浮掠,眨眼望去,似有人影隱匿其中。彷彿被一股強大的引力牽制,陣旗方位不斷變換,緊緊鎖定內中之人,不留半點空隙,異常嚴密。
忽然間,憑空一聲巨響,旗杆紛紛折斷。陣旗墜地,七零八落了一地。這才得以看清,被圍困在中央的,原來是一批木質的假人,此時已被炸得身首異處,慘不忍睹。
遠處觀望台上的許承風見此情形,微微蹙眉,目光飄向一旁站立的原重生。
原重生注視視野中的一片狼藉,收回手印,閉上眼,深了一口氣,默默無語。
“重生,你有心事?”許承風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他多心,只是覺得,自打他不辭而別又返回大寨後,一直部是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做什麼事都無法進入狀態。
“沒有。”一對上他探詢的目光,原重生迅速別開臉,不願意被他人看穿心事。
叫他如何啓齒,説自己褻瀆了恩師?即使他與她不再是師徒,但七年的撫育教誨之恩,仍然重於泰山。而他,居然在她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染指,玷污了她的清白。更加無法釋懷的,是他當時雖然被葯力所控制,但,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懷中之人是誰。他卻任由意念驅使,妄顧其他,任而為。
待意識真正清醒之時,佳人已不見芳蹤,徒留縹緲幽香在懷,提醒他已犯下大逆不道之事。如當頭喝,他羞愧難當。不知如何是好之下,他選擇逃避,躲回山寨,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將心思移開。思夜想,夜午夢迴中的身影,始終是她。
忘不了情,斷不了念,想起她即為他人,心如刀絞。
“我無意追問。”對他不願多談及的態度,許承風寬容地笑了笑“只是大戰在即,干係重大,還請以大局為重,切莫令閒事擾亂了心神。”三分關心,七分提醒,他太明白原重生的重要。有了他的運籌帷幄,承風軍如虎添翼,神機妙算、悉天機,軍中士氣大振,連戰連勝。如今只要拿下臨安,大好山河唾手可得,若是原重生亂了心神,結局如何,可想而知。
寶敗垂成的結局,他決不能容忍。
“抱歉。”不是不知道,佈陣需要凝神靜氣,不為外物所動。可是現在,他的心,亂作一團,滿腦袋都是她的身影,揮之不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
“放開些。”聽到他歉疚的話語,忽然之間,許承風有些痛恨自己的想法,口氣緩和了些,出聲安“我們要做的事情,畢竟還很多。”不否認他確實是在利用原重生,但是他也一樣將他當做自己的兄弟來關心。所以,他不能算是卑鄙吧?
“你呢?可曾遇到無法釋懷的事?”轉過臉,看着他,原重生反問。
“我?”沒有預料他會問這樣的問題,許承風愣了愣,思緒彷彿回到久遠的從前,記憶中一個窈窕的身影,美麗的容顏對他綻放如花笑顏“若不是為她,十七歲那年,我豈會動了殺人的念頭…”他的聲音很低很輕,接近呢喃。是緣分吧?本來抱定同歸於盡的決心,卻遇見了原重生,贈他衣物,送他真言,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不經意瞥見原重生若有所思的目光,許承風心神一凜,及時拉回飄遊的神志,勉強笑了笑“你不是會批命?只要掐指一算,萬事盡在掌控之中,如此簡單的問題,怎麼還來問我?”
“若是可以,我情願做一個平民布衣,普通平凡,也就不會多瞭如此多的煩惱。”原重生舉起手,凝視掌心紋路,良久,才回答他。
“天賦異秉,身懷奇術,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本事,你居然不稀罕。”許承風當他是在説笑“你知道嗎?現在都在傳言,你是大宋王朝的剋星。”剋星?他真的是。要不然,無辜的父母、村民就不會因他而死,枉作冤魂。
“重生?”不知道自己的話觸動了他的回憶,只是見他忽然不説話,許承風出聲喚他。
“身處其中,才知箇中滋味。”原重生終於答話,轉向他“劉大夫回來了嗎?”
“這幾,你似乎找他很急?”幾來,他問劉聞冰的行蹤,已經不下數十次“劉大夫向來灑自如,來去無常。每次外出,也沒有固定回來的時候,是不是你的傷還有問題?”
“沒有。我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想要找他解答而已。”一紙所謂的“葯方”留給他似是而非的答案,要他選擇。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之後,他掙扎煎熬,茫痛苦,無人知曉。
他究竟該怎麼辦,能怎麼辦,才能從自我糾纏的網中掙,破繭而出,化身成蝶?
¥〓〓〓〓¥〓〓〓〓¥浸在温熱的水中,卻無半絲暖意,周身冰涼,如沐寒霜。
風乍起,水池邊燭火搖曳。光明眸一沉,水波漣漪之間,她整個人躍出水池,身影旋轉,捲起池邊衣裳,揮出金鈴。紙窗應聲而破,窗外一道紅的身影機警地側退一步,金鈴貼面而過,在臉頰上留下一道血口。
“心情不大好呢。”指尖滑過臉上的血口,沾染了血跡,溢彩嬌笑着,別有一番深意。
光沒有答話,隔着窗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返身走開。
“還這樣冷若冰霜?”見她對自己的挑釁不以為意,溢彩斜倚着窗欞,眉梢一揚“這個世界上,除了原重生,你還可以對誰有覺?”’緩緩向前的腳步停下,半濕的長髮浸透背後的衣裳,勾勒出的身段令人遐想聯翩。
溢彩屈起手指,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窗欞上敲着“好歹我也成就了你和原重生的好事,何必如此絕情…”話還沒有説完,她騰空而起,及時痹篇了面而來的白綾,緊貼着牆壁,站在波光瀲灩的水台之上,親眼目睹那道白綾以雷霆萬鈞之勢擊碎整堵牆。方才還靠着的窗台,眨眼之間,化外廢墟。
怔愣了半晌,她才回神,轉向光,愕然出聲:“你…”這麼多年來,即使她如何惡意挑釁,都不曾見光出手如此之狠,這一次,若不是她躲得及時,恐怕早就已經變為和那堆碎瓦一般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