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逼封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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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同左宗棠所預料的,這些子的天京城內暗
湧動,一股不祥之氣籠罩着內外,就連天
也不見變涼,反而更加的悶熱,令人煩躁不安。
這天,豫王胡以晃正在府中悶坐,突然有人稟報:“東王有旨,請豫王過府議事。”胡以晃心頭大驚,自從他投向天王之後,一直都擔心東窗事發被東王報復,雖然其後一直都風平靜,但越是這樣胡以晃越覺得心頭焦躁。如今翼王和北王也回到了天京,便馬上被東殿的人嚴密監視起來,就連他這豫王府也是明暗哨不少。胡以晃一直都小心行事,就怕被東王看出破綻來,此時忽聞東王召見,心虛之下自然是膽戰心驚,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到這裏他也只得更換朝服,乘馬來到東府,到配殿候旨。
片刻過後,一個女承宣進來説道:“九千歲吿諭,請豫王到望雲樓謁見。”胡以晃聽了,深不解。原來,這望雲樓屬於內苑,乃東府
區,外臣是不得而進的。東王在那裏召見,所為何故?他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隨女承宣來到望雲樓下。
東殿尚書侯謙芳正在這裏等候。一見胡以晃,忙搶步施禮:“卑職接王駕千歲。”胡以晃把他扶起,説道道:“侯尚書免禮,在下擔當不起。”胡以晃深知,侯謙芳是楊秀清眼裏的紅人,又是東王的耳目,是有名的“邏察”頭子,別看他職位不高,卻執掌着東府大權,因此,一般人是不敢得罪他的。
“請豫王登樓,九千歲等着您呢!”侯謙芳説道罷。在頭前引路,胡以晃跟着他走進望雲樓內。
他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但只見腳下是紅木地板,上面鋪着一寸多厚的西洋地毯,金線盤花,繡着山水風景,牆壁上貼着黃緞子,上繡九龍戲水的圖案。頭頂上是雕花的天花板,畫着月星辰。每隔五步,就掛着一盞八角縷金玻璃燈。千門萬户,曲折迂迴,神秘而又莊嚴,到處都閃爍着珠光寶氣,好像置身於富麗堂皇的
宮之中。一對對天仙似的女官。靜悄悄地在兩旁垂手肅立,要不是眼睛動彈。幾乎與死人無異。
胡以晃跟隨侯謙芳。穿過一間寬闊的大殿,開始登樓了。他們踩着富有彈的地毯,順着紅木雕花扶手,盤旋而上,一直登上五樓。
“豫王到——”值班的女官,一個接一個地傳呼着。聲音圓潤悦耳。胡以晃停在大廳門口,整冠抖袍,等候傳見。侯謙芳先進去請示,然後走出來向豫王擺手。胡以晃邁步走進大廳。但見這是一間六角形的建築,淡藍
的窗簾,遮住了充足的陽光。面南背北安放着寶座,四扇灑金屏風擋在後面。這隻寶座能靠、能躺,又能隨意轉動,是由西王專門進獻的,據説道是幾個英國人所製造。據西王所説道,此物價值萬金,是大國的珍寶。大廳中擺着中、西兩用設備,浮雕、壁毯、塑像、沙發、轉椅、八仙桌、烏木凳、硃砂瓶、金銀器皿、陶瓷彩繪、名人字畫,琳瑯滿目。天花板上,掛着鎏金水晶嵌寶的蓮花燈,造型獨特,名貴豪華。即使是清宮裏,也難有這樣的珍品。最使人醒目的是,
門放着的那架西洋大鐘:高有丈二,形似古羅馬教堂;幾個**女天使,託着鐘盤;十二個阿拉伯數字,都是用紅綠寶石組成;赤金的鐘砣,亮如明鏡,來回擺動。胡以晃看得眼花繚亂,頭暈目眩。心裏暗想:人世間居然有這樣富麗的廳堂!
此刻,楊秀清正端坐在寶座上。他頭戴雙龍單鳳珍珠冠,身穿大黃軟緞團龍袍,左眼的眼疾依舊讓他的雙眸半睜半閉,透着一股陰冷的氣息,不過東王滿面
風,正笑眯眯瞅着胡以晃。
豫王不敢怠慢,緊走幾步,跪在楊秀清面前,口稱:“九千歲在上,卑職胡以晃叩見千歲、千千歲!”
“平身!”楊秀清把手一伸,説道道:“賜座!”侯謙芳忙把胡以晃扶起,讓他坐在側面的太師椅上。
胡以晃拱手道:“不知九千歲把卑職喚來,有何訓示?”楊秀清微微一樂,説道道:“沒事,找你隨便談談。來呀,先給我和老夥計倒杯酒喝。”
“是!”侯謙芳取來兩隻雕花水晶杯,倒滿美酒,用銀盤端到東王面前。楊秀清説道:“這是洋兄弟的禮節,一見面先給杯酒喝。這是西王進獻的英國葡萄酒,好喝極了。來,咱們先乾一杯。”説道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胡以晃也端起酒杯:“謝九千歲的賞。”也把酒喝了。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果然香甜,另有風味。”
“來呀,再給滿上!”
“不不不,一杯足夠了。”楊秀清笑道:“自己哥們兒,客氣什麼!謙芳,一會兒打發人,給豫王送兩箱去。”
“是,卑職這就去。”胡以晃再三辭謝,楊秀清不允,也只好隨他去了。
侯謙芳走後,大廳中只剩下東王和豫王兩個人了。楊秀清從寶座上走下來,坐在胡以晃身邊,問道:“聽説道你病了,可氣並不難看。”胡以晃心頭一震,急忙説道道:“我得的是四肢麻木病,所以,飲食未減。”楊秀清拍着胡以晃的肩頭,親切地説道:“怎麼不早跟我説道呢?我這兒有頂好的舒筋活血丹,吃了保你好。”
“謝九千歲恩典。”楊秀清又説道:“別跟我客氣好不好?這又不是升殿,幹什麼咬文嚼字的!”胡以晃聽罷,不由想起了往事,幾年前,還在金田團營的時候,楊秀清就是這種格。他
朗、豪放,不拘小節,大説道大笑,有時還很詼諧,彼此之間。隨隨便便,食則同餐,卧則同榻。自從永安封王之後,兄弟之間像壘了一道高牆,行動受限制,説道話受約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得虛偽淡薄了。特別是建都天京之後,這道牆越壘越高,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從虛偽進化到冷酷。今天。東王突然一反常態,説道話舉動恢復了當年的模樣,使他深
意外。
他們又嘮了一會兒家常,楊秀清突然問道:“你對魏徵這個人如何評價?”胡以晃聽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楊秀清笑了笑。説道道:“你倒是説道呀!講古論今嗎,想説道啥就説道啥!”胡以晃説道:“魏徵是唐代的大政治家。列為古代‘賢相傳’中。先事皇太子李建成。後事唐太宗李世民。他敢直言諫主,不徇私情。唐大宗把他比作一面鏡子,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忠臣。”楊秀清説道:“傳説道李建成很信賴他,二人情同手足,親密無間。魏徵曾在李建成面前,力主殺掉李世民。爭奪皇位。由此可見,他們君臣是多麼親密。可是後來,魏徵卻自食其言,保了李世民認敵作父。像這樣的人。還配賢相嗎?”胡以晃道:“話不能這麼説道。李建成不學無術,剛愎自用,本就不配當君主。這一點,魏徵是清楚的。可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捨棄他。他本着忠臣不事二主的信念,竭盡全力為李建成效勞,與諸葛亮扶保阿斗相似。這一點,是非常難能可貴的。李建成不納忠言,乃至滅亡,完全是咎由自取,與魏徵無關,玄武門之變後,魏徵被俘,本想死去,可是,卻偏偏遇上了
寬似海、求賢若渴的李世民。魏徵
秦王知遇之恩,才乃事新主。他並沒有出賣李建成,豈能説道他認敵作父呢?依卑職看,這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魏徵真俊傑也!”
“説道得好!好極了!”楊秀清大笑不止,震得玻璃窗“嘩嘩”直響。他拉着胡以晃的手説道:“我希望你也是魏徵,當個識時務的俊傑!”胡以晃聽罷,大吃一驚,剎那間,睜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楊秀清。楊秀清還在笑,但笑得極不自然,臉上隱隱約約透着殺氣。凌厲的眼光,緊盯着胡以晃不放。
正在這個時候,廳外一陣喧譁。侯謙芳急匆匆走來,向東王稟報:“東府文武求見九千歲。”
“什麼事情?”楊秀清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説道罷,向外面一招手,就見東殿尚書李文德、蕭成順,僕朝建忠、劉
、阿賢,女官首領楊水嬌、歐陽
等,男女文武二百多人,列隊而入。他們一個個身穿朝服,整齊嚴肅,面向北方,垂手而立。
侯謙芳站在隊伍的右前方,高聲唱道:“請東王九千歲升座!”楊秀清迴歸寶座,坐定身形。侯謙芳又説道:“大家隨我念頌詞。我念一句,你們隨一句。”説道罷,他拉開長音,念道:“天將大任,唯我東王。”
“天將大任,唯我東王。”眾人重複念着。
胡以晃不敢不從,站在侯謙芳背後,也同樣唸了起來。侯謙芳接着念着:“天將大任,唯我東王。平妖建國,撫綏八方。功蓋月,德布九江。萬民稱頌,天下安康。千秋百代,萬壽無疆。當承大統,即位帝皇。四海歸心,既受永昌。”唱完,首先下拜。眾人都跪倒身形,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楊秀清昻然端坐,接受眾人朝拜。
此刻,胡以晃都明白了:這是他有計劃、有步驟、蓄謀已久的篡逆行動啊!如今,連自己也被陷在裏邊,成了篡逆之人,想要離間自己和天王,這就是楊秀清找自己的目的。他又氣又恨,暗中叫罵道:楊秀清啊楊秀清,你的手段太狠毒了。不過,表面上沒敢出來。
朝拜之後,楊秀清屏退眾人,拉住胡以晃説道:“老夥伴,你的意思怎麼樣?”胡以晃躬身説道道:“臣為萬歲效勞!”楊秀清大笑道:“哈哈哈哈,這才像魏徵呢!不過,像這樣大事,必須由天父天兄決定,凡人不得妄議。老兄誠心擁我為帝,朕心裏有數就得了。”轉臉又向侯謙芳吩咐道:“給豫王準備十盒舒筋活血丹。再把
心、
蕊兩個姑娘送到豫王府。告訴她們,從今天起,她倆就是豫王的愛妾了。”
“遵旨!”胡以晃擺手謝絕道:“不可,不可。我是不納妾的,請九千歲收回成命。”楊秀清冷笑道:“什麼事兒都可以破例。娶兩個小老婆算什麼?別忘了,這可是誥諭!”侯謙芳忙説道:“何止是誥諭,這是聖旨呀!”胡以晃被無奈,不等侯謙芳説道完,忙跪倒施禮:“謝萬歲的恩賞。”東王道:“這就對了,哈哈哈哈!”胡以晃又給楊秀清磕了三個頭,才告辭歸府。
傍晚,侯謙芳把事情辦完,到望雲樓旨。楊秀清問:“人和藥都送去了嗎?”
“回萬歲,都送去了!”
“你看今天這場戲如何?”
“太妙了。妙極了!”侯謙芳鼓掌道,“萬歲爺略施小計,就把他拉過來了,如今木已成舟,還怕他反悔不成?自打他一進東王府。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楊秀清説道:“話雖如此,也不能疏忽大意。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對他還要嚴密監視。以防萬一。”
“遵旨!”再説道豫王。他回到府裏,好像害了大病似的,一頭扎到牀上,緊閉二目,回憶着方才發生的事情。他知道楊秀清等到北翼二王回京就會發難,可是沒有料到。事情會來得這麼突然!現在,東王也許唱《白宮》,
天王退位;也許採取暴力手段,將天王殺掉。可見,一場大規模的殘殺是不可避免了。
這陣兒,胡以晃似乎看見了血雨腥風的屠殺場面,只嚇得渾身冒出了冷汗,心裏“怦怦”直跳。他想到此刻天王還矇在鼓裏,滿朝文武也懵然不知,哼,我要冒着生命危險,去稟告天王,讓天王提早動手。打定主意,胡以晃一躍而起,衝外面喊了一聲:“來人!”一個侍從走了進來。胡以晃本想讓他鞴馬,直接去天王府。可是一想:不行,我肯定已被人監視上了。稍有不慎,就會把事情糟。於是,改變了主意,對侍從説道:“東王賞我的美女,現在何處?”
“回千歲的話,已安排在桃花軒中。”
“傳我的話,容我見過王妃後,就到桃花軒去。現在,讓她們準備侍寢。”
“是。”侍從退了下去。胡以晃整理了一下衣服,直奔王妃的寢室走去。
第二天,豫王府傳出消息,説道豫王和王妃打了一架。王妃背過氣去,差點死掉。豫王把最心愛的玉硯也摔了,又打人,又罵人。原因是,豫王新納了心和
蕊。豫王打算睡在新房,王妃堅決不允,這才大打出手。
出卯時,人們見豫王妃披頭散髮,滿臉淚痕,坐着四人轎到天王府裏告狀去了。
又過了兩天,洪秀全剛起牀,突然一個女官跑進來啓奏:“天父下凡了,請天王快去伺候。”洪秀全早有準備,急忙更換衣服,乘着肩輿,一溜小跑來到東府。
東府裏莊嚴肅穆,鐘聲震耳,在京的文武百官自北翼二王以下,跪了一院子。楊秀清躺在寶座上,二目緊閉,面蒼白,人事不省。
豫王胡以晃、東殿尚書侯謙芳、官正丞相蒙德恩、興國侯陳承熔,都在旁邊伺候着。洪秀全跪在楊秀清面前,高呼道:“小子秀全
接天父。”楊秀清渾身一哆嗦,翻身坐起,二目如電,聲似洪鐘,説道道:“秀全小子來了嗎?”洪秀全往前跪爬一步,叩頭道:“天父在上,小子秀全在此,恭候天父訓示。”
“天父”道:“為父無事不來,無大事也不來。我且問你,你四弟功勞大否?”洪秀全説道:“東王功勞最大。”
“天父”道:“天將大任,唯秀清也!屈居東王,大材小用了。你應禪位給他,讓秀清執掌天國。”洪秀全心頭暗恨,但嘴上卻忙説道:“兒謹遵天父訓旨。”
“天父”又説道道:“東王為萬歲,東王子當如何?”洪秀全只得硬着頭皮道:“自然也是萬歲,世世代代皆為萬歲。”
“天父”點點頭,滿意地説道:“這才像我的兒子,至誠至孝。記住,同為天國撐江山,能者多勞要佔先。人間之事由天定,理應恪守莫拖延。欽此,為父歸天去了!”楊秀清又一哆嗦,翻身摔倒在地,眾人一看,忙把他扶了起來,略停片刻,方才“甦醒”楊秀清了
眼睛,一眼瞅見了洪秀全,忙倒身下拜:“請二兄上面坐!”洪秀全站起身來,不動聲
的滿面賠笑道:“恭喜四弟,賀喜四弟,不久你就是天國的萬歲了。”楊秀清説道:“天父對我説道時,弟
到十分突然。曾再三推辭,怎奈天父不允。”洪秀全説道:“天父的安排是聖明的。常言道:‘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四弟德配天地,小兄望塵莫及。天父訓旨,正合我意。”説道罷大笑。
二人歸座後,楊秀清又説道:“請問二兄,準備何時禪位?”洪秀全心中怒火大炙,但卻還是笑顏相對道:“這是極其重要的事情,應該舉行隆重的禪位大典。有許多事情都得籌辦,不能之過急。我想定到下月十七
,在你壽誕那天,你看如何?”東王道:“如此甚好。”商量已畢,洪秀全起身歸府,楊秀清送到金龍城,才轉身回來。楊秀清登上望雲樓,卧到沙發裏,情不自
地大笑起來,他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每走一步,都能踩到點子上,如今
封萬歲,滿朝文武北王和翼王以下都沒有一個人敢言,在不久的將來,不,在下月,就是萬歲皇爺了。等他成了萬歲,收了北翼二王兵馬,接下來一個西王能和天國獨抗嗎?他越想越舒暢,樂得都要發狂了,望雲樓上一時間滿是楊秀清那驕狂的笑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