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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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里的燈又壞了。

老鐵家住的單元房一層兩户，門對門。每層過道一盞梯燈，逢着梯燈壞了，鄰里之間就輪着換上新的，雖然梯燈隔三差五壞上一次，鄰里鄰居的到都是自覺，這次這家換上新的，下次那家就趕緊換上。

這個月也不知怎麼回事，梯燈第三次壞了，前兩次也不知是鄰居忘了換了還是不知道，老鐵家已經挨着換了兩次了。這天吃晚飯，大撅着着跟老鐵訴苦:“爸，樓道里的燈咋又壞了？我一會還要上晚自習呢，你給換上啊，黑咕隆咚的我怕！”老鐵一邊扒拉飯一邊應和:“嗯，我吃完飯就給換上！對了，他媽，你一會給找個螺口的燈泡。”大媽白了老鐵一眼，沒好氣地説:“甭在那裝雷鋒！那燈都壞好幾次了對門連個動靜都沒有，那走道是咱家的啊？憑啥次次都要咱們換?不換了！”大生氣的叫道:“人家一會還要上晚自習呢！那麼黑怎麼走啊！”老鐵是個老實人，接着大的話説:“是啊，那麼黑一會孩子怎麼出門上課啊，再説對門上回沒換，興許人家不知道唄，不就一盞燈嗎？塊八錢的玩意兒，鄰里鄰居的，還在乎這個？”大媽一聽火了，詞就連珠炮般的蹦了出來:“就你一天打腫臉充胖子！誰不知道你老實得跟頭驢似的，人家不欺負你欺負誰啊？塊八錢的玩意兒怎麼了？説的輕巧？你一個月才掙幾個大？塊八錢的玩意兒他們家咋就不知道給換上？”大媽一連串的罵詞嚇得大悶頭扒拉飯碗裏的飯不敢吭氣了。別看老鐵人老實，娶的這麼個媳婦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誰要是欺負到她頭上，她都能把人家祖墳給刨了。

看老婆真動怒了，老鐵忙夾了一筷子菜到老婆碗裏，慢聲細語的説:“你看你生什麼氣嘛，人家兩口子孩子在外地念書，兩個人一般晚上都不出門，這燈壞了人家興許真是不知道。”大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媽你別把人家想那麼壞嘛！”大媽也不理會老鐵爺倆，自顧自的吃碗裏的飯，大見媽不作聲了，也就不敢再提換梯燈的事兒了。三個人悶聲不響的吃完了這頓飯。

吃完飯，大媽從屜裏翻出一支燈泡，老鐵以為老婆想通了，嘿嘿一樂，上去就要接老婆手裏的燈泡，老鐵個兒高，平時這燈壞了，都是他給換上。老婆狠狠白了他一眼:“一邊去！”老鐵愣了一下“咋的了？你拿這燈泡不是換樓梯裏的啊？”老婆一邊搬凳子一邊嘟囔:“就你這三子打不出個悶的角兒，壞事就壞在你身上，閃開！”老鐵被老婆訓得一愣一愣的，忙給老婆讓開一條道。老婆打開門，搬着凳子來到走廊上。老鐵見老婆將兩個凳子落在一起，看樣子是要自己上去換燈泡了，忙跟出來:“他媽，你看你要站這麼高，一會掉下來——”話沒説完，老婆一聲低喝:“回屋去！”老鐵只好溜溜的退回屋裏，大也扒着門框看老媽往兩個落起的凳子上爬，不知道演的這是哪一齣。

忽然，只聽大媽一聲“哎呦！”接着她剛才拿出的燈泡被她狠狠的摔在地上——啪！燈泡摔成碎片。老鐵和大看呆了，燈泡碎裂的聲音驚動了對門鄰居，對門趕緊打開門出來一看究竟。大媽回過頭不好意思的對鄰居説:“你看我，真是的，非要逞這個能，剛才老鐵就説他洗完碗來換這燈泡，我不尋思孩子着急上晚課這走廊太黑了嘛，就想自己給換上，眼瞅着一不留神好端端的一個新燈泡就給摔碎了，真是。”鄰居忙説:“大媽快下來，燈泡摔了不要緊，別把人給摔了啊，快快，下來下來！”鄰居媳婦忙回屋拿了個新燈泡遞給男人，男人説:“咱們這還有個新的，來來，我換上，你下來！”老鐵忙把媳婦攙了下來，對門的男主人踩着凳子換上了燈泡，大媽還在一旁説:“這燈泡這個月也不知中了什麼，都壞了兩、三回了。”鄰居媳婦忙不好意思的説:“嗨，你瞅咱倆晚上也不出門，都不知道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都叫你們換了。”大媽一幅嗔怪的樣子:“他嬸，你瞅你説的，這塊八錢的玩意兒，咱鄰里鄰居的，還在乎這個？”鄰居媳婦倒像是自己見外了似的連連説:“是，是，鄰里鄰居的，呵呵。”燈泡換好了，大媽和鄰居媳婦又在門口親親熱熱的嘮了半天，老鐵拿了把掃帚把燈泡碎片清掃乾淨，這才各自回到屋去。一進門，老鐵忙問老婆:“他媽，剛才那燈泡好端端的，你咋把它往地上摔啊？”老婆不屑一顧的説:“不摔燈泡，他倆口子能知道燈壞了嗎？”老鐵還是惋惜的説:“那好端端的一個燈泡就摔碎了，多可惜！”老婆往沙發上一仰:“你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傻啊？那燈泡是上禮拜換下來的！學着點吧你！”老鐵愣愣的半天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