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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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申妙嫦埋葬了之後,痴痴望着那堆黃土,不知呆了多久,待得一陣風來,冷得他打了一個寒噤才省悟過來,東方的朝陽,已染遍了半邊天空。
他嘴中又喃喃的訴説了一會,最後,不住哽咽的道:“嫦姊,梅蕊,我去了,等恩仇一了,我再來,再來…”説到這裏,已哽咽不能成聲。
牟漢平兀自慘痛錐心,切齒淚的跪在墳旁,不知過了多久,猛覺背後有一陣輕微的沙沙之聲傳來,他霍地轉過身,抬眼一望,不覺一愕。
原來不知何時,身後已一排站列三人。正向虎視眈眈望着。
牟漢平面孔獰惡的厲笑一聲,道:“好,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姓戚的,你納命來吧!”説着,暴起身形,向他猛撲而出。
原來那三人正是“凌雲崖”高手西域駝龍戚碧戈、開山掌狄震和鐵旗飛叉曹秉城。
戚碧戈一見牟漢平滿臉慘厲獰惡的神,也不大為吃驚,他低喝一聲,道:“快退!”當先向側橫着躍開。
牟漢平雙目赤紅似血,也不再答話,如影附形,跟蹤着戚碧戈一拳搗出。
戚碧戈斜身閃過鋒鋭,向狄震和曹秉城二人喊道:“曹兄,狄兄,齊上,今天必定要將這廝除掉,否則崖主降罪不説,後麻煩着實太大!”説着由間“刷”地撤出青鋼龍尾鞭,使足腕力,抖手向牟漢平打去。
曹秉城舞着他仗已成名的鐵旗飛叉,開山掌狄震的功夫,因皆在一雙掌上,自知非是敵手,故不敢近撲,只在數尺之外連揮雙掌,空偷襲以作牽制,四人轉瞬間惡戰一起,一時但見石走沙飛,人影縱躍,勁風盈耳,景況烈至極。
霎息之間,數招過去,牟漢平力敵三人,勢如瘋虎,足踢拳打,招招不留餘地,戚碧戈舞鞭猛攻,終至尋不到一點空隙。
轉眼工夫,數十招已過,三人兀自不能佔得一絲便宜。戚碧戈漸覺焦躁起來,他“呼”地掃出一鞭,向左斜跨半步,側眼一望曹秉城,見他花白的鬢角上已蒙上一層汗珠,卻兀自將鐵旗揮舞得“呼呼”生風。他低低輕嘯一聲,緊掃數鞭,得牟漢平招式略緩,舉目疾向曹秉城示意,曹秉城點頭會意,他長嘯一聲,躍身半空“飛龍九霄”斜竄而下,摟頭蓋頂,向牟漢平一鞭疾蓋下來。
牟漢平勢如瘋狂,見勢情急,自知避無可避,索乘勢上竄,一拳“搖天撼嶽”面擊出。
曹秉城見機不可失,旗左手,右手反臂由背上出一柄鋼叉,運足全力,抖手直向牟漢平飛去。
牟漢平在半空,猛覺背後風聲勁厲,大吃一驚,急切間提氣輕身,擊出之拳,原式不變,雙腳連環疾踢,身形橫移一尺,猛覺肋下“茲”的一聲,一縷寒風擦背而過,疾如星般向上飛去。
牟漢平怒急,不再理會上空擊下的龍鞭,縱身下竄,腿雙連絞“鐵腿裂天”一腳向曹秉城見一擊不中,正反臂叉,猛見牟漢平如天神下降,目光充血,腿雙隱挾風雷之聲,已踢及面門,不覺大駭,左手揮旗,擋得一擋,腳下踉蹌斜竄,意避過這一腿之危,驀聽慘嚎一聲,仰頭看時,更是心膽俱裂。
原來他方才擲出之鋼叉,被牟漢平避過,但去勢勁厲,迅速如箭卻直向懸半空之戚碧戈飛去,戚碧戈運足全力,一鞭下掃,不及旁鶩,及至叉至前始才驚覺,但為時已晚,待閃避還來得及,登時叉中腹,慘嚎一聲,摔下崖底。
曹秉城見戚碧戈中叉慘死,真是心膽皆裂,怔神之間,牟漢平腿雙之聲呼嘯着已至臉前,急切裏仍圖萬一,但如何還能趕及“砰”地一聲,口中鮮血狂噴,龐大的身體,已被牟漢平踢出數丈以外。
一邊開山掌狄震見狀,早巳嚇得面如土,他恐怖的望着牟漢平血紅的雙眼,往後退了數步,牟漢平“嘿嘿”的衝他笑了兩聲,他臉上肌痙攣了一下,轉身就要飛奔逃去。
牟漢平厲聲道:“站住!”狄震陡然全身一震,霍地煞住腳步,牟漢平殺機滿臉地望着他,好一會兒,眼光森寒如水地向他道:“我殺你會污我的手,留你給馮禹傳話,就説今夜子時,牟漢平在此處守候,和她作一了斷,快滾!”狄震雙眼骨碌碌地轉了一會,轉身要走,牟漢平突然又道:“慢點!”狄震只得又迴轉身來,牟漢平森寒的道:“識相的,我問你的話,你老實告訴我,否則,你估量着…”狄震沒有答話,隻眼珠不停的轉着、牟漢平厲聲道:“我的話你聽見了沒有?”狄震勉強點點頭,牟漢平道:“向你們通風報信,告訴韓姑娘落腳之處的人是誰?”狄震仍不答言,牟漢平緩緩的跨前兩步,狄震道:“少幫主何必強人所難,我狄震自知武功不濟,要殺要剮,只管施為,我若將此事告訴你,崖主必不會將我放過。”牟漢平森寒的道:“那麼你是不説了?”狄震臉上微微滲出汗來,他顫聲道:“少幫主若是有意殺死在下,反悔方才之言,只管施為,何必令狄某作難?”牟漢平俊美的面龐上殺機滿布,又向前跨了兩步,狄震恐怖得汗珠如黃豆般的滾將下來,過了一會,突然牟漢平啞聲道:“這樣吧!”狄震兩眼睜得大大的望着他。他緩緩的道:“我替你提出人來,假如對的,你就點頭,不對的你搖頭,這後你可以推卸責任…”狄震點點頭。
牟漢平道:“是薛伏蓮嗎?”狄震點點頭,但忽又搖搖頭,牟漢平怒道:“你…”但他隨即心中一動,把要説出的又嘔回口中,他目光寒利的望了狄震一會,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隨即又問道:“你點頭又搖頭是什麼意思?”狄震道:“狄某方才已經説過,我不能漏,以少幫主的聰明才智,其中意思,自然可以想到。”牟漢平恨恨的哼一聲,劍眉霎時大皺起來,他焦躁的踱了兩步,忖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唔,是了,薛伏蓮是其中之一,但為什麼搖頭?難道是…”想着,他抬起頭來,問道:“你的意思是説真正通風報信的不是她,但她也去過,是嗎?”狄震急急的點點頭,牟漢平道:“那麼…那麼她是遲了一步,早已經有人先她一步報信了,是嗎?”狄震又點點頭,牟漢平的雙眉更鎖緊了,他狠狠咬着牙苦苦地思索着,突然,他抬起頭來,厲聲道:“是你們‘凌雲崖’的人麼?”狄震搖搖頭。
牟漢平再也想不出會是誰來,他苦苦的在腦中搜索,所有可能的人他都考慮過,並提出來詢問,但最後都被狄震用搖頭否決了,他漸漸懷疑狄震是否有意搪不説。他厲聲的向他拷問,狄震面目之間的神情,又不像是故意使詐,最後,他不得不放棄了,在他正要揮手令狄震離去時,突然,他腦中一個意念疾的一閃,不覺霍然的呆住了。
他臉上痛苦的扭曲了一陣,不住的自語道:“不會,絕不會…”但他終於説了出來,他顫聲道:“是…荊娘嗎?”狄震搖搖頭。
他心中像落下一塊巨石似的放鬆下來,輕輕吐口氣,又自語道:“那當然也不會是殷葆玲了!”不待他説出這話之後,抬眼看時,不覺愕住了,只見狄震不住的點着頭,他腦中“轟”然一響,全身登時麻木起來,他呆呆的楞在當地了。
荊娘嬌美的笑靨,温柔的面目,原來——啊…一陣冷風,使他打了個寒顫,驀地驚醒過來,抬頭看時,狄震不知何時已經逃去,他渾身一陣虛軟,一跤跌坐在一塊大石上,再也站不起來。
朝陽已由東方升起,光芒萬道,照耀得大地一片金黃,他坐在石上微微息着,雙拳緊緊的握着,拳心濕漉漉的,已滲滿了汁水,他悲哀的想到:“人心的險惡,真是難測呀!荊娘是個如此純真的女孩,但也會作出這種卑鄙昧心之事,人為了自己的利害,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他的心一陣一陣紋痛着,幾乎都要片片的碎了,他切齒想道:“為什麼人總是為了自己的要傷害別人呢?為什麼人總是為了自己要毀滅別人呢?天道不平,人心險惡…”突地,他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那嘆息是如此的悠長而深沉,滿含着無比的關切和憐惜,幽怨和悲哀。牟漢平霍然回頭,見薛伏蓮不知何時站在一丈以外的一棵樹旁,深深的,深深的向他望着。
他陡然站起身,灑開大步直向正西走去,剛行兩步,聽得薛伏蓮顫聲喊道:“你…”他裝着充耳不聞,繼續向前疾走,猛的背後風聲一緊,他本能的蓄力作勢向側一閃,回頭怒目啞聲道:“你幹什麼?”薛伏蓮薄薄的嘴動着,似要説什麼,但望見他滿臉充血和麪目獰惡的神情,囁嚅了一下,又將要説的話嘔肚中。
牟漢平哼了一聲,轉頭重又向前走去,薛伏蓮顫抖的聲音道:“你不能,不能這樣糟蹋自己,你…”牟漢平充耳不聞,薛伏蓮追着上來,怯怯的道:“我在這裏已經很久了,這裏所發生的一切事情,我都看到,我曾經告訴過你,有時候,人們做的事,並非他們情願那樣作的,我是被的…”牟漢平截住她的話尾,暴烈的道:“你羅嗦什麼?”薛伏蓮霍地停住腳,俏臉仍脹得通紅,半晌,她咽聲道:“你,你…”牟漢平面目獰惡的道:“你還是不走,難道非要我動手才行嗎?”薛伏蓮臉霎時慘白下來,一時慘白得嚇人,她慘慘一笑道:“你是説我還不走,就殺死我嗎?”牟漢平厲聲道:“你不信是不是?”薛伏蓮痴痴的望着他,動的表情漸漸平靜下來,她重重的嘆口氣,道:“好吧,假如你覺得殺了我,才能使你心平靜,那麼你就動手吧!”説罷,將手一垂,雙目緩緩的合了起來,她面上的神情顯得出奇的平靜,眉目問的線條是那麼柔和,就像她正在傾聽着一首美妙的音樂一樣,是如此地平和而寧靜。
牟漢平面目間的神情連變數變,她緩緩的向他了近來,在他面前三尺之處站定,他望着她,可以覺到她均勻的呼,他緩緩的抬起手掌,將真力蓄於掌心,疾然向她頭頂拍了下去。
她突然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來,那絲笑意表現得滿足而又柔婉,牟漢平將疾拍而下的手掌霍然煞住,突地,重重的嘆了口氣,返身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