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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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薛伏蓮何等情,如何能忍受牟漢平如此喝叱,但女兒家就怕鍾情,對別人可拔刀而起,血濺五步,對自己鍾情之人,卻是無比的軟弱,尤其當對方盛怒之下,蠻橫潑辣的手段,再也使將不出,女人懦弱乞憐的本,就毫無隱藏的暴出來了。
薛伏蓮正是在處在如此的情形之下,她如不對牟漢平深種情,無法自拔,也不會用盡心機對韓梅蕊施以陷害;既對韓梅蕊施以陷害,在良心上即覺對牟漢平愧對,惟有使潑撒嬌以圖掩飾,現在使潑不成,反招來牟漢平盛怒,哪能不到心委屈?
然心中自管委屈,又不能蠻橫到底,一來使蠻怕真的將牟漢平得罪,那時巧成拙,一切心機白費;二來由牟漢平方才搗出那拳,雷霆萬鈞之勢,即知目前武功已非他之敵,如此縱然力拼也討不得好去。
再説,到那時得真正反臉成仇,更非自己當初原意,薛伏蓮何等聰明乖巧,眼見情形如此,別無兩全之策,心中也確實傷心,只好越發使出女人的殺手鐧,以哭泣軟化他的心了。
現在,她見這一着果然生了效,自己哭聲一起,牟漢平立時就顯得招架不了,哪肯就此收篷,索撒嬌到底,把斥責的言語充耳不聞,哭聲越發的大了。
牟漢平見她越哭越痛,心中更是焦躁,任他自認鐵漢,慢慢也受不住了,他不安的在屋內轉了兩個圈,陡地,腳尖一,身形由塌牆的缺口電而出,瞬息之間,隱於漆黑夜之中,失去蹤跡。
薛伏蓮見他電疾飛了,不愕了一愕,以為突然來了什麼強敵,她趕忙止住哭聲,側耳一聽,外邊並無任何聲息,始知牟漢平已負氣離去。
她呆呆的楞了一會,突地猛嚼一下牙,跳下地來,正隨後追去,突然一個怪異的聲音,在窗外説道:“真丟人,把我天山的臉都丟光了。”薛伏蓮驀地煞住腳步,迴轉身來,窗柃“格”的一響,飛進一個人來,卻是方才戲姜氏兄弟的那個禿頂老者。
薛伏蓮撒嬌道:“師叔不幫我出氣,還看人家笑話。”原來這禿頭老者正是三十年前名滿江湖的“天山禿鷲”周添祥,這天山禿鷲幼時極為貧苦,被一山野異人遇見,收在門下。這異人收錄他時,年已老耄,即囑首徒左麗絲代傳武藝,左麗絲是回部準喀爾人,自小生具異稟,一切功夫一知十會,數年之間,即青出於藍,有了很高的成就,後來行走江湖,整個武林,幾皆為之震動。她行事狠辣,手段殘酷,因異族關係,言語隔閡,學動顯得木訥,所以江湖中人皆以“天池痴嬤”呼之,而不知其名。
天池痴嬤代師授藝,故其與周添祥名雖師姐弟,實關師徒。周添祥一生孤苦,情怪僻,惟獨對這侄女兒疼愛異常,今見薛伏蓮向他撒嬌,他哈哈笑道:“乖侄女,這種事,師叔幫不上忙呀!”薛伏蓮不依道:“你還説…”周添祥道:“這不是實話嗎?”薛伏蓮賭氣扭身要走,周添祥忙道:“好,好,你説讓師叔怎麼辦吧,師叔進關來一切都聽你的,你説怎麼辦就怎麼好,可有一樣,你將來不能再瞞我。”薛伏蓮想了一下,突然鼻翼一陣動,又噎噎的哭了起來,周添祥嘆口氣道:“孩子,這事要你自己去作,這不是硬搶的事,縱然能硬搶,師叔也不能幫你呀!”説着,如豆的小眼猛然一瞪,喝道:“哭什麼?就憑你這花朵兒似的模樣,我就不信比‘凌雲崖’那個小狐狸不過,再説…孩子,慢慢來,這種事不能急呀!”薛伏蓮仍在嗚咽的哭着,周添祥慈愛的撫撫她的頭髮,又道:“其實,由這點可以看出,這姓牟的小子,倒確是個情中人,要是他聽到小狐狸的事不惱,那可就連點人味也沒有了。”薛伏蓮嗚嗚咽咽的道:“可是,他那樣對我,像恨不得一拳要打死我似的…”周添祥嘆息一聲,薛伏蓮接着道:“恐怕他再也不會理我了。”説着銀牙一咬,目中陡厲光,恨聲道:“要是真那洋,我就毀了他,我得不到,她們也別想得到!”她説的她們,自然是指韓梅蕊和荊娘。周添祥聽後“噗嗤”笑道:“這倒好,咱們爺兒倆到底脾氣一樣,得不着就毀掉,大家得不着。”説到這裏,薛伏蓮低頭想了一下,説道:“師叔,咱們走吧!”周添祥道:“也該走了,再不走等天亮,客店掌櫃就要咱們賠房子了。”於是,兩人先後縱出屋外,踏房越脊來到城郊,薛伏蓮道:“師叔,咱們往哪裏走?”周添祥道:“我不是説過嗎?師叔進關來,一切都聽你的,你説到哪裏,師叔跟着你就是了。”薛伏蓮悽聲道:“現在我心裏亂得很,也拿不定主意了,你剛才可看見牟漢平往哪兒去的?”周添祥摸了下禿頭,尷尬的道:“那小子動作真快,只一眨眼就不見了,好像是往東去的吧?”其實周添祥是有數的武林異人,哪能説他連牟漢平的身形都看不到?他明明在屋上清楚的看見牟漢平飛奔向南,卻又為甚謊説向東,想周添祥一生遊戲江湖,判事經驗何等老到,他明知牟漢平急切韓梅蕊危難,必是兼程往救,薛伏蓮一心對他追逐,聞訊之後,必也是趕往追尋,那時…
但薛伏蓮更是冰雪聰明,眼珠微轉之間,早已看透他的心意,故作一聲嘆息,道:“那麼咱們回到天山去吧,我實在在中原跑膩了。”周添祥微微一愕,張嘴説什麼,但又突然忍住。
兩人轉頭向南奔了一會,薛伏蓮轉頭問道:“師叔,你把那兩個臭叫化怎麼樣了?”周添祥笑道:“吊在樹上了,要是這兩個小子運氣不好,恐怕得餓上幾天呢!”薛伏蓮嘴角浮起一絲殘酷的快意,不久,兩人消失在黑暗的夜裏…
且説牟漢平負氣出走,一時不辨東西南北,這一陣奔馳,少説了有十幾二十裏了。
四野是一片沉黯,空中也只有疏星眨眼,有微風,風吹在曠野林梢,特別有那麼一股子陰森的意味,尤其是時近桂子飄香季節,這當兒卻覺得涼悽悽的…
牟漢平閉閉眼,快步行向那片雜樹的附近,但是,他走出沒有多遠,便驀地覺得周遭氣氛有點不對——太沉靜,太死寂,宛如膠合的空氣中,泛着點什麼悉的東西…是了,那是血腥與尖鋭。
突然,他猛地站定回身,目光掠處,七條黑影正形成半圓之勢,悄然跟躡着他,而且,七個人更全部以黑布罩蒙着面孔。
牟漢平微微搖了搖頭,不嘆了口氣,但是,他的面龐上,卻浮現一片冷漠的肅煞之,凜冽的面對那七名蒙着頭罩的不速之客。
於是,那七個人也停下來,他們站在七個不同的地方,卻顯然是極為有利出手的位置上,七對閃爍的眼睛裏的表情,全帶着那麼一股謹慎、警惕,又戒備的味道。
牟漢平凝視他們,鐵錚錚地開了口道:“想幹什麼?朋友們!”七個蒙面人沉默無聲,既無動作,也不回答,就像七木一樣,立在那裏不動。
牟漢平竭力忍住心頭之火,道:“半夜三更,你們這一羣三分不像人,七份像鬼的怪物,尾躡於我之後,總不會只是為了要似七隻呆鳥一樣,站在那裏發楞吧?有什麼主意不妨抖明,行的自然行,不行也有個不行的法子,我沒有這麼多閒工夫和你們乾耗。”對方七人互視一眼,膽仍半聲不吭,卻齊齊往前圍攏了些。
牟漢平火了,怒道:“怎麼着?你們全是啞巴,三子打不出個狂臭來?”突然,七人中站在當中的一個魁梧角,往前踏進半步,聲音陰沉低啞的道:“好,姓牟的打開天窗説亮話,咱們全不繞彎兒,留下你那顆腦袋,大家都方便省事!”牟漢平怔了怔,一怔之後隨即發出笑聲,那笑聲卻宛如虎嘯狼嚎,道:“呃,這算什麼?總得説理由。”那人重重道:“不算什麼,牟漢平,看你是否願意?”牟漢平斜眼瞄着對方,緩緩地道:“你既知我名,當然也該知道我姓牟的不是省油的燈,你們居然腦筋動我的身上來了,豈不是有點自我找罪受?”魁梧漢子冷冷一哼,道:“不要自視太高,姓牟的,沒有三分三,也不敢上梁山,但我們今朝只想賺一千兩黃金,殺一個價值一千兩黃金的人,很不幸,這個人就是閣下——你!”牟漢平冷森森地道:“我看,你們是‘利令智昏’,‘鬼心竅’啦!”那人微一揚臉,雙目中光芒如焰,冷冷地道:“少來這一套,你唬不住誰!”牟漢平揮揮手,帶些厭倦地道:“好了,你們統統夾着尾巴滾吧,別在這裏惹我心煩,用不着我動手,我就知道你們不是材料,你們七個,一個也不行,加起來也不行。我看你們年紀全不大,都還有幾年活頭,還是乖乖回去活一陣子吧,別糊糊地全栽在這裏了…”説着,他回身便走,但剛一挪步,後面立即傳來一陣細碎、快速的腳步移動聲,夾雜着一聲厲喝,道:“站住!”七名蒙面人目光一閃,在剎那之間,竟已變了陣形,半弧成了全圓,業已將牟漢平包圍在中間了。
牟漢平側身回來,怒喝道:“你們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是不是真想試上一試?”魁梧漢子暴烈地道:“除非你自願把腦袋瓜子留下!”牟漢平陰惻惻地道:“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猝然間,在牟漢平背後,一個蒙面人俯身前進,兩柄“分水刺”划起兩道寒光,暴戳他背。
斷劍劍鞘“呼”的抖上半空,藍芒如電回斬“括”的一聲閃,那名偷襲者,業已攔砍成兩半,慘號方起,藍光上衝“噗”的一聲微響,早已鞘套現劍身,而牟漢平左手一拳搗出,剛剛窒住那名正想夾擊的魁梧大漢。
從開始到結束,牟漢平出劍的那種快法,簡直只是瞬息不到的時間,人們只見鞘飛芒閃,一條人命卻已殞滅。
牟漢平握劍在手,毫無表情地道:“一個了,這個人成長的時候需要多年,而死亡僅需一剎那,哪一個再上來試試?試試由生到死最快途徑!”面罩後的雙眸,看得出其中所的驚怒與震駭之來,魁梧大漢不由自主的到背脊發涼,血幾凝,他深了口氣,強自鎮定説道:“姓牟的,你好歹毒的手段,我們發誓不會放過你!”牟漢平冷冷一笑,道:“同樣,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從我揮劍染血的時刻開始!”魁梧大漢咆哮一聲,雙手在間一探“嚓”的一聲,一條紫蟒皮長鞭已現出來,他大叫道:“姓牟的,你狂也狂夠了,狠也狠絕了,江湖道上你這殺胚在一天,便一天不得安寧,今天我們正好為同道除害,為眾友復仇。”牟漢平“嘖嘖”連聲道:“得了,得了,別來這一套高調了,誰是殺胚,誰是善人,自己心裏有數,你如此個慷慨昂法,算是表演給誰看?你這些個夥計,早已等得不耐了,而我更沒有這個興趣,要打就打,要殺就殺,吆喝個什麼勁?長不了你的志氣,也滅不了我的威風!”魁梧大漢咬牙切齒道:“我會活剝了你,我會的…”牟漢平勾動了一下角,道:“這是另一回事,在動手之前,我總該知道你們是哪個窩裏鑽出來的綠獸吧?”魁梧大漢憤怒地道:“你永遠不會知道。”牟漢平冷笑道:“原來是羣見不得人的畜生!”一聲大叫出自左側:“你他,再嚼舌!”叫喝聲裏,一溜白晃晃的光芒直戳而來——那是柄“三刃劍”牟漢平連心眼也不看一下,猛斜腕“嗖”的一聲,斷劍劍鞘已暴過去。幾乎不分先後,一條紫蟒鞭“劈啪”尖響着,凌空到,而牟漢平的斷劍,同樣不分先後的飛上去,眨眼九十九劍,將對方得雞飛狗跳,那邊,猛力出的劍鞘,將那手執“三刃劍”的角,迫得貼地溜滾着。
於是,另外四個蒙面的同伴的兵刃,此刻亦全部展開,凌厲兇猛的齊齊朝牟漢平這邊招呼過來。
劍身彷彿千百條匹練般,迴繞在牟漢平全身,上下左右騰躍飛舞,一連串的金鐵擊聲裏,頓時將六件兵器全部格開,驀地,一道藍芒如電暴“吭”的一下子,已將六人中那個使短柄銀槍的仁兄開了喉。
是的,這是牟漢平“馱雲劍法”中“映”劍招中的“投生”一式。
當那人屍體甫始橫摔出去,牟漢平的斷劍,已閃電般盪開另五件兵器,同時順其中一個瘦小漢子的“天方短戟”戟杆快刺疾削“嚓嚓”兩聲脆響揚起,第一聲是削掉那人手臂上一大長條皮,第二個“嚓”聲,卻是劍身上挑時切去了那人的半邊面孔。
鮮血狂噴中,夾雜着那人幾不似聲的悲嚎:“噢…哇…”紫蟒皮鞭霎時有若狂風聚雨般落下,牟漢平原地未離,卻竟在鞭與鞭那細微得不能再細微縫隙中閃晃,在快速得幾乎連成一片的鞭影裏縮避,一百劍分成一百個不同的方位,往四周穿,退了其他三件兵器。驀地他又是一記“投生”目光芒弧裏透,可是,那使鞭的魁梧大漢,卻在千鈞一髮中,出入意外的猝然翻身塌肩,長鞭怪蛇也似一彈倒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