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進京趕考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待將那些詩書禮易、八股文章準備得差不多了,就遣散了奴僕,變賣了房產地畝,積得幾百兩銀子。家道雖然破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祖上傳下來的珍珠瑪瑙、寶石鑽戒,蒐羅蒐羅,將來打成一個小包收藏了。備了兩匹好馬,我和書童兩人,一人一騎,於乾隆四十三年八月十八中秋過後,離了家門,登程北上,向京城進發。
説到這裏,到要羅嗦幾句,我這書童不是真正的書童,乃是一個女扮男裝的丫頭,名喚辛燕。其父曾是我家看家護院的武師,故而辛燕也有不錯的武功,還學會了一手易容化妝的絕活,自幼便被母親遣使來做為服侍我起居飲食的小丫頭,可算得青梅竹馬、意氣相投。
辛燕小得我兩歲,生得雖不似大家閨秀般豔麗嬌媚,卻也是柳眉杏眼、櫻嘴桃腮、蓮臉生、苗條秀麗,絕對是個美貌女子。特別是有一付強健的身體和兩片未纏過足的大腳丫子,和一般女子所不具備的吃苦耐勞、勤奮勇敢的品質。最難能可貴之處在於:她是世上惟一的善解我的脾氣秉
、趣味愛好,併為我獻身服務的女子。
那麼,我的興趣愛好又是什麼呢?説來羞以見人,就是專愛欣賞那些年輕美貌的女子,在強權壓制下所表現出來的淒涼悲慘、可憐無助的情景,例如:刑場之上處決美女犯人就是我最愛好的節目。可惜這種機會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可多見的,於是辛燕就成了我抒發情懷、滿足私慾的替身。列位定會道我不尊重婦女,戲弱小丫頭。
非也!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軟弱的書生,強健的小丫頭一掌就能把我打得骨斷筋裂。只所以能心甘情願臣服於我的“威”之下,只因為我們兩人是志同道合、臭味相投的同好了。我想,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女人,願意在生活中承擔這種角
吧?這也就是我這一輩子沒有討老婆,而與辛燕在一起廝守終身的原因。
話扯遠了,還是言歸正傳。我們主僕二人,登程北上,進京趕考。一路上曉行夜宿,飢餐渴飲,翻山越嶺,舟船過渡。由於兩手空空、身後無人,沒了任何牽掛,到也輕鬆愉快,於是遇山遊山,逢水玩水,過村趕集,入市觀光,好不自在。
當時正值康乾盛世,市場經濟繁榮,物資產品豐富,社會治安穩定,人民生活安康,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走了一月有餘,飽覽了山野葱鬱,水波粼粼的江南水鄉風光,跨過了廣袤的齊魯大地,來到了自古慷慨悲歌的燕趙之境。一是北方本就林木稀少,風沙較大,再者已到了草枯葉落的深秋氣候,不由得使人產生了一種滿目荒涼、觸景生愁的覺。
這一,主僕二人來到冀魯
界處的清河縣境,只見四鄉民眾三五成羣,匆匆忙忙,熙熙攘攘,帶着期盼嚮往的神情,都朝一個方向奔去。我二人不解,辛燕上前打探,小丫頭回來面
喜
,對我説道:“少爺,好消息,我們有好戲看了!”
“小丫頭,一驚一詫的,你説什麼好戲?我可不愛聽戲!”
“嗨!少爺平裏不是老喜歡將我綁縛着,要砍我的頭,要開我的膛。這不,今天清河縣裏要在刑場上處決一名女犯!少爺試想,看到真實的殺人情景,豈不比拿我這個醜丫頭做模特要強似百倍?”
“真的?殺個什麼樣人?”此乃我之愛好,不由得神一振。
“聽説是一名謀殺親夫的女人,殺夫者多是又又美,豈不是好戲一場!”
“那我們快去吧!”我二人趕緊拍馬朝清河縣城跑去,約莫大半個時辰後進了清河縣城裏。先找了個悦來客棧,將馬匹行李寄存了,也來不及歇息一會兒、喝口水、吃口東西,向店家問明瞭去刑場的路徑,就急不可耐地跑去。
轉了兩道彎,到了大街之上,糟糕!馬路上已有兵丁士卒站崗,行人等不得通過,因為行刑遊街的隊伍即將來到,戒了嚴啦!不得已,只能駐足就地觀看了。
兩廂的便道上聚滿了人羣,有的昂首伸脖遙望遠方,象是期盼着好戲的開鑼;有的眉飛舞、高談闊論,無拘無束地抒發着自己的
動;有的俯身搖首、唉聲嘆氣,似在埋怨着世道的不公;也有的張口辱罵、閉嘴嘲諷,也不知是漫罵官府的可惡,還是羞辱犯人的無恥。
我立身處的周圍,正有幾個似與死囚有些往或
識的人,在那裏議論着:“沒有想到,平
裏慈眉善目,温良賢淑的王家嬸子,竟然是個謀殺親夫的惡婦!”
“我家與這王楊氏家鄰居數載,像她這種心地善良、與世無爭的婦人,會將王家大哥謀殺了?打死我也不相信!”
“俗話説"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嘛!表面一套,內心又一套的大有人在,我看她就是個化做美女的九尾妖狐!”
“我覺得這裏面定有貓膩,許是縣大老爺得了什麼好處,誣良為!”
“我説這定是冤案!兇手應是她的弟妹劉麗萍,那個小娘們,妖面、媚骨、騷體、蕩,看着就讓人噁心!”
“可別毫無據地瞎猜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的好壞豈能用相貌來衡量。事不關己,管他誰是誰非,看看熱鬧罷了,回家後還是你打你的魚,我曬我的網,各幹各的事去吧。”
“哎!話是這麼説,但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母親判了死罪,今就要行刑,已是難以挽回的了,最可憐的還是那孩子玉姑,才十歲小小年紀,今後真不知如何活下去?”
“她不是還有二叔和二嬸嗎?親不親,一家人,一支筆寫不出兩個王字,能不管她嗎?”
“嗨!那一對兇惡夫婦,早就盤算着他兄嫂的家產呢!如今正是得意之時,還會有這等善心?我看遲早會將玉姑賣掉,不是賣到勾欄院,就是賣給人家做童養媳去!”
“真可憐啊!”此時聽得辛燕丫頭在我耳旁説道:“聽來又是冤案一樁!”我尚未來得及回答,只聽得那邊人聲沸騰,吆喝喊叫之聲不絕於耳,破鼓嗩吶鳴鑼開道,旌幟旗幡風招展,兵丁士卒排列成行,武官文吏騎馬坐轎,中間簇擁着一架木驢囚車,上面騎綁着女犯死囚,行刑遊街的隊伍來也!
由於不時受到觀刑羣眾的干擾,隊伍行進速度很慢,使我有足夠的時間將這女囚仔細察看。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反剪雙手,背斬標,上書“剮決女犯楊素嬋壹名”字樣,捆坐在木驢之上,仰頭閉目,櫻嘴微張,雖説從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從那不時
搐幾下的面部肌
及渾身不住地顫抖,可以斷定她定在忍受着難以名狀的痛苦。
雖説全身上下被周圍羣眾擲扔的泥土瓦塊、爛菜幫子、臭雞子兒以及自身淌而下的汗漬、淚涕、
水、
等
得污髒不堪,卻也掩蓋不了她本質的秀麗面目、白
肌膚、窈窕身材和高貴品質。最惹人注目的還是她有着一頭濃墨盡染、茂密
暢、帶着波
捲曲的及
長髮,漂亮瀟灑,凌亂地飄灑在身後,像是覆蓋着一席黑緞子製成的披風。
“這女犯可真漂亮!”辛燕在我耳旁低聲念道。是啊,小丫頭因為自己長得漂亮,還從來不曾在我面前誇獎過別個女人的美麗,如今連她都説她是美人,可見她是真正的美了。
使人驚奇的是,女犯身後還跟隨着一個小女孩,一手緊緊拽着木驢,試圖將那刑車往後拉回,口中不斷地哭叫道:“媽媽,媽呀!你別走,你們把媽媽還給我…”字字淚,聲聲血,悽慘、悲涼,動得不少觀眾竟滄然涕下。
“這就是路人説的女兒玉姑吧?”我心中忖道“太可憐了!”轉眼間,遊街隊伍從面前橫過,後面還尾隨着許許多多觀刑的羣眾。辛燕用手蒯着我,生怕擠散了,我兩也不由自主地在人羣的裹脅下,朝刑場奔去。
刑場就在市曹的十字路口,早已是人山人海,挨肩接踵,腹背相貼,水不通。我兩擠到離刑場尚有一里遠的地方,就再也走不動了,前面密密的人羣,針
不進,水潑不入。後面的人還在不斷地蜂擁而來,
得我們前進不得,後退不能,無奈只有駐足在那裏等待着,盡力昂首抬頭,遠遠眺望。刑台上的情景雖不清晰,卻也依稀可見。
劊子手們忙忙碌碌,象是把那女犯大張四肢地捆在了刑架之上。後來就聽得追魂炮響,刑台上人影閃動,在一片人聲喧嚷的歡呼喊叫聲中,伴隨着淒厲慘烈的哀號和痛苦悲慘的號啕。
“開剮了!痛啊!”辛燕依偎在我的懷中,身體有些衝動,臉上也變了顏,嘴裏喃喃地念道。
足足有一個時辰,慘絕人寰的嚎叫聲才逐漸消隱下去,變成了輕微的息和呻
,終於沒有了聲息,看來行刑已然結束。跟着刑場上擁擠成疙瘩狀的人羣開始鬆動,但聚集在四周馬路上的人們卻不斷地朝刑場湧去,我們也隨着人
向前,又過了半個時辰,來到了剛才殺人的現場。
舉目向上望去,刑架上哪裏還有囚犯的身影,只剩下一團粘連着點點碎和血污的肋骨架子,掛在那裏。割去皮
的手臂腿腳,條條白骨,已被支解成數塊,散落在刑台上。幾個大盆裏分別盛放着血和
攪拌在一起的肌膚和五顏六
散發着熏天腥臭的內臟肚腸。
而那十歲幼女玉姑,帶着滿面淚容、咽嗚哭泣着,正在把自己母親散落在四周的碎屍收集攏來。只是不見了那顆披撒着飛瀉如瀑布、黝黑青絲的嬌媚頭顱,估計是拿去懸首示眾了。
這一付血腥悲慘的景象,使那原先熱烈火暴的刑場氣氛,一下子冷落沉寂了下來。也有少數幾個遊手好閒的氓無賴者,還在那裏吵鬧叫嚷、嘲笑漫罵,卻已成不了大氣候。絕大多數的人們都被這殘酷血腥的場面,驚嚇的得瞠目結舌、痴呆乜傻了,都為這個美麗女人的悲慘命運而吁噓
嘆,都為這件完美無暇的白玉慘遭破損而無限惋惜,更為她那十歲的女兒王玉姑,從今以後將過着孤獨無助、淒涼悲慘的生活而悲哀憂傷。
“最可憐就是這孩子了,從此將過着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生活了!”辛燕眼中
着淚,梗
着嗓音説道。忽又跑上幾步,從懷中掏出一錠小銀
在那孩子手中,玉姑抬起頭來用一雙明亮的、水汪汪的、晶瑩閃爍的大眼睛朝我們望了望。啊!那相貌、神態、還有那一頭烏黑帶着波紋的青絲,和她的母親真是一模一樣,就像是從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真美呀!我的鼻頭髮酸了,眼眶裏也包藏了一腔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