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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冬宮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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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唐風在韓江和徐仁宇走後,本想再睡個回籠覺,但卻怎麼也睡不着了,索起來,胡亂找了些東西填飽肚子。看看時間,已是正午,唐風收拾好東西,決定下午出去逛逛。

唐風走出聖彼得堡大學,攤開地圖,向四周望去,東北方向隔着涅瓦河是彼得保羅要。彼得保羅要是彼得堡城最早的雛形,當年彼得大帝建彼得堡時,是先有了彼得保羅要,再有彼得堡城。彼得保羅要後來成為了沙皇專門關押重要犯人的監獄,現在是彼得堡著名的景點。

從這兒向東南方向望去,隔着涅瓦河就是冬宮。唐風決定先去冬宮參觀一番,於是,他從冬宮大橋走過涅瓦河,來到了冬宮廣場。冬宮廣場是由冬宮與總參謀部大樓合圍而成的半開放式廣場,廣場上,為紀念1812年俄國打敗拿破崙大軍而立的“亞歷山大柱”高高聳立。這用整塊花崗岩製成的石柱,已在此巍然屹立了近兩百年。

冬宮是一座巴洛克風格的宮殿式建築。步入冬宮大門,一座金碧輝煌的前廳,一段寬敞的、分向兩側的大理石樓梯將唐風引入了一座恢弘的藝術殿堂。歷代沙皇的珍寶,達·芬奇、拉斐爾、米開朗基羅、提香、魯本斯、倫朗等無數西方繪畫巨匠的大作,讓唐風如醉如痴,連忘返。當然,最讓他興趣的還是這裏珍藏的來自東方的文物。在冬宮的中國館,唐風驚奇地發現,這裏竟然收藏着如此之多的中國文物,有來自中國的青花瓷、明清紅木傢俱,甚至還有張大千和徐悲鴻的繪畫作品。唐風也在這兒見到了幾件俄國探險家在中國西北探險的“戰果”比如一份出自黑水城的西夏文佛經和一尊同樣出自黑水城的佛像,以及其他一些殘缺的,唐風也從未見過的西夏文物。

唐風久久地佇立在這些出自西夏王朝的文物前,這些文物似乎又將他帶到了那個遙遠神秘的王朝。它們的故鄉本應該在中國,但卻因為俄國探險家一次次的西部探險活動,將它們帶到了這裏。唐風以前也曾在國內博物館看到過西夏的文物,但此時此刻,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看見這些來自中國的珍寶,一種複雜的情充斥着他的腔。這是他以前從沒有過的覺。

唐風盯着那尊佛像出了神。那是一尊盧舍那佛頭像。唐風見過各式各樣的佛像無數,但從沒有見識過如此美麗的佛。這尊盧舍那佛面龐豐潤,嘴飽滿,嘴角微微翹起,對唐風出了神秘的微笑。這是來自東方的微笑,它讓唐風如醉如痴,久久不能自拔…就在唐風盯着展櫃內那尊盧舍那佛頭像出神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是從中國來的?”那人説的是俄語。唐風心裏一驚,忽然覺着這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奇怪,我在這裏應該沒有人啊?難道…是馬卡羅夫?不!這不是馬卡羅夫的聲音,而且,馬卡羅夫也不會這樣問自己。”想到這兒,唐風猛地轉過身,身後是一個陌生的俄國男子,看上去三十歲出頭,瘦高身材,帶着一副金邊眼鏡。唐風想着,這人是誰?好像有些眼,但卻一時想不起來。

就在唐風回想之時,那人又開口了:“怎麼,你忘了,那天在聖彼得堡大學東方研究系的走廊裏…當時你和另一個人找鮑里斯教授。”

“哦!”唐風猛地想起了,是前天上午在東方研究系的走廊裏碰見的那位年輕學者。他趕緊點點頭,用俄語回道:“對!我是從中國來的。”那年輕人一聽唐風是中國人,臉上立即出一絲笑容,向唐風伸出了手,微笑着用中文説道:“既然你是中國人,那麼咱們就用中文吧!”唐風又是一驚,他沒料到這個俄羅斯小夥竟會説如此利的中文。他心裏暗自盤算着:“又是一個,馬卡羅夫是克格,會説中文,葉蓮娜是王牌特工,也會説中文,面前這個俄羅斯小夥是幹什麼的,竟然也會説中文!還有那個已經死去的鮑里斯教授,對中國的歷史竟是如此瞭解!”唐風現在對會説中文的俄國人,開始抱有一種特殊的謹慎。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中,唐風也向那年輕學者伸出了手…

不過,唐風轉念一想:“這也不奇怪,上次這年輕人説過,他是鮑里斯教授的研究生,研究東方學的,自然應該會説中文。”那年輕學者看出了唐風的疑惑,又接着主動自我介紹道:“我叫季莫申,就在這裏工作。”

“在這兒?”

“是的,就是這裏,冬宮!我的專業就是研究中國的歷史和文化。”

“怪不得你中文説得這麼利。你就叫我唐風吧。”唐風道。

“唐風?唐朝的‘唐’?唐風,一個很有詩意的名字,讓人聯想到盛唐的恢弘詩歌和華美樂章。”季莫申評價道。

唐風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評價他的名字,而且居然還出自於一個外國人之口。他頓時對面前這個萍水相逢的俄國年輕學者產生了濃厚興趣。當然,此刻可能連唐風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對季莫申的興趣,多半還是來自於此次彼得堡之行的任務。

“沒想到在彼得堡,竟然可以遇見你這樣一位對中國文化如此悉,中文説得這麼利的俄國人。”唐風詫異地説。

“這都要拜鮑里斯教授所賜!”季莫申提到了鮑里斯教授。

“對了,上次你説你是鮑里斯教授帶的最後一屆研究生,是嗎?”

“嗯,我的導師就是鮑里斯教授,但遺憾的是,他還沒等到我的畢業答辯,就溘然長逝,這是我終生的遺憾。”季莫申説到這兒,面沉似水,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對不起,請恕我冒昧!”唐風抱歉道。

“沒關係。”季莫申稍稍平靜了一下,隨後嘆了口氣道:“你這次來彼得堡是幹什麼來的?”

“哦!在聖彼得堡大學做個短期訪問學者,順便來彼得堡參觀遊玩一下。這不,今天就來冬宮參觀來了。”唐風掩飾着真實的目的。

“第一次來嗎?”

“嗯,第一次來,這兒確實名不虛傳。”

“既然你是第一次來,那我就帶你轉轉吧。”季莫申熱情地要替唐風做導遊。

要是沒有任務,唐風對季莫申的提議,肯定求之不得。但此時,唐風其實最想和季莫申聊的卻是鮑里斯教授。

季莫申帶着唐風在中國館內轉了一圈,詳細介紹了每一件文物的來歷和藝術價值。唐風對這些來自中國的文物瞭如指掌,但是他不想讓季莫申看出他很懂行的樣子。於是,唐風一路緊鎖眉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認真傾聽季莫申的介紹。雖然唐風覺得這樣有些可笑,但他知道這是必須的。

當他們重新走到那幾件出自黑水城的西夏文物前,季莫申對唐風介紹道:“這幾件珍貴的文物,是來自中國西夏王朝的文物。它們是1909年我國探險家科茲洛夫在中國西北的黑水城發現的。那是一次重要的發現,震動了整個學術界,完全可以和斯坦因在敦煌的發現相媲美。”

“西夏?黑水城?敦煌我倒是去過,斯坦因在那兒發現了藏經,只是這西夏和黑水城,我就沒怎麼聽説過了!”唐風裝出一副無知的樣子,他自覺着裝得還像,完全可以去當演員了。

“哦!我首先要糾正你一個錯誤,敦煌藏經並不是斯坦因發現的,而是那個姓王的道士。”季莫申糾正道。

唐風心裏暗笑,這季莫申還認真,他當我真不知道,不過,唐風同時也開始佩服季莫申嚴謹的治學態度。這正是中國學術界所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