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最後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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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們,讓讓,讓讓,酒席,酒席來了,來了。”正在這緊張得不可開的時候,膳房的幾個夥計手端托盤,姍姍走了進來。
眾人一愣。
底下的嘍囉習慣成自然,不自覺的,就讓出了一條道;端托盤的夥計,似乎沒有覺到大堂緊張的氣氛,個個面帶笑容,順着道,一步一步,腳步聲響,走進大堂。
接着,抬桌子的人來;條凳,也被膳房夥計搬進來。
靜;沉靜。
眾人都沒有動,任這羣膳房夥計動作,擺桌,上菜;氣氛古怪到了極點。
膳房的人也似是看出了不對勁,擺妥當,匆匆離去。平時,這些盜匪早就上席,開始大吃大喝、大喊大叫起來,今天竟是沒一個人就坐,還出傢伙,準備動刀;還是不要殃及到自己的好。
“二哥,今個,我們眾兄弟就一起吃完這最後一頓,可好?多年的兄弟情誼,此宴過後,恩斷義絕!”張書楊看了一眼王慕玄,對着吳宇順道。
“好!就吃完這最後一頓,之後,恩斷義絕!近戰遠攻,我吳宇順,絕不皺半分眉頭!”吳宇順也收起自己的板斧,豪邁的道。
“眾位兄弟,就坐。”王慕玄發話。
“就坐。”吳宇順也對吳系擺手。
三系人馬,東、西、北各佔一個方位;剩下的中立嘍囉,坐在南方。只有兩人的座位比較尷尬:張大魁,坐到吳系的方位,背叛了張系;顧曉宇,坐到南方,與師傅張大魁劃清界限,和楊德柱坐在一席,同樣也背棄了張系。
按方位坐定,老規矩,各席將桌上的空杯斟滿酒。
“眾位弟兄,我,王慕玄,自帶領大夥來青羊山結義,到現在,也十個年頭了。這十年來,多謝弟兄們對我王慕玄的信任,在此,王某人也不知怎麼表示謝,只能對弟兄們説一句,弟兄們辛苦了!在此,先乾為敬!”昂起頭,整大杯酒進肚,碗底向天。
“眾位弟兄,我,吳宇順,自青羊山結義,率領大夥打肥羊,到現在,十年了。十年,十年啊,人生又有幾個十年可以給兄弟們打拼!話,不多説,這些年,多謝弟兄們對我吳某人的愛戴,多謝弟兄們對我吳某人的支持,正因為有了弟兄們的支持和拼殺,才有了我吳宇順的今天,才有了我青羊山寨今天的輝煌。在此,我,吳宇順,謝眾兄弟了!先乾為敬!”昂脖,酒過腸。
“眾位弟兄,我,張書楊,本是個獵户,而之所以有今天這樣的地位,全是青羊山寨所賜。正是山寨對我的信任,弟兄們對我的支持,才真正把青羊箭隊訓練成武林第一箭隊,成為青羊山寨不倒的城牆。在此,我,張書楊,多謝眾位兄弟了!先乾為敬!”酒入口,一氣嚥乾淨。
“眾位弟兄,不管接下來怎樣,為了這麼多年的情義,為了這麼多年大夥共同擁有的青羊山寨,請舉杯,共飲此酒!酒留情義留,人在情義在!”王慕玄等吳宇順和張書楊重新斟滿酒,舉起酒杯。
眾人齊舉杯。
悲情。
十年情義,竟一朝,一刻,下一刻,就將化為灰燼。
這也是江湖的無奈,山寨盜匪的必然。無情,極處,就是渴望極情;殺人,極處,就是被人殺。
江湖情,江湖淚。江湖無情冷心錐。
心比天高,過海深。殺盡天下,唯務獨尊。
情擬天,命比紙。
義字當頭,到頭虛空。
青羊山寨大堂中,眾人悶頭喝酒吃飯。沒有吆喝,沒有叫喊,更沒有人划拳、敬酒。靜靜的,只有咀嚼聲,只有喝酒抿嘴聲。
天空,彎彎的月亮,三個都是彎彎的月亮。稀疏的星,閃閃發着光。不時,一隻灰鳥飛過,扇動翅膀的聲音清晰的傳進大堂裏。
“噌!”顧曉宇拿酒壺,端起酒杯,站了起來,直接朝吳系方位行去。眾人納悶中,他走到了吳宇順的面前。
“二當家的,蕭宇在這裏敬你一杯!”看着滿臉疑問的吳宇順,顧曉宇説道“多謝二當家這些年給我的照顧。如果沒有二當家的,我蕭宇就入不了青羊山寨,認識眾位兄弟;沒有二當家的,我蕭宇也沒有機會學習武技箭技,至今還可能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小獵户,四處。雖然二當家將我抓進山寨,但內心,我蕭宇還是要表示謝。沒有二當家的,就沒有我蕭宇的今天。先乾為敬!”吳宇順看他喝完酒,坐着喝了酒杯裏的酒。
顧曉宇為吳宇順倒滿酒,又給自己斟滿,道:“二寨主,這第二杯酒,我還是敬你。現在事情都明朗了,我也就敞開來説了。上次伏擊,説真的,我真的得謝你。大難不死,我的修為在死亡的威脅下,終於百尺竿頭更進了一步。謝二當家的埋伏和襲擊,先乾為敬!”吳宇順皺了皺眉,猶豫一下,仰脖,酒入肚,幹。敢作敢當,現在,一切已經沒有掩飾的必要了,他的實力也已足夠抗衡其他兩系。再掩飾,就是矯情。
“第三杯,我還是要敬你二當家的。”顧曉宇再次舉起酒杯“這杯,我蕭宇是真心的佩服二當家。在山寨這七年,我們山寨論拼殺,第一就數你吳二當家。雖然,我蕭宇現在暫時還不配這麼評論你,但是,這真的是我蕭宇心裏話。借這敬酒機會,我一併説出來了。以後,怕沒有機會了。沒有你二當家,我青羊山寨不會有今天的聲望,而這一切,也都是二當家的給我們山寨拼殺出來的。我蕭宇敬你!”第三杯喝完,顧曉宇走向另一桌,張大魁坐的地方。
“師傅,我蕭宇今晚最後一次給你敬酒,也最後一次叫你師傅。這些年來,多謝你對小子我的栽培,沒有你,也就不會有我蕭宇的今天。先幹!”
“第二杯,敬師傅。師傅你為了造就我,將我送到柳集易堂唸書識字,説是怕我將來不會認字丟你的臉。讀這麼多年書,我蕭宇真的收穫頗多,知大增。多謝師傅你的指導。先幹了。”
“這第三杯,敬師傅的決心。師傅你能將我的一切,你自己七年的心血,毫不猶豫賣給二當家,並將徒弟我的命也賣掉,這樣的勇氣,絕非常人所能為。在此,我蕭宇承認不如師傅你狠!我想,就是咱們山寨所有的人,也都沒有你狠。蕭宇幹了!”沉默的大堂,這時成了顧曉宇的舞台。他的語言和動作,隱隱已有高手風範。大堂裏的眾人,此時也對他另眼相看。
獨自一個人到吳系方位,命隨時可能被對手奪走。從容的過去敬酒,這是膽,膽識過人。
通過敬酒,將自己的恩怨情仇敞開來,排除其他各系的懷疑,表明立場。這就是顧曉宇敬酒的目的!
隨着顧曉宇歸坐,大堂重新迴歸寧靜。酒菜也沒有一會功夫就被眾人吃完。
“二弟,好,今晚我怕是最後一次叫你二弟了。”王慕玄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寒眾弟兄們的心?現在,都已經這個份上了,在開始之前,看在兄弟份上,你可否告訴我,告訴眾位弟兄?”吳宇順冷哼,道:“寒了弟兄們的心?好,既然你是最後喊我二弟,我也叫你最後一聲,大哥。這不是寒了弟兄們的心,是寒了你的心。你真的不知道,真不知我為什麼這麼做?你可知道,你早讓弟兄們寒了心,寒了心,你可知道?敞開窗户説,你捫心自問,你可對得起弟兄們?”
“為什麼?我王慕玄雖然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是,絕沒有做寒了弟兄們心的事。”王慕玄很茫然的道。
“你真的不知道。看來,這些年來,你真的是把這些事,都當作理所當然了,早已忘記弟兄們當初在這青羊山結義時説的話了。”吳宇順嘲諷道“不信,你問問老三,是不是我説的這樣。”
“二哥,大哥雖然做的不太對,但這些年來,青羊山寨還是在大哥當初的設計下繁盛了起來了啊。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對自己弟兄下手。”張書楊説道。
王慕玄的事,這十年來他張書楊可是樁樁都看在眼裏,説他不寒心,是違心;今晚這場仗,説的白了,就是爭做當家人,真正的內亂。大家都是明白人,十年的兄弟,沒有必要再偽裝。
“三弟,原來你也這麼想。”王慕玄嘆道“其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青羊山寨,為了弟兄們啊!”
“為了弟兄們,哼,怕是為了你自己吧?怕是為了你的青羊山寨這份家業吧?”吳宇順將家業二字説的最重,諷刺道“家業,我發覺只有這個詞,才能形容你現在這種理所當然的心態!自己的家啊,還不是自己想如何就如何,不必有任何的良心負擔。
“可是,青羊山寨,是弟兄們拿命拼出來的,是弟兄們的家,是我們的家業,而不是你王慕玄一個人的家業!如果這份家業有我和三弟的一份的話,那麼,這些年,特別是自五年前那件事開始,你可覺出是否有對不住你的兩位兄弟?”王慕玄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吳宇順知道,此時,是他打擊王系,鼓舞吳系士氣的最佳時機。己方士氣高漲,這次內鬥,優勢便在手。士氣是勵出來的,勵的關鍵,錢、權;打擊對方士氣,同樣如此。所以,他造反,不僅要合理,還要是有理;不僅是有理,更要是正義的化身。
“弟兄們嘴上不説,心裏清楚的很!分份子,你拿大頭,弟兄們沒意見;你不出去拼殺,大當家重在謀劃,弟兄們也沒有意見。你拿頭份不算,你們一系不出戰,拿一份也不是不可,但是,你手下不出戰,拿大份!如果只一次兩次,弟兄們就忍了,可是這麼多年來,你自己説説,哪次不是拿大份,哪次出過戰?弟兄們不服!”不少中立的嘍囉聽着,臉上也漸漸出憤憤之情。
王慕玄沉默,沒有辯解。
“最可氣的就是,你竟忽然搞什麼地,説什麼擅入者格殺勿論。請問,你這是要誰?不但弟兄們,就是我和老三,你可讓進過?這叫什麼?這就是當年結義説的,福同享,難同當?
“既然你都不把弟兄們當自己人了,搞小圈子,培植心腹,就怪不得弟兄們無情。你無情無義在先,那我吳宇順就不得不站出來,給弟兄們討回這個公道。”
“那老二,你想幹什麼?”王慕玄冷道“我既然是大當家的,當然要有自己的心腹,自己的特殊待遇。不然,我這大寨主和大家還有什麼區別?江湖上,不是都這麼做的?”
“想幹什麼?江湖上都這麼做的?哼!”吳宇順憤恨道“你現在這樣,還算江湖特殊待遇?如果算,這也太特,太殊了!幹什麼?你退位!讓賢!這就是弟兄們的心願。——老三,我也不知你心中怎麼想,但是,如果你贊成老大退位,繼續任由老大享受特殊待遇,你就站出來。”張書楊沒啃聲。説實話,他培植心腹,本就是為了對抗王慕玄,爭奪更多更大原本屬於他們的利益;他們這一系,表面以箭隊為旗號,實質,保護箭隊的利益不被王慕玄掉。不能啃聲,也不會啃聲。
“好。老三不啃聲,那就讓我吳宇順,我吳系,老大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