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回:誰能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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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他人是怎麼反應,對此刻的葉青籬來説,其實都沒有什麼意義。
她現在所擔憂的是,天劫在劈殺劉柏雲之後,會不會就像傳説中的那樣,威力翻倍。只是正常的一九雷劫她現在都有點難以承受,假如一九雷劫變成二九雷劫,那她將面臨有生以來最為兇險的一場絕殺之局。
輕輕摩挲着手中的飛劍,印晨站在試法台一角,忽然聽到身後一個女子緊張地説:“那個劉柏雲都已經死了,天劫威力應該不會翻倍吧?”印晨微微側頭道:“説不準,我從未在記載中見過此種情況,十七姑娘可有見教?”十七上前幾步與他並排站好,皺眉嘆氣:“連環天劫之事自古以來雖然少見,倒也並非從未發生過,但那都是因為有外人闖進了渡劫者的劫雲範圍才發生的。似這般兩片一九雷劫相連,其中一個渡劫者又已被殺的情況,我也從未聽説。但願…葉師姐能夠成功度過此劫。”印晨見她靈般的小臉上收斂了平常的跳,眼中隱隱出憂愁之,不由得對她生了些好。
修真者大多人情淡漠,十七與葉青籬也只是泛泛情,她能如此憂人安危,倒是少見。印晨自問,如果只是對一個沒有多大關係的普通相識,自己是不會有分毫掛心的。
天空中葉青籬與劉柏雲的劫雲已經徹底連成了一片,再加上其餘三十幾場正在進行中的天劫,劍冢上空一時間雷聲不斷。
幽青的羣山之上,彷彿就連天幕都要塌陷了。
乘雲天尊回到雲台上,眼睛往四下一看,又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嘿嘿,這孩子也真是夠可憐的,看樣子這劫雷還會繼續進化。唉,有些人就是命中帶煞,天都不容她,旁人能有什麼辦法?”東海三島中有些人出聲附和,也有人臉上隱隱發紅。歸元境界以上的大能當中,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説出這種話的,也只有乘雲天尊這麼一個沒臉沒皮的傢伙。
張金鼎斜睨他:“不要臉”轟——此時,殷闌珊的第四道劫雷恰好落下。
彷彿是在應和一般,葉青籬頭頂的劫雲也終於將第三道劫雷劈出“糟糕”十七低呼,“劫雷變成白了”修士的雷劫在築基晉金丹時稱一九,金丹晉子虛時進二九,子虛晉歸元時稱三九,以此類推,逐步增長。
以一九和二九為例,一九便是一輪九道雷劫,二九便是兩輪九道雷劫,一九得九,二九一十八,這兩個數字看來簡單,但其中的差距卻是鴻溝。
天劫一輪為九,劫雷的威力會隨着數字增長而逐步遞增,而往往前一輪天劫中第九道劫雷的威力就將等於下一輪天劫中第一道劫雷的威力,如此推論,對剛剛凝丹尚未及固丹的葉青籬來説,二九雷劫之恐怖可見一斑。
而劫雷顏變白,標誌着剛剛的劫雲經過一番醖釀之後,已經化成二九劫雲了。
葉青籬的經脈仍然處在僵硬當中,全身的靈力幾乎不能正常調動。
這可該當如何是好?
葉青籬停止了緩慢移動的腳步,微微仰頭,雙目直視着頭頂上的劫雲。
長生本是逆天之舉,天要相阻,人要相抗,自古以來便是如此。然而她今倉促渡劫,本已處在極限邊緣,眼看雷劫將要度過,卻忽然遭此無妄之災,莫非天道之下,真的就要將她的最後一線生機都全然斷絕掉?
葉青籬不信、不服、不認過往經歷彷彿是無聲的圖片,在她眼前有如電光穿梭般跳躍着飛速翻過。從天真稚到後來的堅忍沉靜,她只是想要生存而已,何以就不能立足於這片青天之下?
我要生,誰能阻我?
當劫雷劈下之時,葉青籬心頭一片空明。
外面的大世界中電閃雷鳴,她身體裏的小世界則是百廢待興。
既然不能再抵擋,無力再抵擋,那又為何要抵擋?世界本於混沌中誕生,雷電相加,不僅僅是考驗,也是契機。豈不聞萬物生髮總於雷之後?豈不聞草木舒張總需風雨相調?
這一刻,生的力量在葉青籬心底充斥,遠遠超越了一切她腳下九彩蓮花的光影越來越明晰,第三道劫雷過後,彩蓮花瓣輕顫,越長越大,到最後竟倏地一下張開花瓣,猛就將葉青籬整個包裹了進去。
那蓮花有九層,九光華轉不休,阻隔了外界的所有視線,乍看起來竟彷彿成了一朵花繭。
旁觀眾人紛紛驚異,今變故迭起,就連雲台之上見多識廣的各派高人們都從未見過這般奇妙的渡劫過程,很是開了一番眼界。
印晨摩挲着飛劍劍柄的動作不自覺停了下來。十七在他耳邊驚歎:“這…這可真是柳暗花明啊”印晨搖搖頭:“還只過了第三道劫雷,現在就下結論還是早了點。”第四道劫雷尚未降下,在印晨的話音落後,葉青籬頭頂上空卻忽然淅淅瀝瀝下起了細雨來。
十七張大了紅潤的雙:“這是劫雲,劫雲居然也會下雨…這是什麼雨?難道也是天劫的一種?”她連忙從籃子裏取出一塊玉簡,一手掐訣,口中唸唸有詞,竟是當場刻錄起來。
包裹着葉青籬的彩蓮卻彷彿受到了這細雨的滋潤,花瓣顏愈加靈動,漸漸地竟鮮活得好似是要轉化成實質一般。
細雨綿綿而下,雨中似是獨成一片天地,與外界遠遠隔離起來。
“咦?什麼味道?”有修士忽然驚疑道,“好香”旁人奇道:“哪裏香了?我怎麼沒有聞到?”那修士再問,頓時也疑惑了:“奇怪,怎麼聞不到了?我剛才明明有聞到的,難道是我的幻覺?怎麼可能?”不過下一秒,他便不再關注這個問題,因為場中又有了新的變化。
只見細雨漸歇,那劫雲之下,又起了微風。
這縷微風由小變大,漸漸成了狂風,呼嘯着猛烈撕扯起了那座九品彩蓮。蓮花在風中不住搖晃,彷彿隨時都會傾倒在地。然而有趣的是,小半刻鐘過去了,直到狂風再度成了微風,那朵蓮花仍舊是在輕輕搖晃,它雖然數次顯出將要傾倒的跡象,卻始終不曾真正倒地。
十七的神情已經放鬆,她微微偏頭:“印師兄,凡間有種叫做不倒翁的小玩具,不知道你見過沒有?”印晨微微一笑:“不曾。”
“很有趣的東西,”十七眨了眨眼睛,“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帶一個給你玩兒。”印晨道:“顧名思義,不倒翁想必是一種站起來便怎麼也不會倒地的玩偶,這般看來,倒是與葉師妹這朵彩蓮有些相似。”言罷他眉目舒展,手指輕輕一動,手中飛劍便自動飛入了他身後的劍匣當中。
十七奇道:“印師兄適才將飛劍握在手中,想來是擔憂葉師姐,想要隨時救援她的吧?”
“我與她少年相識,”印晨坦然道,“她若因天劫而隕落,我必痛惜。”十七微微側過臉頰:“那印師兄現下又為何返劍歸匣?”
“我若要用劍,劍在匣中還是手中其實並無區別。”印晨笑道,“只是我適才着相了,況且她自有她的緣法,不需我來救,我也救不了她。”此刻劫雷相引,天氣幽青,試法台內外雖是一片宏大景象,卻絕對談不上什麼賞心悦目。然而十七忽見印晨這一笑,卻不自覺地就有了一種*光明媚,山花爛漫,溪相繞的覺。她好奇地問:“印師兄,結成金丹的覺如何?為什麼我覺得現在的你與剛才又有了些不同?”
“結成金丹的覺非常好。”印晨道,“天地萬物,生死有序,原來天劫代表的並不僅僅只是毀滅,還有生機與變化。我有明悟,此刻之我已非適才之我,因此你覺我有所不同。”言罷,他又微微一笑。
十七更覺百花盛放,珠玉滿堂。
世上英俊男子太多,如印晨這般明麗清雋卻坦蕩澄澈,不顯分毫脂粉氣的卻實在少見。
十七忍不住又多多側頭看了幾眼。
印晨卻忽有所,他抬起頭望向上方的雲台,只見秦無憶向他頷首微笑,輕輕招手。他向十七道:“祖師召喚,我上去瞧瞧。”話音剛落,一道劍光已飛落至他腳下,他白衣輕揚,轉瞬飛上雲台。
十七看着他翩然飛遁的劍光,心底莫名地生起了些許惆悵。
適才之印晨已非此刻之印晨,那此刻之印晨自然也不會是未來之印晨,世上雖然只有一個印晨,他卻時時刻刻都是過客。
此刻葉青籬的劫雲之下狂風已過,九品彩蓮旁邊的枱面上卻開始生起了一叢叢青草。
十七的注意力再度集中到葉青籬身上,只覺得自己看到了生平所見之最為華美的一場天劫。
青草發芽、長高,漸漸開出了九種顏的小花,芬芳一地。幾隻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蝴蝶環繞小花,翩翩起舞。蝴蝶忽高忽低,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軌跡,還有些圍繞着正中間足有一人高的巨大彩蓮歡快飛舞,彷彿是在無聲歌唱。
秦無憶問印晨:“你是蝴蝶,還是蝴蝶是你?”印晨道:“我既不是蝴蝶,蝴蝶也不是我,我是我自己。”秦無憶輕嘆:“上古聖賢莊周,昔曾留《化蝶》三卷,分別為《觀蝶》、《夢蝶》、《蝶夢》,你看這天劫下的蝴蝶,是蝶夢還是夢蝶?”印晨想了想,搖頭道:“我不知道,請祖師見教。”秦無憶道:“我們此前都小視了這個丫頭,她的天劫不尋常,兇險暗藏其間,你細看吧。”説罷,他不再言語,只是凝神觀看起葉青籬的天劫來。印晨再看觀左右,只見雲台上的高人們各個全神貫注地看着葉青籬渡劫,有的人一臉欣,有的人一臉疑惑,還有的人竟是一臉的若有所悟。
印晨頓時明瞭:“原來葉師妹渡的不是二九雷劫,而是變異天劫,那現在這個,算是第幾道天劫?”葉青籬此刻已經進入到一種奇妙的境界當中,至於這個看似花團錦簇的變異天劫實際上到底有多兇險,其實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從九彩蓮將她包裹的那一刻起,她的整個身心就墜入了一場奇異的夢境。
夢裏,她變成了一隻九彩斑斕的蝴蝶,蝴蝶在一片飄渺的雲霧中肆意飛行。剛開始的時候,它飛得很歡快,然而長時間過去之後,它漸漸地不再滿足於這樣永無止境地孤單飛行了。它急於尋找新的風景,它開始到焦躁,它慌忙尋找出路。
可是不管它怎麼尋找,這個世界卻始終是一成不變的單調。時間一點點過去,蝴蝶在這種焦慮的心情當中漸漸地就連揮動翅膀都覺到吃力,終於有一天,它再也飛不動了。
它落在地上,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個人緩步走來。
這個人身着黑衣,白髮委地。行走時他的滿頭銀絲拖在地上,便似月輝灑落,水霧環繞在他身周,使他看起來就彷彿是一個踏着月光和晨霧而來的神祗。
他蹲在蝴蝶的身邊,衣袖輕輕一揮,無數的水霧便鑽進了蝴蝶體內。蝴蝶只覺得自己本將乾枯的身體又悄悄舒展開來,雙翅的力量也漸漸回覆。
“你倒是幫了我一個大忙。”白髮男子低聲道,“你有三系靈骨,我便助你五行通達。”説話間他的手指指尖輕輕一彈,便遺下一顆五彩的珠子,直接落到蝴蝶觸鬚之上,然後寶珠融化,浸入到它全身。
“啊——”葉青籬猛地從夢中掙出來,只覺得眉心突突跳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其中呼吐。
此物卻並不讓她到生疏難受,反而給她一種格外熨帖和充滿生機的覺。五道清新的氣息便從她眉心漸漸轉到她全身,滋養她新生的經脈,調合她乾枯的丹田。
葉青籬驚疑:“這是什麼?”因為眉心之物的存在實在太過強烈,以至於她不得不思考先前所見究竟是夢還是真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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