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三十一章殺人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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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不想找出殺害她的兇手?”
“你看不出她已經死了?”李雲奇冷笑道“一個死人難道還能告訴你誰是兇手?”
“死人自然不會説話,但想要查明真相,卻非得從死人身上下手不可。”龍七回頭對歐陽情道“歐陽姑娘,你能否幫我一個忙?”歐陽情莞爾一笑:“我一個生意人,查案子可是外行,不知龍七先生有何吩咐?”龍七也笑了笑:“歐陽姑娘能否幫我找一個仵作回來?”仵作姓王,雖已年過花甲,老態龍鍾,但雙目依然炯炯有神,jing光四,據説自十七歲開始,便以此行為業,數十年如一,可謂經驗豐富,往往只是一點點蛛絲馬跡,在他的審視與作下都無以遁形。
過了兩盞茶工夫,據王仵作的敍述,龍七做了一份詳盡的記錄。
“最先發現她屍首的是什麼人?”龍七端詳着手中的筆錄問道。
“是我。”回答的人是李雲奇。
“你發現她的時候,是什麼時辰?”
“今天午時三刻。”
“唔,這個時候她至少已經死了五到六個時辰。你有沒有移動過她的屍體?”
“自然是有的。”李雲奇悶聲答道。
“你在現場有沒有發現一些什麼?兇手殺了人之後,難免會一時疏忽,遺留下一點東西。”
“沒有。”
“嗯!我現在至少已掌握了三點非常重要的線索。”龍七緩緩抬起頭“第一,她的眼神和表情充滿了憤怒和驚愕之,這就是説,兇手一定是她生前認識的人,她本不敢相信這人竟會對她下此毒手。”李雲奇看了葉逸秋一眼,冷冷道:“他豈非就是小師妹認識的人?”
“第二,她在臨死之前,曾經和兇手作過一次生死搏鬥,在搏鬥中,她給兇手留下過某些紀念。”龍七目光如刀般向李雲奇“你老實告訴我,她的右手五指捲曲緊握,是不是這隻手上本來還抓着一樣東西?”
“一塊黑的布。”
“嗯!這塊黑布一定是她從兇手臉上抓下來的。這塊布呢?”
“早已丟了。”
“也許這塊布就是一條至關重要的線索,你怎能隨便丟棄?”
“一塊布有何用處?”龍七忽然神秘一笑,盯着李雲奇左臉頰上的傷痕,問道:“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李雲奇猛然一驚,不自覺地把臉偏向一邊,冷聲道:“不關你的事。”龍七笑了笑,故作恍然大悟,悄聲道:“是不是昨夜給哪一個小美人的小手不小心抓傷的?別害羞,男人嘛,偶爾去那種地方尋找樂子也不是丟人的事。女人狠下心來,別説撕破你的臉皮,就算是挖心掏肺也是常有的事。”
“你胡説什麼?這是昨夜不小心給一隻瘋貓抓破的,什麼那個地方?什麼女人?”李雲奇臉鐵青,不耐煩道“還有第三呢?”
“第三,她是被兇手一劍刺中心臟要害致死的。我完全可以想象到當時的情況,她一定是在撕下兇手臉上的黑布之後,突然發現這人竟是她認識的人,一愣之下,兇手趁機一劍殺死了她。”龍七沉着道“這就説明了一件事,兇手的劍雖然很快、很準,但若非發生了這種變故,兇手本不可能如此輕鬆地得手。由此可見,兇手的武功和她只在伯仲之間,任我殺的武功高出她何止百十倍,想要殺她何須經過一場生死搏鬥?”説到這裏,他目光一掃,瞧了瞧臉陰晴不定的李雲奇,微笑道:“你説是不是?”李雲奇不自覺地避開了目光,臉上肌一陣亂跳,沉聲道:“如果任我殺是無辜的,那麼誰才是兇手?”
“綜合這三點,我已經完全可以斷定兇手是誰了。”龍七目光如刀,狠狠地盯在李雲奇的臉上,緩緩道“兇手就是你。”李雲奇微微一愣,突然“格格”地笑了起來,但目中卻已連半分笑意都沒有。他已經笑得連都已彎了下去,着氣道:“我是兇手?笑死我了…”
“你覺得很好笑?”龍七臉上卻連一絲笑意都沒有。
“你若認為我就是兇手,至少也得有個真憑實據。”笑聲突然停頓,李雲奇戟指指着龍七,厲聲道“你若拿不出證據,就是血口噴人,只不過是想為任我殺開tuo罪名而已。”
“你要證據?好,我就拿證據出來,證明誰才是兇手。”龍七忽然展顏一笑,目光落在李雲奇間的劍上“你用劍?我看得出來,這是一口好劍,你能不能借給我看一看?”李雲奇臉突然變得煞白,右手按在劍柄上,用力握緊。
“你是不是不敢?”龍七不等李雲奇回答,輕嘆道“你自然是不敢的。死者是中劍而死,傷口寬三寸一分,是不是剛好與你的劍刃同樣大小?”李雲奇的嘴角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就像是被人在臉上了一鞭子。
“死者右手四手指的指甲裏面,殘留着一些血跡和屑,這豈非又恰巧和你臉上的傷痕很吻合?”李雲奇的面上似乎起了種難言的變化,整張臉都已扭曲,格格笑道:“這也是證據麼?只是一種巧合罷了,你能證明什麼?”
“這些還不夠嗎?我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原形畢。”龍七想了想,問道“你有沒有聽説過‘滴血認親’的故事?”
“‘滴血認親’?”李雲奇搖搖頭,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這個故事是個很有依據的説法,大意是説,只要把父子或者兄弟的血滴入水中,就會相溶,但若是外人之血,它們是怎麼樣都不可能溶合的。”龍七冷峻地道“死者的手指上沾有兇手的血,你敢不敢效仿‘滴血認親’?假如這血不能溶在一起,那就能證明你並不是兇手?”
“為什麼不敢?”李雲奇嘴裏説得強硬,卻不由自主地縮了縮手,冷笑道“也許…這只不過是你的無稽之談,我何必聽你鬼話連篇?”
“剛才我已經仔細看過你臉上的傷痕,那絕對不是被貓啊狗啊抓破的,而是死者在撕下你的蒙面布時留下的,我的判斷決不會錯。而且…”説到這裏,龍七忽然頓住了聲音。
“你究竟想要説什麼?”李雲奇臉大變,狂吼道“你他孃的給我一口氣説下去。”龍七靜靜看着怒不可遏、情緒失控的李雲奇,悠然笑道:“我還發現,死者每一隻指甲上都塗了一層鳳仙花汁指甲油,你臉上的傷口就殘留着這種味道和一點點已經乾透了的油漬,想必是你殺了人之後,一時來不及毀滅這些痕跡…”李雲奇又驚又疑,滿臉漲得通紅,突然厲笑道:“你這些話只能騙騙三歲小兒,卻騙不了我。昨天晚上我殺了她之後,非但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連衣服都已全部換過,怎麼可能…”語聲未了,突然停頓,李雲奇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説漏了嘴,剎時臉蒼白,神情變得恐怖可怕。
“你終於承認是你殺了她麼?”龍七微笑道。
李雲奇額頭冷汗如雨滴落,全身都如置身於冰窖中,動彈不得。
“你還是上了龍七先生的當了。”葉逸秋忽然嘆了口氣,對着龍七微微一笑“雖然你已掌握了幾個疑點,但若他死不承認的話,你也還是沒有辦法讓他自己親口説出來的,是不是?”
“俗話説,‘做賊心虛’,我只是利用了這個人的弱點而已,想不到,他一時情急,就不自覺地説漏了嘴。”龍七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這就叫‘不打自招’。”李雲奇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撕裂成無數片,臉上神也不知是悲是怒?心裏更不知是何滋味?
楊雲聰也已完全怔住,心中也不知是憤怒還是哀痛,雙拳緊握,直捏得骨節格格作響。過了好半晌,他終於才一字一字地嘶聲叫了出來:“是你,原來兇手是你。你為什麼要殺小師妹?”李雲奇深深一口氣,雙目一張,忽然冷笑道:“為什麼?你居然問我為什麼?你知不知道,她若不死,就會破壞我的計劃?”
“你的計劃?”楊雲聰的雙目之中似乎已滲出了鮮血。
“國不可一無君,家不可一無主。自從師父死後,飛龍堡羣龍無首,已不復當年江南武林世家之雄風威望,但這堡主之位,自然是應該由小師妹繼承的。”李雲奇忽然殘酷而狠毒地笑了起來“我身為飛龍堡大弟子,追隨師父十六年,過多少血淚?拼過多少次xing命?又立下了多少次汗馬功勞?我得到的是什麼?小師妹何德何能,憑什麼要讓她來掌管飛龍堡?”
“你為了繼承堡主之位,竟不惜殺死小師妹,虧你還敢自稱是飛龍堡首徒,師父多年的養育和栽培之恩,你都已經忘了嗎?”
“就是因為從不曾忘記,所以我才不忍心眼睜睜看着飛龍堡三百年來的聲望破落下去。你不思進取、不想重振飛龍堡舊聲威倒也罷了,整裏只知纏在小師妹身邊,誰還知道你暗地裏安的是什麼心?”楊雲聰氣極怒道:“你這畜生,二師叔決不饒你…”
“二師叔?他…”李雲奇臉上出種非常奇特的笑容,聲音卻突然停頓,本已扭曲變形的臉,更顯得猙獰可怖。
呼之間,每個人都看到一股鮮血從他膛上綻開,就像是一朵燦爛的鮮花在夜午中突然kai放。等到鮮血飛濺而出,才能看見他膛上出的一截劍尖。
李雲奇低着頭,看着這截髮亮的劍尖,彷彿顯得很驚訝、很奇怪。可是他還沒有死,膛還在起伏着,又彷彿有人在拉動着風箱。
“是誰下的毒手?”楊雲聰臉上也已變了顏,厲聲喝問道。
“是我。”深沉而平靜的聲音緩緩從李雲奇身後傳來,昏暗的燈光下,慢慢地出了一張從容淡定的臉。
“二師叔,你來了!”楊雲聰失聲驚叫。
“是…二師叔?”李雲奇也吃了一驚,嘶聲叫道“沒想到…沒想到…”一言未畢,眼球忽然凸出,身子一陣搐,就永遠不能動了,但那雙已凸出眼外的眼睛裏,卻還帶着種奇特而詭異的表情,也不知是驚訝?是憤怒?還是恐懼?
“殺人者死。念在你對飛龍堡也曾盡心盡力的份上,我必然會厚葬於你。”這人緩緩從李雲奇身上出長劍,殷紅的鮮血慢慢湧出,他的臉依然平靜,眼神中卻有種淡淡的悲哀。
“砰”、“嗆”兩種不同的聲音同時發出,李雲奇屍身倒地的同時,這人也已還劍入鞘。
龍七長長嘆了口氣,勉強笑道:“這種人利yu薰心,忘恩負義,是死不足惜,只可憐那位小姑娘…唉!”
“閣下是哪一位?”這人猛然抬頭,凝視着龍七。
“在下龍七。”龍七抱拳作揖。
“莫非是追蹤術獨步天下、斷案如神的‘神捕’龍七先生?”
“江湖朋友錯愛罷了!”龍七笑了笑“敢問閣下是?”這人抱拳還了一禮,淡淡道:“飛龍堡,宋飛揚。”龍七“哎呀”一聲,失聲道:“‘江南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