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潑墨之筆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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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搖搖晃晃的趕到閻王殿的時候，雲晴的魂魄已經能夠以生前的人形出現了。自然這也是閻王殿所特殊的地方，在這個閻王大人負責給魂魄裁判的地點，自然魂魄也有着訴説自己委屈、不平亦或是怨氣的權利，而閻王大人也會據她們的訴説而採取公正的判決。

因此，每一個魂魄前去投胎輪迴的時候必然是無慾無求的，而這也正是輪迴轉生所必須的條件，轉世之後得到了新生活的他們自然也不會記得上一輩子發生了怎樣的過往，儘管也並不排除一些非常特殊的“普通人”仍舊會殘留一些過去的記憶。當然這也是為什麼會有什麼“三生緣”、“來世情”的原因了。

我不想去賭雲晴屬於那“特殊”的人的可能，我也並不認為她能夠在轉世之後仍舊記得我，或許我在之前折筆姐勸説的時候明明可以妥協一下，但是我想我錯過了這一次的衝動，恐怕在雲晴轉世之後就不會再有現在一樣的勇氣去接近她了。我不能隨意接觸普通人，這是最基本的規定。

因此，我就要在這裏，讓雲晴儘可能的活下去，並且永遠記住我！我已經不想管雲晴到底是不是願意了，因為這就是我自己的自私。

“潑墨，你的手…”

“沒事，目前還死不了，目前…”用所剩不多的力氣封住了門，雖然我不認為這玩意能堅持多久，但是至少比沒有要好。從這一刻開始我已經不是閻王大人的判官筆了，而僅僅只是一個犯下大錯而且還執不悟的罪人。

“我撐不了多久，雲晴，快去找到你的名字…”

“我…我並不是想…”

“啊啊啊！囉嗦！”我煩躁的吼了起來，雖然雲晴十分及時的輔助了差點就暈倒的我，但是那股盤踞在腦海裏的脹痛還是沒有消退。

恐怕我都撐不到閻王大人到來就要死掉了吧，明明都已經這樣了，明明都做到了這一步了，為什麼雲晴還是不理解…

不，她理解與否現在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我決定下來的事情也肯定不會因為雲晴的意願而改變。儘管我並不想否認，如果不是雲晴的攙扶，我本就沒有辦法來到桌前。

擱置着筆墨的地方，不過最讓我到緊張與恐懼的應該是在正中央的那本“生死簿”了吧。世間的所有，無論是人是妖，是草是木，她們的一切壽命都被記載在了上面。自然，也只需要稍稍的改那麼一下，當事者的壽命，生平也都會因此改變，這就是我的主上，閻王是非所做的工作，或者説這就是人們口中“天命”的所在之處。

因此，天命是沒有兒戲的，對人與妖怪，甚至是那些鳥獸樹木來説，無論是怎樣的天降奇蹟，又或者是何等殘酷的飛來橫禍，其實早就在這本生死簿上書寫好了。哪怕是修改也僅僅只能有一次可能，而那個可能就正是陽壽已盡，閻王大人在生死簿上將其轉生的時候。

多麼謹慎而又嚴謹的程，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有了唯一的機會。只要我在這裏把雲晴的陽壽改變的話，那麼之後就算是閻王大人，也沒有辦法再將雲晴帶走。而這，就是我所作所為的唯一目的。

“果然…陽壽已盡了麼…”我嘟囔着，就在望向雲晴那張複雜的臉龐的時候，我猛然想到了一個會讓她最為幸福的可能。

“那隻老龍的壽命…唔…找到了。”我艱難的提起筆，我知道如果筆尖一動，潑墨的存在就將萬劫不復。但是此刻緊張與焦躁已經蓋過了那本應該被無限放大的恐懼。

“雲晴…汝與半雲同壽，且壽終正寢。”我落下了筆，雖然字跡顯得潦草且雜亂，但是這並不妨礙雲晴的重生。

改變了，就是看上去這麼輕易的事情。我並沒有想過我會因此而如何，或者説我本就沒有時間去考慮了。

“這樣…這樣算是對你最好的回禮了吧，雲晴？”我知道雲晴想説什麼，但是因為她又重新獲得了陽壽的原因，此刻魂魄已經開始逐漸消失並且回到**之中。無論她是謝我，還是怨恨我，只要能夠永遠記得我就可以了。

半雲那隻老龍活的子還長的，如果是和他在一起的話，至少雲晴也不會再受到什麼欺負了吧。

等等，受欺負…

對了！差點就忘記了，我還有沒做完的事情，還有那件最重要的事情。

我踉踉蹌蹌的回到了桌前，因為那突然湧現出來的可能而驚慌無比。雲晴是被毒死的，但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是沒有可能自己吃到什麼毒物而死，在毒物發作也就是自己陪着雲晴的那段時間裏，居然沒有任何人前來查看情況。

明顯，這是有誰刻意為之，換言之就是想要雲晴去死。

不能原諒！絕對不能原諒她！反正都已經改了生死簿，那就順勢讓那個傢伙永世不得超生好了！

是誰！會是誰！？我竭盡了最後一點力思考着。

因果輪迴紛繁錯，一個人死了必然會有另一個人因此而改變。快找到吧…如果是雲晴死掉的話，到底有誰會因此而獲利。她的仇家？還是説…她的親人！？

“潑墨，你在做什麼？”找到了！哈…哈哈，原來如此之近，那個傢伙居然是雲晴的妹妹。原因我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去看了，我甚至不想管這個傢伙到底是怎樣的命運，反正我只要在這裏將她徹底的…徹底的！抹消就可以了。

“潑墨！還不知罪！”

“咳咳…”口像是被乾了一般頓時變得空起來，我知道，這一定是閻王大人的力量。因為就算是沒有生死簿，閻王大人想要主宰誰的生死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而已。生死簿，只是她的工作之物，而不是力量。

但是…晚了呢，閻王大人。她的名字我已經全部劃去了，“從未存在”過的人，自然連輪迴也都做不到了吧。這就是我對她的懲罰，對於她想要毒害自己的姐姐，傷害雲晴所應得的懲罰。

“咳…吾，吾知罪。”我從椅子上跌落了下去，我知道那一定是無比滑稽的姿勢，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保持什麼優雅了。我的生命已經在不斷的逝去，哪怕就算閻王大人沒有參與，一隻折斷了的筆沒有及時接回去的話也是無法存活的。

只不過這下總算是安心了，能在閻王大人的手下被判決而不是自行消散不得超生，我至少也做到了一點點理應承擔的罪責。

“知罪為何要犯？”閻王大人閉着眼睛，不知道為何我突然間有些懷戀起之前那個會衝着我笑的閻王大人。但是，懷念也終究只是懷念，因為這才是閻王大人應有的，審判一個罪者的態度。

“她不該現在死…”

“所以拿你命來換！？”閻王大人突然間扯住了我的衣領，她睜開的雙眼裏我看見了太多的東西。

可惜，已經沒有力氣去考慮了。

“嗯…吾，吾不後悔…”沒錯，唯獨這件事，我一點也沒有後悔過。甚至比催人命的時候還要清明。

“我讓你去人世，不是讓你變成這種樣子的。”閻王大人沉默了好一會，就在我已經有些意識模糊的時候，她終於送開了手，“好心辦了壞事啊…看來我也得去領罰了。”

“…”好累…對不起了閻王大人，可能我連你最後的判決，都沒有辦法聽完了。

“生死易斷，是非難分…潑墨啊潑墨，你何至於此，何至於此！也罷也罷，是我教導無方…”

“…”

“你便安心睡去，所作所為我自當替你承擔。後你也不再是我的催命筆，去照你自己意願留於人世吧。”

…

後記。

“潑墨？潑墨？”

“嗚哇！？何事？”我驚醒了過來，可是除去摸着我腦袋的雲晴之外我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晴兒也好好的在她的母親懷裏躺着睡覺。

“唔，不是換布就不必叫吾了啊。”

“可是看你剛剛皺着眉頭，我在想是不是你做惡夢了。”雲晴的手很快就從我頭上挪開了。

稍稍有些失落，明明之前還會一直來去的，可看起來她已經成了許多啊，難道真的是因為變成了母親的關係嗎？

不過…噩夢嗎？老實説那並不能算是什麼噩夢。相反，那還是閻王大人給予我的一個最美好的夢，而且這個夢已經變成了現實。

我並不是沒有思念過閻王大人，但是我要更加的珍惜現在的時光，畢竟這也是閻王大人所希望我做到的事情。因為現在不光光是雲晴能夠永遠的記住我，而且我也能夠永遠的留在她的身邊，這恐怕就是當時我的本意了吧。

我還真是個貪心的傢伙，而且得到了閻王大人唯一一次的嬌慣。

沒錯，我已經不是那隻催命筆了，雖然是半雲那隻老龍給我冠上的名號，但是我並沒有什麼異議。

我是筆仙——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