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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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尋解藥飛馬直下武昌城中途事發金刀威震五虎盟司馬上雲到了大廳,他已沒看見何中堅的屍體,廳裏的傢俱也都搬走一空。
他的目光四下顧盼了一下,只見宋鐵岑站在廳前的石階上,正大聲指揮那些在廣場上搬運屍體的堡丁,全穿着厚厚的皮襖,帶着手套,用白布蒙着臉部,顯然宋鐵岑已把利害關係跟他們説清楚。
他緩步走出大廳,還沒有開口説話,倏然聽到一陣又一陣悽慘的泣聲傳了過來,循聲望去,也沒有見到誰在哭泣。”宋鐵岑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過頭來,躬身行了一禮,道:“堡主,老奴已經叫人去城裏去請劉神醫了,可能馬上就會來…”千面俠應了一聲,問道:“鐵老,那是誰在哭?”宋鐵岑道:“啓稟堡主,那是堡中死難子弟在家屬在哭,剛才她們都哭着要替死者收屍,還是老奴把堡主的意思對她們陳説,她們才離開…”千面俠默然望着那些在忙碌地搬動屍體的堡丁,嘆了口氣,道:“鐵老,你馬上到城裏去定購棺木,限明天做好,暫時先把那些屍體用雪冰住,裝棺之後,找高僧超度,擇下葬…”宋鐵岑愣了愣,道:“堡主,那些屍體都有毒,若是土葬…”
“我本來是怕土葬不好,將來會使一大片的土地都無法種植莊稼,所以決定用火葬。”千面俠道:“可是誰無兄弟子女,要他們眼見自己的子弟焚骨揚灰,以後無法奠葬,也未免太殘忍了,因此,我決定把堡後的十畝地全部改為墳場,我想只要埋深點,四周再豎欄杆,就不怕野狗掘墳,屍骨外,毒外…”宋鐵岑知道這麼一來,司馬上雲要花費一筆多大的經費,犧牲多大的一塊良田,因此,他更加尊敬千面俠的仁心,躬身道:“多謝堡主,老奴這就…”他的話聲未了,只聽到一陣急驟的蹄聲傳來,側目望去,但見兩騎快馬馳進堡裏,馬上的騎士正是他派去城裏請大夫的堡丁。
他詫異地道:“咦,他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莫非…”那兩騎快馬馳到門前,來勢緩了一下,馬上的騎士躍身落地,向這邊奔來,他們見到千面俠站在石階之上,略一猶疑,等到認清確是司馬上雲後,連忙躬身抱拳,恭聲道:“見過堡主。”千面俠微一頷首,問道:“你們是去城裏請劉神醫的?他不在家?”那兩個堡丁是因為見到千面俠眉發盡落。形貌大變,這才一時吃驚,等到聽見千面俠説話之聲未變,這才真正確定面前站立的光頭花臉的人是堡主無疑,左首的堡丁於是躬身應道:“稟告堡主。劉神醫正好要來拜年,弟子在路上遇見他乘的馬車,已將堡中發生之事相告,劉神醫隨後便到。”千面俠點頭道:“辛苦你們,不過恐怕還要你們跑一趟城裏…”話聲一頓,側首望着宋鐵岑道:“鐵老,你把事情詳細吩咐他們,讓他們多跑一趟,我要去接劉神醫。”宋鐵岑應了一聲,徑自吩咐那兩名堡丁進城辦事,千面俠跨下石階,穿過馬場,朝大門行去。”他走到堡前的鐵門,還沒過橋,已看到一乘黑的馬車遠遠疾馳而來,很快地便來到橫架在護莊河的鐵橋上。
那輛馬車上的馬伕見到千面俠站在門口,吆喝一聲,雙手拉緊繮繩,很快便把馬車停在橋上。
千面俠走上前去,道:“是劉神醫嗎?”那輛馬車的右邊有小窗,他的話聲一了,只見蓋在窗上的氈被人掀起,車裏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推開窗門,接着一個人探首出來道:“不敢當,是…”那個人一句話尚未説完,便看見司馬上雲怪模異樣,頓時把要説的話都嚥了回去,眼睛睜得大大的望着千面俠在發愣。
抱了抱拳,千面俠道:“劉兄,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那臉孔瘦削,一嘴黃牙,偏又留着一撮山羊鬍的劉神醫定了定神道:“堡主,你怎麼變成這樣?”
“唉,一言難盡。”千面俠道:“請劉兄到堡裏,小弟再把詳細情形告訴你。”劉神醫朝千面俠臉上仔細端詳了一下,説道:“堡主,你好像中了苗疆的桃花瘴,奇怪,這兒哪裏會有桃花瘴?來,我替你把脈看看。”説着,便要推門下車。
千面俠道:“劉兄,小弟無恙,倒是小白身中劇毒,急待劉兄施展神術…”劉神醫大吃一驚,道:“哦!快上車,我們一起進去。”千面俠道:“劉兄先請把。”劉神醫點頭道:“對,人命要緊,堡主,小弟先走一步了。”他大聲吩咐車伕,馬車又急馳而行。”千面俠跟在馬車之後,走到大廳之前,馬車一停,劉神醫下了車,便急忙問道:“堡主,令弟呢?”千面俠道:“劉兄,請隨我來。”劉神醫跟在千面俠身後,往後廳行去,一路之上,見到廳中傢俱被搬空,迴廊的欄杆也被毀了,不由驚問道:“堡主,到底誰把這兒成這個樣子?”千面俠苦笑道:“是小弟昔的仇家來報仇…”行走之際,大略把經過的情形告訴了劉神醫,直把那乾瘦如猴的劉神醫聽得驚心動魂,驚叫不已。
他們來到司馬白的房裏,何玉芝上來,微一斂衽,道:“劉神醫過年好!正月裏把你請來,真是抱歉…”劉神醫抱了抱拳,道:“何姑娘,你好,唉,真想不到那班賊子竟然不顧王法,正月裏頭…”千面俠打斷了他的話,道:“劉兄,小白在此,請你診斷一下。”
“哦!哦!小弟這就開始!”劉神醫坐了下來,對站在桌旁的司馬白道:“二公子,請把手伸出來…”他本着醫道的望、聞、問、切四大要訣,仔細的診斷了一下,又沉思了一會,臉漸漸凝重起來。”千面俠焦急地問道:“劉兄,你看…”劉神醫緩緩站起,道:“堡主,我們出去談談。”千面俠看到他的神態,心情也沉重下來,隨着他步出了房外,劉神醫一直走出好遠,方始乾咳一聲,道:“堡主,小弟不知如何説才好,令弟他…”千面俠問道:“小白的毒已無法可治了?”劉神醫滿臉歉疚地道:“無妨,小弟此地有藥,可以暫時保住不發,卻不能治…”雖説是可以想象的到,但是從劉神醫嘴裏親自説出,千面俠也有些受不起,他顫聲道:“劉兄,難道沒有一種藥可以解毒…”劉神醫苦笑道:“小弟行醫三十年,活人可説無數,什麼疑難雜症,敢説都難不了我,可是這種毒…”他搖了搖頭,又道:“堡主,小弟真是非常抱歉…”千面俠道:“劉兄,難道你不能試一試…”
“唉!”劉神醫嘆了口氣,道:“堡主,小弟連到底中了什麼毒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對症下藥?”他望着滿臉痛苦的千面俠,歉然道:“堡主,請恕小弟告辭了”説着垂首緩步而行。
“哦!”千面俠似是從夢中醒來,已見劉神醫將走過迴廊,他連忙追了上去,問道:“劉兄,不知你能不能告訴我,小白的生命…”劉神醫停下了腳,沉一會,道:“據小弟之見,令弟大概只有十天的生命,頂多也只有半個月…”他看到千面俠滿臉悲痛之,安地道:“司馬兄不必傷心,或許吉人天相…”司馬上雲心裏好像火燒一樣,又如何聽得下劉神醫的安之詞,他痛苦地大叫一聲,拔出金鷹劍,雙手用力一拗,吼道:“都是我不好,我為什麼要學武?學了武又連兄弟朋友都護不了,我還要寶劍做什麼?”他在悲憤之中,力道迸發,硬生生將那枝金鷹劍折為兩截。
“啪!”地一聲,長劍斷為兩截,劉神醫也被嚇得魂飛魄散,連爬帶跑的奔了出去。
***歡樂的子在人們的記憶中,過得是要比平常更加快速。
但是痛苦的子往往在某些人來説,也是會嫌它過得太快。
千面俠便是這樣,這幾天所覺到的是一種深沉的悲哀與錐心的痛苦,然而他卻嫌每一天過去得太快了,希望有力量拉住時光,讓它永遠停留下來。
希望總是希望,古往今來,世界上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有力量能使得時光停頓的,無論人發生多少悲歡離合,時光總是會消逝而去。
千面俠騎在馬上,望着每天自東方升起的朝陽,在鐵蹄的奔馳裏,很快又落入滿天晚霞的西方時,他便會計算着在未來的子裏,弟弟他還會有多少次機會看到太陽落山。
當想到他總共只能看到不到十次的朝陽升起時,千面俠心情便更加沉重起來。
可是在面對着童稚的弟弟時,他不得不裝出滿臉的愉快,為弟弟細説沿途的風俗人情…
往往,當司馬白問及他為何一路上要換馬趕路時,他會到沒有話好回答,他豈能告訴司馬白,他是為了怕馬匹疲累,而影響奔行速度,以致會影響搶救司馬白生命的機會?
他只能藉口在堡裏呆久了,希望能早一天讓司馬白看到江湖鶯飛草長,垂柳依依的美麗景…
他也曉得這個説話不能掩飾為何夜不停,急急趕路的情形,只有藉着臉上的笑容來安小白。
好在司馬白對這次的江湖之行,充滿了好奇,沒有更進一步的追問,否則他真的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因為,他已決定假如司馬白在未能找到解藥前死去,他便承受不了這種打擊…無論如何也要找到解藥,這種事情怎麼能夠解釋?
不但不能解釋他心裏的想法,甚至他都不能把心裏的痛苦在臉上顯出來,而使司馬白看了起疑。
他必須隱瞞一切,才能使得小白心安,就算是沒有任何解藥可以挽救司馬白的生命,他也要讓弟弟在寧靜中死去…
這一天,奔馳了一整天的路,在將近黃昏的時候,千面俠等一車一騎已到了武昌城外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