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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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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她有來嗎?”楊美美明知故問。

“我還在等。”

“你…還好嗎?”

“唔。”不好,糟透了。

“我跟你説一件事,你答應我,要冷靜。”

“你説。”她支支吾吾地説:“那個…前幾天…我在報紙上有看到小君的新聞。”

“寫什麼?”他坐起。

“在德國慕尼黑舉辦的ard國際雙鋼琴大賽,江小君和她的搭檔周德生贏得第一名。”

“是最近的事嗎?”

“是啊。”

“看樣子是因為比賽耽誤回來的時間。”他幫小君找藉口。

“記者有采訪他們,媒體報導他們是史無前例最有默契的雙鋼琴夥伴…還有…你在聽嗎?”

“我在聽。”楊美美過分小心的口氣,令他的心逐漸下沈。他預即將聽見的不會是好消息。

果然,她説:“新聞還寫着…除了是工作上的好夥伴,私下,他們還是互相依靠的戀人。”黎祖馴僵着身,動也不動,彷佛這樣就能躲避心痛。

“小君應該是不會來了,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頭上的光燈,變電器經不住歲月的摧殘,遲鈍了,光閃爍着,像懂得他的心痛,再閃了幾瞬後,忽地暗下。黎祖馴呆坐着,仍握着電話,無動於衷。

美美安着:“這樣也不錯啊,她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你不用再擔心她了,你也該為自己打算,不要再等她了,她已經不是你的責任,和你沒關係了…”他沒吭聲,口空蕩蕩,像誰一下就剜掉心臟。好長一陣靜默,他們都沒話説。

最後,黎祖馴沒頭沒腦説了這麼一句:“燈壞了…”

“啊?”美美愣在彼端。

“你還好嗎?我知道你難過,可是畢竟已經分開四年了,小君忘了你也很正常啊,她的世界本來就跟我們不一樣嘛,這對你對她都是最好的…你要是真的愛她,就應該祝福她,為她高興,她現在這麼有成就,很了不起啊,可見當初讓她去唸書是正確的啊。”祝福?高興?他想,但做不到。內心真正受不是這樣,滿心是酸滋味。

原來她已經有新戀情,黎祖馴想到另一個男人會牽她的手,重複他們以前有過的親暱舉措,他光火,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辦法活到天明,剛好燈壞了,就覺得這的確是世界末

黎祖馴躺下,一下子失去力量,整個人虛掉。他原以為自己是有的,在找到深愛的女人後。現在忽然又變回一片浮萍,虛浮着,失去方向。

如果一開始他就是那樣漂泊到最後,不會痛。擁有過再失去,他已變不回從前瀟灑的自己。於是忽然有點恨起小君,當初講得最篤定、最執着的是她,看來比他還情深,沒想到,最後專情等待的,是自己。

“喂?喂!你説話啊,沒事吧?”美美緊張了。

“沒事。”他答得有氣無力,牀好像在下陷,覺得自己沈人好深的黑裏,頭很暈,口痛。

他很想就這麼在2503蒸發,不面對明天。這四年都為着小君努力着,明天以後要為了什麼振作?

“我現在過去找你!”她等的正是這一天。

“拜託…”

“嗯?”

“不要過來。”他誰也不想見,太傷心,沒力氣應付誰。

“不行,你聽起來很糟,讓我過去,我會擔心。”

“如果你當我是朋友,這時候別打攪我。”關手機,鬆手,手機墜地。

他閉上眼,手伸入長褲口袋,拿出一枚戒指,扔到地上。他本來想求婚的…早知道她到國外就變心了,當初還會放她走嗎?

他太自以為是,忘記時間是殘酷殺手,戀人經不起歲月的摧殘。

黎祖馴側身,點煙,一接一,直到悶頭痛。又喝酒,灌醉自己,醉了以後,又狼狽地嘔吐。

楊美美趕到百穗旅社。為了這天,她推掉所有約會。跑進旅館,衝到2503房,敲門。

“祖馴?祖馴?是我,楊美美。”沒回應,她趴在門上聽,裏面沒動靜。美美心中一緊,難道…

她衝下樓,找櫃枱歐巴桑幫忙,好怕祖馴想不開在裏面怎麼了…

歐巴桑找出備份鑰匙,隨美美上樓,開門,好濃的酒味,開燈,燈不亮。月光透窗,隱約看得見牀上趴着的人影。

“黎祖馴!”美美奔上去,拍他的臉。

他推開美美,模糊地喃喃説了什麼,又昏睡。

歐巴桑焦急地等在門口,着台語問:“依系唔要緊牟?”原來是喝醉了,美美鬆了口氣,送歐巴桑出去。

“只是喝醉了…對了,燈不亮欸,可能變電器壞了,你那邊還有沒有變電器?”黎祖馴躺在牀,輾轉反側,頭痛劇烈,又是低聲呻,又是傷心地胡言亂語。

美美踩在椅子上,左手拿手電筒,右手拿變電器,了半天,終於把電燈修好。跳下椅子,啪,開燈,大放光明。

“yes~~”轉頭,望着黎祖馴。

“喂,我把燈修好了。”黎祖馴趴在牀沿,無動於衷。

美美很有朝氣地嚷:“你好好休息,不用擔心,這裏給我。”

“…”他醉得搞不清狀況,只管昏睡。

美美興致高東忙西忙,曾經這是小君在做的事,繞着他打轉,像他的,終於美美可以親力親為照顧他,好幸福啊!她蹲在地上撿拾垃圾不覺得委屈,收掉囤滿穢物的垃圾袋不到髒,出門衝去買解酒喂他喝,擰吧濕巾,將他拽在懷裏,像照顧個孩子,幫他擦臉。

“別難過了…”她柔聲安撫着,手輕着他的太陽

“你還有我們這些好朋友啊…”還有我啊!

喝了解酒,黎祖馴稍稍清醒了。他仰躺在牀,頭昏目眩,掩着臉説:“把燈關掉!”太亮,好難受。

“喔…”美美跑去關燈,回牀前,看着他。他手臂橫在臉上,從她跑來到現在,他也不看她一眼。她輕喚:“黎祖馴、黎祖馴…”黎祖馴移開手,在黑暗中,他眼睛殷紅,注視她。

她走近一步,怯怯地説:“你忘了江小君吧,好嗎?”他不語。

她壯起膽子,説:“我愛你。”他臉一沈。

“我不愛你。”如此斬釘截鐵,不留餘地,也不管她會不會難堪,也不怕打擊到她,可見是真的不在乎她。

美美黯然,淚兇猛。

“小君不會回來了。”他翻身,背對她,她的告白,只讓他更加心煩。人只要對着不愛的人,就可以輕易殘酷,月光中,醉意裏,他凝視着牆壁上搖曳的影,忽覺一室矇矓…十九歲的江小君,純白洋裝,彷佛站在牀頭,她哀傷着,靜靜與他相視。是他的錯覺吧?是太思念而產生的幻覺吧?

她身影越來越模糊了,他的眼睛氤氲着。

他對身後的楊美美説:“就算小君永遠不回來,我也不可能愛你…”美美傻在黑暗裏,今晚,有兩個失戀的人,哭紅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