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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血灑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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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天坐在徐州的一間酒樓上默默地喝酒。周圍的客人不多,只有兩三桌,而且自厲天出現後,這兩三桌客人都噤若寒蟬,不敢高聲説話。

厲天很喜歡這種安靜的氛圍。普通的酒館那種嘈雜的覺在他看來就像是無數蒼蠅在耳邊飛來飛去,煩不勝煩。偏偏李閒那小子卻更喜歡那種熱鬧的小酒肆,覺得那才叫快。

事實上厲天一直很慶幸自己到了李閒這個朋友。除了義氣深重外,還有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在他劍道的追求中,曾經陷入一個誤區。天道循環,生生不息,天地人渾融無間,而他的劍卻太過偏執。太執着的劍雖然強勁,卻永遠無法達至顛峯。李閒的出現,中和了他的偏執與冷漠,劍法終於突破錮,就像忽然破繭而出般,終於大成。

肖泓已死,只要葉七授首,這一生就再也沒有牽絆。心裏最後的掛礙消除,顧輕塵的刀就再也不算什麼了。因為那是懦夫的刀。當厲天從顧輕塵的木屋離開時,他就明白了顧輕塵的心。

人生在世,自要接受酸甜苦辣。追求虛無縹緲的仙道,那是逃避現實,是懦者愚不可及的行為。

再也沒有必要向顧輕塵挑戰了。勝負已分。厲天心中暗歎,原來確知自己已經天下第一的覺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好。

是不是因為太孤獨?

厲天腦海中浮起深藏在心中十餘年的那副容顏,大口大口地灌着酒。忽然之間,楚夢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那句“抱我”在這時想起來,到更加令人厭煩。縱使楚夢再美百倍,與那個輕輕提着劍柄在敵陣間飛舞的影子相比,還是差得遠了。

這幾天連續殺了六個盯梢的人,個個功力不俗。厲天幾乎可以肯定這些人是楚夢的手下。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些什麼?蹤谷只剩下慕容霜和陳仲,以及當時不在谷內的蹤十二煞,可以説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這與楚夢最初表示的目的幾乎一致。難道這女人真的在幫重陽教嗎?

厲天搖了搖頭。這種陰謀鬥爭終非自己所長,還是給李閒來處理吧。

正在此時,三個人相互攙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上來。見到厲天,全都明顯地震了一下。

厲天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自顧喝酒。

三人遲疑了一下,走到厲天身邊,恭敬地道:“我們是青州彭門的彭英、彭豪、彭傑。不知閣下可是厲天厲大俠?”厲天點了點頭,道:“正是在下。賢昆仲若是僱我殺人,就請免了,在下近沒有時間。”彭家兄弟尷尬地對視一眼,才想起厲天是個殺手,從來都是以殺人謀生的。沒事找他搭訕的人,十之八九是為了僱兇殺人。

但他們卻不是為了這個原因。彭英苦笑一聲,道:“厲大俠誤會了。我等風聞閣下是李子的朋友,故有一句話相告。”厲天終於正眼看了看他們。只見這幾隻在江湖上頗有點名聲的彭老虎此刻渾身掛彩,纏滿了繃帶,顯然不久前經過了一番惡戰。

“説吧,我會轉告李閒的。”

“我們四兄弟前些子帶了大隊人馬去剿山賊,正巧和李兄遇上了,還一道喝了點酒。當時我們遇到了武當紫虛,紫虛和李閒商議,説後武當將退出江湖紛爭。我們分手後,由於二弟腿上受了點傷,我們便讓他帶着人馬回了青州,而我們三個在外遊玩幾天。不料今天早上…”彭英説得很簡略,但厲天也大致明白了發生了什麼:“武當的人襲擊你們?”彭豪恨聲道:“厲大俠猜得沒錯。紫虛那老雜在樹上刻字留言,以示如約。誰知今早我們在徐州城外竟遭到一大幫武當弟子圍攻,揚言若是彭門不參與對抗重陽,就是與重陽合謀,必須先行剿滅。”厲天聽得有點愣了。紫虛這麼做本毫無道理可言。

“會不會是有人喬扮武當弟子搞的鬼?你們有見到認識的武當人物嗎?”彭英嘆道:“我們也曾這麼想,因為當時確實連一個武當高輩人物都沒見到。但是這羣武當弟子擺的真武劍陣卻是如假包換,而且他們的武當劍法也都有一定的功底。我們三人拼盡力氣,才總算破陣而逃。”他們身上的傷口清楚的表現出這場戰鬥的烈。彭家兄弟的武功雖然不高,但長期行鏢天下,戰鬥經驗豐富之極,一般的圍攻是很難讓他們傷成這樣的。

“看來李閒這小子又被人擺了一道。”厲天淡淡道“不過紫虛這麼做實在不智。”彭家兄弟還想説什麼。厲天忽然道:“他們沒有追你們嗎?”彭傑説道:“我們是先在城外兜了個大圈子才繞進城吃飯的,估計已經甩掉他們了。”厲天冷冷地道:“他們算得很準,知道你們要來用餐,已經圍住了這家酒樓。可見你們的舉動一直在他們的監視下,直到你們進入這種甕中捉鱉的地形才發動攻擊。”彭家兄弟急忙往樓下望去,酒樓外已經圍滿了道士打扮的人,而且比早上圍攻他們的人數還多。三人的臉頓時變得慘白,身上的傷勢已經不容許他們再進行一次劇烈的戰鬥了。

“與重陽妖孽串通一氣的傢伙快滾下來受死!”酒樓下一陣喧嚷,數十人齊聲大叫。

“最近很討厭聽見這種詞彙。”厲天冷冷地説了一句,身形一晃,已經到了樓下。

領頭的武當弟子眼前一花,已經多了一個渾身白袍的人。這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是鐵鑄的一般。他的身上散發着冰寒刺骨的殺氣,在這深秋時節,更令人骨悚然。

那武當弟子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顫聲道:“閣…閣下可是厲大俠?”厲天冷冷地道:“我正是與重陽妖孽串通一氣的人。尊駕打算怎麼讓我受死?”數十武當弟子臉無一不蒼白如紙,有膽小的已經拿捏不住兵刃“哐當”一聲,不知誰的長劍掉在了地上。眾人心中更寒,不約而同地往後退去。事實上以這麼多人的實力加上真武劍陣的威力,完全可以拼死一戰,但自從厲天的名字入耳,他們的心裏早已被恐懼佔據,再也沒有任何對抗的信心。

“我…我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指的是樓上的彭家兄弟…”那領頭的也不住後退,面對這個傳説中一出劍就雞犬不留的死神,江湖上誰不驚懼!有些不相干的路人在得知此人就是厲天后,都急匆匆地溜了,惟恐殃及池魚。

厲天緩緩劍,那領頭的武當弟子駭得膽都裂了,一股坐到了地上,哀聲道:“不要殺我!”厲天冷冷地看着他,道:“是誰指使你們來的?”那人語無倫次地道:“是…是掌門…紫…紫…”厲天也不説話,揮手一劍,斬下了那人的頭顱。其餘眾人肝膽俱寒,看着厲天一步步走近,有人大聲道:“我説!我説!我們不是武當弟子!”彭家兄弟在樓上聽得真切,相顧駭然。

厲天點了點頭,道:“那你們是誰?”

“我們…我們是天山劍派的人。”

“放!”厲天冷喝一聲,瞬間前移,一劍刺穿了那人咽喉。

彭家兄弟看得心中發,這樣的身法,這樣的快劍,整個天下有誰能與抗?而這厲天的冷血無情聽是聽得多了,但他們還是初次親眼見到。

其它武當弟子開始有點慶幸還好剛才沒有與他動手,不然恐怕此刻早已死個乾淨,不由得全都跪了下來,齊聲道:“我們真的是天山劍派的弟子。”厲天這回真的呆了。彭家兄弟更是張大了嘴,不明所以。

厲天本想殺光這些人的,但聽了他們的真正身份後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劍停在手裏,再也刺不出去了。

“怎麼會是天山劍派?你們怎麼會武當的劍法和劍陣?又怎麼會不遠千里跑到這裏來殺我們?”彭家兄弟再也忍不住了,一齊從樓上躍了下來。

“我們也不知道啊!”有人簡直快要哭出來了,哀聲道:“幾年前掌門就已經秘密教我們武當派的劍法和劍陣了,説是取長補短。這次是餘飛餘師叔叫我們化裝成武當弟子來殺各位彭大俠的。我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厲天一言不發,看着彭家兄弟連着又問了幾個問題,這些天山弟子卻一問三不知,這才冷冷地道:“夠了,他們不會知道的。”彭家兄弟住了嘴,心中亂成一團。天山劍派究竟怎麼了?這裏面藏着怎樣的驚天陰謀?

周圍慘叫聲起,彭家兄弟駭然望去,厲天已衝進這些天山弟子之間,毫不留情地斬殺。轉瞬間,長街上已血成河,街上再也沒有一個道士打扮的人還有氣息了。

“厲…厲大俠…”彭英的聲音開始發抖,道:“這些人已經束手,為什麼還要殺了他們?”厲天冷冷地道:“天山劍派已經出了問題。殺一個他們的人,他們的實力就弱一分。這對李閒對你們都有好處。”彭家兄弟愕然無語。事實上厲天雖然殘酷,卻也不是一味嗜血。不擇手段地從任何角度打擊削弱敵手,雖然令人心寒,卻是最簡單有效的法門。

“多謝厲大俠拔刀相助。我等必須儘快回到彭門,向家父彙報此事。”彭家兄弟忽然只想儘快地離開,他們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可怕的魔王了。

厲天沒有説話,只是冷冷地望着彭家兄弟匆匆離去的背影,微微苦笑,冷酷的雙眸冰消雪化,竟漸漸出些許淒涼之意來。長街上空無一人,秋風拂過,地上的血腥味遠遠飄傳,厲天獨立在街上,顯得無比孤寂與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