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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另一種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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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上錯綜複雜的局面漸漸模糊,另一句特異的盤面代之而起。黑棋只有一塊勢力,卻龐大異常,一條黑龍正突破白棋的封鎖往中央延伸。四周的白棋相互呼應,對這條黑龍頭阻擊。角落有一塊白棋,裏面點下了幾枚黑子,正苦苦作劫。一劫,二劫,黑龍終於被堵死,可怕的是已與主勢力斷開。眼看要輸,執黑的江乘風忽然發現了活路——三劫!

棋局又模糊下去,江乘風耳邊彷彿又聽見震耳聾的喊殺聲,穿着各式服的各幫派弟子水般湧來。重陽教的兄弟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不遠處的重陽耆宿範千雨在拼死斬殺了天山劍派七大長老中的六個,最終被剩下的歐陽斌一劍穿過咽喉,那噴濺而出的鮮血,把遠遠望見卻又無能為力的江乘風的心撕得粉碎。

棋局又現,角落的黑棋在白棋的包圍中辛苦地共活。

遠處的山頭上,恩師正與白道上聲望正隆的顧輕塵、嶽嵐松和徐不疑苦戰。恩師嘴角出輕蔑的笑意,至今無法忘懷。在恩師不屑的笑意中,徐不疑痛哼一聲滾下山頭,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嶽嵐松引以為豪的金戟斷為兩截。不過嶽老賊的功力實在雄渾,恩師的動作也變得遲緩,顧輕塵的刀就在這時候劃過恩師的前。江乘風拼着身邊少林武當弟子的兵刃全部落在身上,以最快速度掠往山頭,卻發現顧輕塵停了手,遙遙望着遠處不知什麼地方。那裏有一縷琴聲響起。

棋盤的黑白子殺意漸斂。探馬傳來的消息,慕容世家臨陣倒戈,潛伏在慕容世家準備協助慕容缺打破銀龍堡的王翰和成笑生死不明,探馬着淚,説親眼見到成櫻親手斬下她哥哥的手臂,成笑哈哈大笑,被王翰護着且戰且退。江乘風清楚地知道成櫻為什麼這麼做,也清楚地知道成笑的笑聲是多麼的痛苦。沒有人會怪成櫻,要怪的是該死的慕容缺和徐不疑,還有他江乘風自己。

眼前浮現那張絕美的臉容,成櫻那天早上眼裏的幽怨和憎恨,尖刀般刺進江乘風的心。

時至今,成笑兄妹和解,江乘風卻沒有一點勇氣再去看一眼成櫻幽怨的臉。

棋局、戰場、女人。往事一幕幕錯縱橫,江乘風痛苦地慘哼一聲,伸手扶住窗台。

李閒目瞪口呆地望着搖搖晃晃的江乘風,完全無法明白為什麼一局三連劫,會讓江乘風失態至此。

江乘風深深一口氣,道:“好好練習吧。重陽神教,絕不能再被人小看了!”李閒和兩女目送江乘風走出門外,江乘風忽然駐足道:“既然不久你要走,今晚就召開一個會議,決定一下是繼續以恆幫之名打天下,還是恢復重陽聖譽。反正天下已鬧得沸沸揚揚,我們也瞞不了多久,索正名陪那些所謂正道玩場大的。”李閒苦笑道:“你要開會就開吧,今晚我破例出席就是了。”當晚,李閒在與司徒貝貝下了一局棋和與蕭如非推了幾局天九之後,步入蕭無語的密室,首次參加重陽教內部的重要會議。

“我今天忽然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戰。”江乘風的臉容無比嚴肅,聽着這句話的眾人都出緬懷而又傷的神

“我至今仍然不明白,為什麼那些鳥人能夠無聲無息地出現,打我們進攻武當的大軍措手不及,就那麼一戰而潰。”藍舒雲舞着摺扇狠狠敲着桌面,長髮飛舞間,現出凌厲而憤慨的眼神。

蕭無語嘆道:“我一直認為是他們的情報掌握得好,因為我們之中不可能會有內。所以這些年來我最重的就是探子的培養。”李閒點頭道:“老蕭的做法非常有用。”蕭無語稽首道:“有教主這聲誇獎,老蕭這些年的功夫就沒有白費。”李閒苦笑一聲,沒有説話。江乘風續道:“今次召集大夥兒討論的,是今後繼續以恆幫之名征戰天下,還是恢復重陽聖譽,名正言順地和那些鳥人決個生死。”司徒銘冷然道:“當然應該恢復神教之名。這麼暗裏以恆幫的名義,打贏了也不光彩。”成笑沉思片刻,道:“現在時機成了嗎?”坐在角落的蕭如是忽然發言道:“屬下認為時機尚未成,不可貿然招惹攻擊。”

“哦”蕭無語含笑望了兒子一眼,道:“如是有什麼看法,不妨説説。”蕭如是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如今白馬堡、天山劍派、銀龍堡分別從北、西、南對我們形成合圍之勢,形勢本就不容樂觀。好在南方有霹靂堂在拖在銀龍堡的後腿,使這些幫派無法傾力對我們實行打擊。但是一旦以重陽之名出現,我們要面對的就已不是這三大門派的敵視。少林、武當等深蒂固的大幫大派的實力是非同小可的,尤其是不知霹靂堂得知我們的真實身份後會有什麼反應。”蕭無語沉道:“霹靂堂已與我們的發展息息相關,劉東不是蠢人,當知若只為了一個名義放棄了發展良機,將是愚不可及的事。”江乘風冷然道:“事實上當嶽嵐松那老匹夫到處散播言時,我們的身份已經隱藏不久。在少林武當的查察之下,正名只在早晚。”司徒銘道:“不錯,若是被查了出來才肯承認,就已丟盡了神教的臉。”蕭如是還想説什麼,終於沒有説出口。

眾人望向李閒,等他做出決定。

李閒隱隱覺得這時候並不是恢復重陽教名稱的適當機會,當眼前這些人似乎都有點急不可待。蕭如是的理由已經説完,李閒實在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説服這些滿腔熱血的重陽餘眾。

“老大也是這麼難當的!”李閒心中哀號,嘆道:“我覺得這時候還是以恆幫之名比較好。”蕭如是眼中閃過喜,莫白羽輕聲道:“不知教主聖意若何?”李閒乾咳一聲,找了個牽強的理由:“我認為蹤谷潛在的威脅不容小視。在蹤谷意向不明之前,我認為正名之議還是先緩一緩,畢竟從前他們還是盟友,我們必須清楚他們轉變的原因。”這個理由其實不是理由,但是眾人卻不得不以教主的看法為重,於是話題的重心轉移到蹤谷上來。

“教主的兩位朋友厲大俠和孫大俠都在查探蹤谷的消息,有兩位大俠相助,蹤谷應當不在話下。”成笑恭謹地道,尤其他曾與孫凌並肩作戰,對此人的能耐更加看重。

李閒失笑道:“大俠?他們是大俠,你們不都成了義士了?”江乘風懊惱地道:“老子是無恥之徒!***,老子提的意見,你這臭小子竟敢推翻!”眾人鬨然,適才沉悶正經的氣氛一掃而空。想當年獨孤殘在世時,有誰敢在這種最高會議上一口污言穢語。

李閒呆呆看了看掩嘴而笑的莫白羽,那副樣子竟和司徒貝貝無比相似,這才哈哈笑道:“好了好了,開什麼鳥會,有什麼意見等老子扒光了哪個楚夢迴來了再説!”會議竟然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了,李閒大搖大擺地走出房門,重陽教羣雄張大了嘴,苦笑着坐在位子上,半天起不了身。

正當李閒舒服地躺上牀喝酒時,蕭如是正神古怪地走進自己的房間。

掩上房門,蕭如是停下腳步,嘆道:“出來吧。”黑暗中閃出一條人影,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冷冷地道:“做出什麼決定?”蕭如是嘆道:“李閒算是有點頭腦,知道不能在此刻正名。”那人嘿嘿笑了笑,道:“其實這時候正不正名本已無大礙,沒有正名高興的只有你罷了。”蕭如是冷哼一聲,道:“我和父親嘔心瀝血,身經大小數十戰,身負重傷三次,輕傷十一次。好不容易打下了基業,憑什麼卻要讓李閒着遊手好閒寸功未立的江湖痞子做主!”那人冷笑道:“能讓恆幫依然是恆幫,這只是第一步,且只是一時的。”蕭如是憨厚的臉上現出奇異的神,道:“東西已經到手了。”兩人都出古怪的笑容,繼續商議着,渾不知窗下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淚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