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許子悠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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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相當豐盛。許子悠在酒席間調動氣氛的本領確實高明,氣氛從開桌起就沒有沉悶過,所有鏢師都在一片歡笑聲中暢飲。
唯一不敢暢飲的是李閒,他擔心一旦放開來喝酒,不出片刻就會從喝酒的姿態動作上出了馬腳。看着一桌人喝得歡天喜地,以酒鬼自居的李閒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怎麼?張師傅不愛喝酒嗎?”許子悠湊了過來,呵呵笑道:“還是在新娘子面前不敢暢懷呢?”這樣的距離,李閒有十足的把握驟然突擊,一刀把許子悠斬為兩段。但是看着許子悠的笑臉,暗歎一聲,終於沒有出手。
“這個…在下是真的不會喝酒。只能稍飲即止。”李閒汗顏道:“整個鏢局裏就只有我一個酒量最淺了。”一邊的彭雄聽得險些噴飯,許子悠卻毫不在意地道:“張兄潔身自好,不像子悠一般蕩,所以才能娶到這麼賢惠的夫人。”李閒笑道:“能喝酒才是好漢,在下給鏢局丟臉了。”許子悠微嘆一口氣,不知想到了什麼,仰脖狂灌幾口,又出笑容,道:“嫂子不會怪子悠引誘你的夫君喝酒吧?”司徒貝貝想了想,道:“全憑夫君做主,我們女兒家不便多嘴。”許子悠點點頭,讚道:“張兄真有福氣。不知為什麼,我見到兩位,總覺得很親切。賢伉儷很像我的一對朋友,雖然你們完全不同,但還是讓我忍不住想起他們來。”李閒強自壓下心中漣漪,問道:“能令許公子這般記掛,那兩位朋友是何方神聖?”許子悠嘆道:“朋友…已經談不上啦!那小子是唯一一個喝酒方面能穩贏我的人,現在想再和他拼一次酒,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言下掩不住悵惘,也微微出疲憊之意來。
李閒再也按捺不住,舉杯道:“既然許公子覺得在下和那位英雄很像,那就由在下和許公子喝一杯,算是代替那位英雄,成全許公子一個心願吧。”許子悠大笑道:“那就多謝張兄了!我們乾杯!”説着舉起酒罈,轉瞬間灌了個底朝天,笑道:“過癮!”李閒怔怔地看着他灌酒,心裏説不出是什麼滋味。想起蕭如非的容顏,心裏又是一陣劇痛,不知不覺間,也捧了一個大酒罈,狠命地灌了下去。
司徒貝貝心中暗歎。幸好許子悠此時正仰脖喝酒,否則單從李閒喝酒的姿勢,就非認出他來不可。
許子悠放下酒罈,李閒也同時喝完。兩人對視一眼,同聲大笑。許子悠笑得着氣,道:“還説酒量淺,一罈子灌了進去,臉都不改!”李閒也在懊悔,一時衝動,險些出最大的破綻,靈機一動,也不説話,頭重腳輕地一股坐在椅子上,對着許子悠無力地搖了搖手。
司徒貝貝急忙道:“相公醉了。二爺,我先送他回客棧吧?”彭雄早已一身冷汗,連聲答應。許子悠笑了笑,道:“我送二位出去。”走出商行大門,天已經發黑。許子悠隨手接着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裏漸漸融化,長嘆道:“你們走吧。”兩人心裏同時發涼,許子悠這句話,實在大有深意。
難道已經被認出來了?
司徒貝貝扶着裝醉的李閒,腳下像灌了鉛似的,呆呆望着許子悠,説不出話來。
許子悠看着手裏融化的雪花,自言自語地道:“雪再美麗,終究也是要化的。若是遇到炎陽,就算千里積雪,也敵不過一天曝曬。”司徒貝貝忍不住道:“隆冬之季,哪來的炎陽?北國依舊是千里冰封。”許子悠笑了笑,道:“太陽早晚會出來的,只是,融化後的積雪,切莫讓它化為洪災。”説完,不顧發呆的兩人,徑自走入商行。高歌道:“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李閒站直身子,靜靜地望着許子悠的背影,喟然道:“去給珠寶塗藥吧,他會與我們方便的。”雁門客棧。
李閒負手立於窗前,仰望漆黑的夜,久久不發一言。風雪已經漸漸停息,偶爾還有小片的雪花飛進窗內,飄落在李閒身上,繼而化為水霧消散在空氣中。
司徒貝貝輕輕走到他身後,為他加披一件外袍,然後並肩站在窗前,沒有説話。
“貝貝。”李閒將外袍緊了緊,説道:“你覺得,許子悠是怎麼了?”司徒貝貝搖了搖頭,説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從哪裏認出我們的。”
“我們不是王翰,易容不是光靠變個臉就能騙倒人的,那些技巧我們真的不會。”李閒嘆道:“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來白馬堡的內部,比天山劍派的內部還要糟糕。”司徒貝貝沉思道:“許子悠對我們説的那些話,顯然是在背叛家族。但他此前的行為,卻明明是忠心為家族做事的——包括這次收購珠寶,也是為了家族。由此可見,變故是最近才發生的。”李閒沉默下去,微嘆一口氣。
司徒貝貝奇怪地道:“不管他們出了什麼變故,這對我們不是好得很嗎?為什麼你還悶悶不樂?”李閒搖頭道:“我只是為許子悠不值而已。他…畢竟是我的朋友。”司徒貝貝低聲道:“你不怪他害死如非了嗎?”
“我一直在恨他。但是我心裏也清楚,如非的死,並不在他的意料中。他當時想殺的是我。”李閒閉上眼,無奈地道:“看見他在酒席上的表現,我就已原諒他了。貝貝,如非會怪我不給她報仇嗎?”
“我不知道如非會不會怪你。但是…如非的賬,我從沒有算到許子悠的頭上。如非要怪,就把我們一起怪上吧。”李閒轉過頭來,司徒貝貝美麗的眼分明出疲憊。江湖的爭鬥,再怎麼複雜,終究可以理個清楚分明。而人的情,卻怎麼理也理不清。
“富”記商行內院,一間豪華的客房內。
薛思雨為許子悠添上一杯熱騰騰的羊酒,説道:“還在想那件事麼?”
“李閒來了。”許子悠沒頭沒腦地扔出四個字,細細品着酒,眼光逐漸離。
薛思雨聞言,嬌軀輕輕一顫,道:“重陽要發動總攻了?”子悠的眼神回覆清明,道:“重陽教既然發動總攻,可見他們必定與柳牧之那方達成了某種協議。”薛思雨顫聲道:“你是説…我爹危險了?”許子悠看着愛渾身發抖的樣子,心中一陣痛。
“啪”地一聲捏碎了酒杯,道:“為了家族爭霸天下,我已和最好的朋友反目成仇!爹還下那種命令,是可忍孰不可忍!”薛思雨面慘白,道:“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許子悠目光又離起來,嘆道:“我已經向李閒投降了。”薛思雨失聲道:“什麼?”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許子悠閉上眼,靠在椅背上,嘆道:“自江湖紛亂出現,我嘔心瀝血為家族創業,雖然沒有什麼成效,但也成功地遏止了重陽教的勢力。如今李閒入關,重陽教枕兵在外,我有足夠的把握讓他們再也無法寸進。可是,爹一紙命令下來,我真的不知道我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的心血,原來都只是一場笑話?不如放了吧,把一切給李閒,就當是我向他賠罪了。便宜柳牧之,倒不如便宜李閒。”許子悠的舉動顯然超出了薛思雨預料的範圍,滿肚子的話不知從何説出口,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許子悠笑了笑,又道:“以李閒的立場,只會去救你爹,決不可能對付他。就讓重陽教和柳牧之拼去吧,白馬堡要怎麼自處,我們再也不管了,找個機會把你爹救出來,然後遠走高飛。”薛思雨大喜道:“你真這麼想,那太好了!”許子悠苦笑一聲,盯着被酒杯碎片扎破的手心,又道:“但是,我還是有件事放不下。”薛思雨嘆道:“我知道,你對你父親的轉變心中存疑。”
“是的。我們費盡心力去創業,現在只是形勢稍有不利,爹就要我們舉家投靠柳牧之?真是笑話!我起初還以為爹的意思是詐降,倒還值得商榷。但爹竟説還要把你給姓柳的,以此對付你爹,這就完全超出了詐降的範疇了。説明爹是真心投靠姓柳的,這是什麼狗道理?爹是臨老糊塗,還是受了什麼人的控制?”許子悠眼裏出厲芒,寒聲道:“如果是後者,我會讓那人死無葬身之地!”薛思雨決然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回去好好查察。”
“不行的。這裏的戰鬥,我還必須做樣子。”許子悠苦笑道:“不管是爹糊塗了還是被人控制了,我若放下雁門關不管而徑自回去,必然被冠以叛逆之罪直接抓起來,什麼調查都成虛話。所以我必須在這裏吃個敗仗,灰溜溜地回去,才能掩人耳目。即使今天遇到李閒,我也不敢和他詳談,就是擔心這裏有耳目。”看了看薛思雨,又説道:“因此我們這段時間內無力去幫助你爹。只能希望重陽教真像傳説中的那麼高明,懂得怎麼做。”薛思雨點點頭,握住許子悠的手,柔聲道:“我聽你的。”許子悠又是一聲苦笑,道:“李閒啊李閒,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起點歡廣大書友光臨閲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