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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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相當普通,是任何一個瓷器店都看得見的那一種,從瓶身的光潔程度看,這個瓶子是成笑一直隨身攜帶着的。
李閒接過瓷瓶,拔開瓶,裏面是粉末狀的物藥,散發着醉人的清香。
“好象沒有什麼特別,是嗎?”如煙嘆道:“我一直懷疑這是不是真的忘憂散。”李閒深一口氣,道:“是真的。我能覺到它奇特的誘惑力。把這給你的是誰?”
“我從沒見過他,他只是重陽教的小嘍羅打扮。”李閒沉思片刻,道:“據你對你們尊主的認識,這人會不會是你尊主假扮的?”
“尊主站在我面前時,我連呼都很困難。而這人見到我,反而是他的臉通紅,連看都不敢正眼看我。”
“謝謝你。”李閒肅容道:“如果你真的悄悄把這藥到我的酒裏,我實在沒有半點把握抗拒它。”如煙的臉上抹過一絲紅霞,輕輕地道:“你盡朋友之誼來幫助我,我又怎麼能害你?”
“讓你這麼善良的女子來做這種事,是你們組織的大錯誤。”李閒輕嘆一聲,聲音變得低不可聞:“用物藥或暴力控制人的心,與重陽教用信仰控制人心相比,簡直低下萬倍。”聲音雖輕,如煙還是聽見了。
“用信仰控制人心,又哪比得過用情控制人心呢?”李閒猛抬頭,只見如煙的眼眸離無助,但那深處卻潛藏着水一般的温柔,柔媚得就像她用盡心力奉獻的一曲琴聲。
李閒有點害怕這種目光,輕咳一聲,説道:“多謝煙姑娘相助。李閒還有要事在身,必須…”話還沒説完,如煙打斷道:“蹤谷的高手已經準備良久,很快就會去行刺薛昌。那個拿藥給我的人看來不是組織裏的重要人物,他只是聽見了這隻言片語,沒有聽見具體計劃。”李閒心中一震,如煙幽幽地道:“這是我唯一能幫你探到的組織的下一步計劃。”
“你…”李閒沒想到如煙竟真的幫忙打探組織的計劃,心中動,想要説些什麼,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你要注意安全。跟在江乘風他們身邊,不要亂走。他們會好好保護你的。”
“你去忙吧。”如煙眼裏的光彩依舊,説道:“我會保護自己的。”李閒拿着瓷瓶看了半晌,心裏又浮起慕容霜和陳仲的影子。如果這兩人的存在是在薛昌手中的情報之外,那麼薛昌的處境令人擔憂。楚夢等人一統天山的子已越來越近了,而自己卻還在雁門打轉,連白馬堡的老巢都望不見,這場賭的勝算實在渺茫。
辭別楚夢,李閒步入重陽主帳。江乘風、蕭無語、司徒夫婦、成家兄妹圍在圓桌邊正在商議路線,見李閒走進,齊齊站立。李閒環視一圈,看不見司徒貝貝,正開口,江乘風已説道:“貝貝已先回恆山,據説是要找王老頭拿面具?”李閒點了點頭,目光移往成笑,成笑也微微點了點頭,李閒意會,説道:“你隨身帶着我要的癢藥麼?”成笑取出一個小瓶,道:“這是莫老五所用的的香料,我在裏面加了些東西,只要沾上肌膚,一個時辰之後渾身開始發癢,開水都洗不掉。”司徒銘也取出一個小瓶,道:“這是我隨身攜帶的解毒藥,解這類癢毒輕而易舉。但是別人未必有能耐迅速解掉成老二的毒。”李閒左右開弓,一把搶過,哈哈笑道:“跟着你們混真是方便,要什麼希奇古怪的東西都不愁。”蕭無語微笑道:“教主不妨説説計劃,讓大夥參詳一二?”
“路上我遇見了彭雄,他受白馬堡之託護送一批珠寶到雁門。據我們判斷,這是許子悠用以賄賂軍隊的。”李閒笑道“癢藥當然是用在那些珠寶上,至於具體的計劃,還要隨機應變,暫時無法先行決定。”眾人面面相覷,好半晌才江乘風才説道:“這臭小子比我們還陰!”李閒此時心中最大的慾望就是選一個人去保護薛昌,可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説出口來。如果叛徒就在這羣人裏,那麼自己一句話就等於殺瞭如煙。
“江…師兄,江叔叔,跟我出來一下,有點私事要和你説説。”李閒悄悄運功把老臉憋得微紅,一邊説着麻的稱謂,向江乘風招了招手。落在別人眼裏,分明是某些兒女私情要找長輩商議,不由得全都笑了起來。
李閒紅着臉,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一溜煙出了帳篷。江乘風也哈哈笑了,跟着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雪林中,江乘風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李閒的害羞模樣也早到了九霄雲外,變得無比嚴肅。
“你能不能開身?”李閒沒頭沒腦地問道。
“只要編個理由,隨時可以身。”江乘風的眼裏閃過紅芒,淡淡道:“是不是發現了叛徒?”
“如煙的消息,慕容霜和陳仲將會刺殺薛昌。如果薛昌對這兩人的存在一無所知,那麼很有可能着了道兒。”李閒黯然道:“我本想找厲天去救薛昌,可是想起孫凌,實在説不出口。”江乘風點了點頭,道:“我去。這麼説來,還是沒有叛徒的消息?”李閒淡淡道:“有的。”江乘風猛抬頭,只見李閒取出了成笑的癢藥,拔開瓶,一張薄薄的紙片赫然粘在底。
江乘風只覺自己呼都停頓了,無論這紙上寫着的是誰,恐怕都是令人難以接受的。
李閒揭下紙片,只掃了一眼,臉上再無半絲血。
江乘風的手有點發抖,從李閒手裏輕輕出紙片,也只掃了一眼,痛苦地閉上眼睛,紙片隨着雪花飄落在地上。
李閒有點艱難地蹲下身子,撿起紙片,手指微一運功,紙片頓時化為灰燼。
“怎麼…怎麼會是…”江乘風深一口氣,道:“這是怎麼得到的消息?”李閒鐵青着臉,道:“這是去向成老二要忘憂散的人。我想不出沒有不良居心的人要忘憂散的目的何在。”江乘風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你打算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李閒的聲音忽然抬高起來,聲音裏帶着説不出的難過:“殺了她?她是貝貝的娘啊!”北風呼地猛烈起來,颳得兩人同時眯起眼睛。鵝般的大雪鋪天蓋地地落下,見證着兩人心中的冰涼。
無論誰也沒有想過,去要忘憂散的居然會是莫白羽。
恐怕當成笑見到莫白羽向他開口時,心中的震驚比江乘風與李閒更甚。
“事情恐怕不是那麼簡單。”江乘風安道:“只是去要忘憂散而已,説不定只是被人矇騙,幫別人要的呢?”
“我想不出還有誰能叫得動她去跑腿。除了她的丈夫。”李閒痛苦地道:“可是他們兩人又有什麼區別?”江乘風明白李閒的痛苦,那種痛苦與他江乘風並不相同。因為裏面牽涉到司徒貝貝。司徒貝貝如果也是矇在鼓裏,那李閒還能接受些;可如果…如果司徒貝貝從最開始就是在欺騙李閒呢?
“李閒!李閒!面具拿來了!有兩張呢!你跑哪去了?”遠處傳來司徒貝貝開心的聲音,李閒了太陽,道:“這事太過匪夷所思,暫且不要向任何人透,我必須再查探一段時間。”江乘風點頭道:“我也不能相信是莫老五,我此去暗護薛昌時,會找機會到敵營調查一下。”遠處的司徒貝貝的喊聲已經顯得有些惶急,李閒不再説話,當他出林向司徒貝貝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又回覆了嬉皮笑臉:“和江老鬼聊點事呢,放心,樹林裏沒有傳説中的黑山老妖,不會把我叼走的。”司徒貝貝啐道:“你很稀罕嗎?就算老妖來了,也懶得叼你走。”李閒搔搔頭道:“你怎麼知道的?剛才老妖是來過,嗅了嗅我,又嗅了嗅江老鬼,結果遺憾地説:這兩個男人如此風倜儻,吃了可惜…”司徒貝貝笑得彎下,着氣道:“少臭美了你,和彭雄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再不走就見不到許子悠了。”李閒抬頭看了看天,對江乘風道:“給你了。”江乘風點點頭,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無奈與疲憊。
“你有心事?”司徒貝貝奇怪地看着李閒,這傢伙自從上路起,就不知在想什麼,搭話時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而且三番五次踏不住雪,一腳陷了下去。
“我在想慕容霜和陳仲。”李閒想了想,答道:“我收到消息,他們已經出谷幫助楚夢了。”司徒貝貝不能置信地道:“楚夢害得他們那麼慘,他們居然還會和楚夢合作?”司徒貝貝的那種驚訝不解的語氣,絕不是人人都可以裝得出來的。李閒馬上排除司徒貝貝在此事上知情的可能,又道:“在利益面前,不會有永遠的敵人,也不會有永遠的朋友。只要雙方目標一致,連殺父之仇都有可能暫且放下;反之亦然,利益衝突之下,再親密的朋友也可能變成生死仇敵,就像我和許子悠那小子。”司徒貝貝搖了搖頭,道:“就算把世上的一切好處給我,我也不會像許子悠那樣與你為敵。或許我抗拒不了誘惑,會離開你,但不可能害你。”如果心中有鬼,決不可能説出下半句話來的。這是何等真實的表白!對身邊的男人又是何等信賴!
李閒如受雷擊,怔怔地立在原地,任積雪沒過膝蓋,心中百集。就是這樣的一名女子,把整個心都到他手上的女子,他竟然對她產生過懷疑!縱使是半絲的懷疑,李閒也覺得自己不可饒恕。
“你怎麼了?”已經衝到了前面的司徒貝貝折返回來,皺眉道:“你今天好奇怪!”
“貝貝。”李閒痛苦地道:“有人向成笑要忘憂散了。”司徒貝貝大喜道:“那不就找到叛徒了嗎?到底是誰?害得大家人人寢不安席!”看着司徒貝貝的笑臉,李閒實在沒有勇氣告訴她那個名字,艱難地道:“不,暫時還不知道。所以我今天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