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五亂起蕭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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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卿雲搶先一步攔住道:“你上山去做什麼?”關天養義憤填膺,道:“自然是為魯前輩和李宗主澄清!”關卿雲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去澄清,你拿什麼去澄清?”分明是在暗示關天養,要他趕緊避開才是道理,別再去瞎摻合,要不然非但澄不清,反而還會把自己也給陷了進去。。。
關天養也品出了關卿雲弦外之意,眼裏頓時湧起了猶豫之sè,道:“我…我自有我的法子。姐姐,你留在山下,我一個人去便是了。”
“你一個去?你還當自己是楊座主麼?”關卿雲越發的氣惱,語氣也越來越冷厲,只差沒有當場斥罵起來。
關天養道:“便是楊座主親來,也未必有我説得清楚!”將脖子扭到一邊,也不去看關卿雲那張冷臉,心下只想着:“不管你如何勸阻,反正我都得上山去!”關卿雲見他這般牛xing,當真是恨不得扇他兩巴掌,將他扇醒才好。
“看來你是鐵了心了?”她問。
關天養昂然道:“男子漢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關卿雲哧的一聲冷笑道:“男子漢?也不看自己才多大點?”見關天養脖子都紅了,顯得受了這話的刺,氣怒非常,就嘆了口氣,將所有的憤怒都拋到一邊,柔聲道:“好,你既要去,我便陪你一道!”關天養本以為她是害怕攪進重極門的亂局裏,所以才阻撓自己上山,見她説陪自己一道去,頓時又滿心歡喜,道:“姐姐,你就放心吧,咱們這一去,必能克定禍亂,還重極門來寧靜!”一副志大必得的架式,看得關卿雲又差點忍不住對他一番冷嘲熱諷,但她還是輕哼了一聲,“你當自己是什麼了?神仙?”下死勁地白了關天養一眼。
申廣平見關天養到底是答允上山了,頓時大喜,興奮地看了關卿雲一眼,抱拳道:“若是能救師父免此難,我申廣平必將二位恩德牢記於心,他ri有用得着之處,只消一句話,水裏火裏任憑差遣!”關天養道:“申仙長,這話言重了。魯前輩是為我等受罰,解他之難,那也是份內之事!”關卿雲對關天養的話很是不以為然,嘿嘿地道:“還是少些廢話吧,上山要緊!”這一回他們沒有走知客院,而是由黃庭觀坐飛舟上的山。
一路上關天養再也無心欣賞風景,只是想着見到李延極之後,該如何回話,才能避免魯長恭遭到處罰,又能化解重極門的內亂。
不知不覺,飛舟就泊在了重極殿前廣場一側的承天台上。申廣平道:“二位,到了!”率先下了船去。
關天養舉目而望,見雄傳莊嚴的重極殿前坐着數百號人,分成三個羣落,正在烈地爭吵着。
申廣平剛下船,就有數人上來,叫道:“三師兄,找着了麼?”申廣平道:“找着了。”那些人見關天養和關卿雲相繼下了船來,拍掌叫道:“太好了,師父有救了!”想來都是魯長恭座下弟子。有人湊將上來,對關天養道:“你就是關兄弟吧?一會兒煩請你在宗主和眾位長老面前把事情説清楚就行了。你是外客,長輩們必不至於為難你們的!”申廣平喝道:“胡説什麼?”就領着關天養和關卿雲朝着人羣聚集處走了過去。
重極殿高踞於數十丈高的陛階之上,站在下面向上望,説不出的威嚴。
在距離人羣約十丈許處,申廣平讓關天養和關卿雲先稍等,他快步跑將上去,高聲道:“申廣平請見宗主,有要事面承!”
“廣平麼?什麼事!”這聲音慈和而宏亮,關天養聽在耳裏,心裏竟似有股暖淌過,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潯陽城裏的鎮水神塔,心下暗道:“也不知道這位李宗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申廣平上前見了禮,躬身答道:“回宗主,弟子已將叩山請見的二位道友請來了!請宗主准許他們上前説明情況!”人羣頓時一陣sāo動。
有人叫道:“説什麼?還有什麼可説的?魯師兄已經決定攬下一切罪責了,叫他們來,豈非多餘!”李延極沉聲道:“是非曲直,還是辨清楚些好。請二位道友上前來吧!”申廣平跑將回來,對關天養和關卿雲道:“二位請!”關天養着數百雙投shè過來的目光,也不畏懼,昂然地走了上去。
這種覺很奇妙。
在數百雙疑惑、審視的目光之下,關天養心裏陡然生出一股子沒由來的驕傲,心説:“堂堂重極門,天下第一煉器大宗,此時此刻卻因為一片龍鱗陷入了內亂,而我又在不知覺間成為化解問題的關鍵…這半年來,修行界變故迭起,幾乎每一起重大事件我都有參與,雖然歷經艱難,但到底是有驚無險。非但如此,我還得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寶貝。試問,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子,有何德何能?這是不是老天爺在給我機會,要成全我呢?”想到這裏,他扭頭環視了一眼四周。看着那一雙雙如刀鋒利鋭利的目光,他竟然笑了。這一笑之下,又引來了更多疑惑和憤怒的目光,他看到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想站起來,也有人喉頭動,似乎是想質問他為什麼而笑。
是呀,為什麼而笑?
關天養覺得這一刻的覺特別奇妙。
像行走在雲端,又像在做夢,一點都不真實。
為什麼會這樣呢?
就因為得意麼?還是…
陛階之下的那個中年人引了他的目光,讓他腦子裏繁雜的念頭瞬息止住了。
中年人留着三縷長髯,氣質儒雅而不失華貴,眼神平靜而幽深,在他的注視之下,好似被一潭温水包圍,説不出的舒服。但也到一種不可見底的神秘莫測。身着黑sè長袍,腳踏登雲履。頭戴一頂特製暗金sè通天冠,即便沒有拿在手中細看,關天養也能覺出那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法寶。
關卿雲趨步上前,起手躬身執禮,道:“晚輩小蓬萊門下關卿雲,拜見李宗主!”中年人便是李延極了。
在關天養的想像中,重極門宗主李延極本該是一位威勢凜凜,飄然若仙的智慧長者,卻不想竟然也是一個極平常,看着與普通重極門弟子並無明顯區別的中年人,心下既覺得驚奇和不解,又添了幾分好。\/\/。。\/\/“免禮。看座!”李延極一發話,便有弟子奉上了蒲團擺在階下。
關卿雲告罪落座了,才扭頭去看關天養,見他竟然饒有興致,似笑非笑地盯着李延極,既不見禮,也不言語,説不出的怪異。
“好大膽的小子!”終於有人忍不住跳了出來,大喝道:“見到宗主,為何不拜見?”關天養瞟了一眼那人,這才大步上前,起手道:“晚輩關天養,拜見李前輩!”李延極也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揮手道:“坐吧!”關天養坐下後,剛才跳出來那人質問道:“聽説你們強闖山,説是有要事稟奏,不知所為何事?”話説到這裏,語氣陡地轉得又冷雙硬,“若是説不出個所以然來,嘿嘿,可別怪我重極門不客氣!”關天養既不起身,也不回頭,有如沒有聽到那人的質問一般,只是看着李延極,道:“敢問李前輩,魯前輩人在何處呢?”那人見關天養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頓時惱羞成怒,喝道:“好小子,本座在問你話呢?”李延極目光落在關天養身上,温和地道:“小兄弟可是有什麼話要説麼?”關天養朝李延極拱手一揖,才説道:“李前輩容稟,我等強闖山實非得已。在來的路上,我們偶然聽説一眾散修糾合一道,要來重極門鬧事,説是為了什麼龍鱗。姐姐説茲事體大,要儘快稟知重極門前輩知曉。我等這才晝夜兼程趕來,不料竟不得其門而入。萬般無奈之下,這才強闖山,以期能將消息儘快傳遞上來。卻不想到底還是晚了一步!”李延極微笑着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是二位有心了。”神情間分明十分的嘉許。
旁邊有人質問道:“是這樣嗎?”關天養對這般直咄咄無視宗主權威的行為極為惱火,猛地回過頭去,怒瞪着那人道:“那你以為是怎樣的?”那人被嗆得一窒,不知道該如何問話。
又有人道:“魯師兄無視門規,迴護外人,自該受罰。這是沒得説的!”關天養哈哈笑了起來,“我等已來領罰了,又何來魯前輩迴護之説?”那人立馬又沒了話説。
再有人站出來道:“你們是你們,魯師兄是魯師兄。他迴護你們在先,而你們領罰在後,嘿嘿,想必是為了幫他逃處罰吧?我重門門門規森嚴,豈能容你們兒戲視之?”關天養冷哼一聲,滿臉的不屑,“可笑之極。”那人怒道:“你竟然説我可笑?”關天養連正眼也懶得看他,“如何不可笑?我等不過是外人,重極門門規又與我們何干?”
“你,你…”那人氣人竟連話也説不知該如何説才好。
關天養嘿嘿地笑了兩聲,不再搭理。卻不想依舊有人不依不饒,站出來道:“你既説重極門門規與你無干,那又為什麼來領罰呢?這豈非前後矛盾,可笑得很?”關天養高聲道:“那是我等尊敬重極門,尊敬李宗主,尊敬魯前輩。倒是你們,拿着這麼點小事大作文章,既無絲毫尊敬之心,怕是還別有居心吧?”‘別有居心’四字咬得特別的重,又用原力送了出去,廣場的數百人莫不聽得清清楚楚,乍然sè變。
“好個黃口孺子,我重極門議事之際,豈由得你在這裏大放厥詞?來人,把他們給我趕下山去!”立馬就有人喝道:“張師弟,宗主還在呢,什麼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了?”那人立即站起身來請罪,説自己是為了維護門規,一時情急忘了規矩,請宗主諒解。
李延極一擺手,示意所有站着的人都先坐下,侃侃地道:“兩位小朋友大老遠的趕來,就為向我們報信,以使我等早有防備,免遭了歹人暗算。其情可嘉!”説着,對關卿雲和關天養抱拳道:“鄙人在此代表重極門向二位道謝了。”關卿雲和關天養忙站了起來,連説不敢。
李延極又道:“若是因此而處罰二位,試問,從今以後還有誰敢與我重極門結?事情一旦傳將出去,豈非置我重極門比之於魔道更無情無義的境地?不知眾位以為呢?”許多人都高聲道:“宗主言之有理,我等深為贊同!”李延極道:“贊同就最好。至於魯師弟麼,他的做法確實不當,有曲意迴護之嫌。依我看來,剝去進道院主職使便足以懲戒其過,罰去清風思過這一條就可免了!”此言一出,立馬就有人反對了,説:“稟宗主,二位小朋友之心誠然可嘉,但魯師兄又豈是‘曲意迴護’而已?若不加在嚴懲,便有那等心懷不軌,甚至與魔道有勾結之輩便也會效法。如此一來,豈非將我重極門置於危亡之地?還請宗主三思!”他的話一完,就有好多人都站起來,道:“還請宗主三思!”關天養分明看到李延極的眼裏掠過一絲憤怒,而他也當即明瞭:李延極和魯長恭是一個派系的,這些反對他從輕處置魯長恭的人又是一個派系的。坐着看熱鬧,不言語的又是另一個派系的。心下不由暗道:“看來重極門也像朝廷裏當官的一樣,都有派系,眼下正是藉着龍鱗這一事掀起派系之爭,再借着魯長恭這個由頭進行派系的傾軋。唉,一個個都是修仙的人,怎地用心還這般齷齪呢?可真教人寒心!”暗歎了一聲之後,又想道:“魯前輩也真是的,怎地在這時候讓人抓住了小辮子呢?這下好了,這些人就趁勢而上,要將他踩死…他都是為了我們才犯的錯,我要該怎樣才能救他呢?這可真是麻煩…”山下又傳來長眉道人的聲音:“李宗主,你重極門利用非常手段得了龍鱗,想來不久就能強化出一件無上仙器了?這等幾千年難得一見的盛事,李宗主為何關起門來做呢?何不效法當年的玄武宮,大開山門,也好讓我等散修見識一下什麼是龍鱗,什麼又是仙器…”李延極只當沒有聽到,倒是有人忍不住冷嘲熱諷地道:“遍天下的人都知道我重極門得了龍鱗,倒是我們自家人,連龍鱗是什麼樣的都沒有見過!只可惜了千影門上下幾十條人命,竟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也有人道:“宗主,説來我等也是重極門一脈,不是外人,你如何就不肯將龍鱗拿出來與我等一睹呢?千影門已經被誅滅了,我等再追究下去也沒有意義。還望宗主能夠以大局為重,給我等一個明白。”
“是呀,畢竟龍鱗是我重極門之物,而非宗主一人所私有。既是公物,那就該出來由大家共同保管。旁人要來奪,我等就該一體同心協力保護。大家説是不是?”許我人都起了哄。
坐在關天養一側的年輕人道:“眾位長輩還要宗主説多少遍?龍鱗是乾坤庭追回的失物,已經還給了失主,並非我重極門得了去。難道宗主還會騙大家不成?”
“既是如此,宗主為何不願請來失主證明?”年輕人冷哼一聲道:“漫説宗主也不知道失主是誰,便是知道,也不能將人陷於危地!一旦眾位知道他是誰了,嘿嘿,人家還豈能有xing命在?”
“蘇千羽,你什麼意思?暗示我們會謀財害命嗎?”
“蘇千羽,長輩説話,哪有你一個小輩嘴的份?”
“蘇千羽,我等不過是要此人站出來以證明宗主的清白,哪容得你在這裏胡亂猜測…”
…
面對洶洶的指責,蘇千羽也是敢怒不敢言。
關天養見了,輕聲問道:“姐姐,這個蘇千羽是誰呀?”關卿雲道:“李前輩座下二弟子,人稱‘千羽神鷹’便是他了!”關天養哦了一聲,不由又多看了這位‘千羽神鷹’一眼。
有人實在看不慣眾人拿話擠兑蘇千羽,就道:“眾位前輩何必無端指責蘇師兄。連乾坤庭楊座主的親筆手書你們也不信,便是宗主知道失主是誰,又將他請來了,你們一樣會置疑!”關天養也暗道:“這人的話很是有道理,連楊縱的話也不相信,分明就是故意找茬。我若是站出來,他們豈非要説是李宗主找來的託了?這些人吶,用心可真夠險惡的…”
“呵,汪遙麟,照你這般説來,我們都是在無事生非了?”汪遙麟冷笑道:“是不是無事生非你們自己清楚!”還重重地哼了一聲。
“好呀,宗主,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徒弟麼?”汪遙麟怒而站了起來,道:“這不關我師父的事。韓師叔,還有其他師叔師伯們,我們都是重極門下,何必相煎太急呢?”
“相煎太急?”好些人都哈哈地笑了起來,道:“憑你一個頭小子,知道什麼叫相煎太急麼?”也有人説:“好嘛,這就是指責我們在宮了…”李延極依舊不急不躁,不惱不怒,温和地道:“大家先不要吵,這樣吵來吵去都十多天了,有意義麼?”
“是沒意義,可是宗主,你總得拿話來説,千影門被誅滅,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延極聲音陡地提高了幾分,“你們還要我説多少次?嘿嘿,都是自家師兄弟…”説到這裏,又生生地打住了,重重地嘆了口氣,負手而立,望着天空道:“都這樣僵持了十多天了,再耗下去也沒有意義。散修都已經找上門來了,這個問題若再不解決,我重極門怕是,怕是…王師弟,你説吧,這事要如何處置你們才滿意?”被點到名的王師弟沒有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