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兄長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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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彷彿自指縫之間了過去,待回過神來時,便已經抓不住了。轉眼就過了三月,已是四月初夏時分。貢舉入第的明經、進士們也都陸續接到吏部發下來的告身。在長安任職的自是忙不迭地穿上簇新的襴袍,開始似模似樣地履行公職;而須出京赴任的則趕緊打點行李,告別親戚朋友,算好子出門。
王珂雖然就在雍州境內上任,離得並不遠,但吏部給出的割時限也緊迫一些。他能在家中盤桓的時已經不多了。不過,自確定出京外任之後,他便已經着手安排家中之事,如今自是萬事妥當。然而,就算事事都已經有所安排,也託付了妹婿、好友照顧家人,臨來卻總覺得處處都是遺漏,處處都不能完全放心。
剛用過朝食,王家諸人與歸寧的王玫一家三口仍然留在正院內堂之中。王奇正拿着王珂那張告身,滿懷興趣地左看右看。他這一輩子都是京官,從未見過外官的告身,忍不住在心裏比對了一番。而王昉、王旼、崔簡也從未見過公驗,都有些好奇地圍了過去。
“也不知有什麼可看的。”李氏不住輕嗔道,又望向神態一如往常的王珂“七郎,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我和九娘給你準備的那些行李,可覺得合適?我們總覺得帶得太少了,但又擔心行李太多惹人矚目。”
“我已經查看過了,阿孃和九娘想得很周到。”王珂回道“至於期,本想等三郎滿月之後再走,但算算子卻是來不及了。”作為阿爺,孩兒的滿月、百、週歲這幾個重要的子都無法參與,他心中既遺憾又愧疚。
“十五娘尚未出月子,也不能給你送行。”李氏不免長嘆一聲“這幾天你若沒什麼要緊的事,便多陪一陪她。”
“兒子省得。”王珂答道“同輩友人都已經辭別過了,約好了那到灞橋去送我。只是,崔尚書、崔駙馬、真定長公主,以及中山王氏、祁縣王氏的長輩們都須得上門辭行方是盡了禮節。”崔敦、崔斂與真定長公主不必説,都是親家長輩,又對王家照料頗多,他這做晚輩的自然應該上門拜會。至於中山王氏、祁縣王氏,如今有來有往,關係親近起來,也應當做足了姿態才是。
“岳母放心,我陪舅兄走幾遭便是了。”崔淵在一旁補充道。
李氏微微頷首,又道:“七郎,你當真要帶着大郎同去?你單身赴任,到時候忙於公務,又哪裏還有時間指點大郎的課業?且十五娘不在,你們父子倆能照顧好自個兒麼?”
“阿孃,四郎帶着阿實出門的時候,他才多大?他們爺兩個如今不也好端端的?”覺到兄長的目光,王玫忙接道“阿兄也是為了大郎着想。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小郎君們出門歷練一番、增廣見識、磨練品,比什麼都重要。”
“什麼好話都教你給説盡了。”李氏不由得搖首失笑道“安心罷,我也萬萬沒有攔着大郎,不許他上進的道理。”想了想,她便又有些鄭重地道:“子竟,你見多識廣,便與七郎、大郎多説些外頭的事罷。”
“岳母放心。該説的,早便已經言無不盡了。”崔淵微微一笑“舅兄有成算,自是做足了功夫。”且崔敦、崔斂還推薦了幾個得用的幕僚,通曉州縣實務,必定能輔佐王珂儘快悉那些公務,腳踏實地做出些功績來。
因已經送了帖子給中山王氏、祁縣王氏,定下今去拜訪,王珂與崔淵便起身告退了。王奇也與他們一同出門,直接去官衙了。王昉則帶着王旼、崔簡鬆快一,決定去演武場練習騎。除了王旼得了一匹剛出生不久、子柔順的小馬之外,王昉與崔簡如今都騎的高頭大馬。因而,王玫和李氏自是不住叮囑了好幾句,才放他們去了。
“小郎君們就是待不住。”李氏嘆道,將兩個乖孫女摟進懷裏疼愛了一番。
王玫微微笑起來:“阿孃可還記得,前幾兒説的茶園之事…”
“那茶飲確實不錯。”李氏點點頭“你這兩天做出的抹茶餅也別有風味。也罷,橫豎買山莊也費不了多少錢,阿孃和你阿嫂都湊個份子。先將地方買下來,再分割出幾個茶園就是。”王玫雙目一亮,忍不住摟住她,親親熱熱地道:“阿孃,晗娘、昐娘也大了,多備幾個茶園給她們當嫁妝也是好的。且阿家、貴主、表姊也頗為意動,都説給兒辦了。只是,大嫂與二嫂似是不太興趣。”
“如此豈不是正好?”李氏瞥着她,戳了戳她的額頭,提醒道“這茶園、茶飲,都是沒影兒的事。也是你阿家、貴主、十三娘都疼你,讓你頑一頑呢。不論是虧了還是賺了,於她們都是小事。你大嫂、二嫂不摻和,也是聰明人,不願因這些小利與你生出什麼齟齬來。你瞧瞧你,子過得太順遂了,便將出嫁前説要與阿嫂們敬而遠之的事都忘光了?”
“當然不曾忘記。”王玫答道“阿孃説得是,兒也確實是想頑一頑,得了茶餅孝敬長輩們也就是了。”只是,茶可不是什麼小利,若她一開始不詢問小鄭氏、清平郡主的意思,後才會生出誤會來罷。如今她問了,她們選擇不參與,確實是再好不過了,繼續兩相敬着便是。茶園之事雖然都給了她,但真定長公主答應會給她送些懂茶之人,無疑又多了一層保障。種茶、採茶、製茶、賣茶、推廣茶、飲茶——想必,再過些年頭,便能形成完整的產業鏈了。
陪李氏説了些話之後,王玫便攜着晗娘、昐娘一同去第三進院落裏探望崔氏。崔氏仍然在封閉的產房中坐月子,她們來的時候,她正好在吃團油飯。團油飯是用烤魚、雞、鵝、羊、生薑、桂皮、豆豉、青菜等一同熬製的粥,專門為產婦補養身體,相當於後世的豬腳湯、豬肝粥等必不可少的孕婦飯食。不過,自從得知這粥是如何熬製出來的,王玫便覺得崔氏在孕期中維持得當的好身材估計再也保不住了。如今二十餘過去,崔氏果然便又圓了兩圈。
“阿嫂今覺得如何?”
“原本還有些悶,不過你們來了,也就好多了。”
“阿嫂再忍一忍罷,六七之後便出了月。給三郎辦完滿月,我就陪阿嫂去寺觀中走一走。”王玫安道“且四月、五月正是宴飲的好時候,阿嫂便是天天出門,也不愁沒有地方可去。”崔氏不住笑了起來:“九娘莫非是特地寬我來了?其實你大可安心。雖然七郎帶着大郎出京赴任,但我身邊還有晗娘、昐娘、二郎、三郎,還需侍奉阿翁、阿家呢。不過是暫時分隔兩地而已,哪有這種小事都受不住的道理?”這個話題在崔氏產前也曾討論過,王玫見她笑意盈盈,心裏便也安定許多。她家阿嫂看着是芊芊弱質,温雅無比,實則亦有剛強的一面。身為未來的冢婦,一力支撐門庭,自是不容小覷,確實是她有些過於擔憂了。
陪着崔氏在房內稍微走了兩步,王玫又逗了一番從隔壁抱過來的三郎。小傢伙又白又胖,渾身上下都是呼呼的,手相當好。王玫抱着他晃了晃,捏了捏他的臉頰、小爪、小腳,好半天才戀戀不捨地給晗娘、昐娘。
崔氏見狀,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不是説青光觀觀主醫術高超,她給你看過了?”王玫眨了眨眼,一時未曾反應過來:“觀主一直給我開方補身。前幾我去道觀與她辨茶的藥,她還給我換了個方子。説起來,調養將近一年了,我的身子確實好了不少。”崔氏發覺她並未領會自己的意思,不由得笑了笑:“改我與你同去青光觀瞧瞧。”
“只要阿嫂得空,儘管與我約子就是。我歸寧也有些時了,説不得三郎滿月後,便要家去了。不過,即使家去,這些天也沒什麼事需要忙。”王玫回道。在孃家住了這麼久,已經足夠了。她絕不能縱容自己,過度耗費了鄭夫人的寬容。
崔氏微微頷首:“正該如此。不過,我彷彿聽你提過,親家母正住在貴主的別院裏?”
“不錯。前幾,阿家與阿嫂們都過來別院消夏。到時候,我也直接去別院裏住下便是。”王玫回道“離得近,四郎準備縣試也無須回勝業坊崔府,阿兄的書房便儘夠了。阿實也能繼續與二郎頑耍。”兩個小傢伙天天在一起,多少能沖淡一些對王昉的思念之情罷。
姑嫂兩人正喁喁細語,院子裏又響起小郎君們的呼喚聲。一時間,院落裏便熱鬧起來,間或夾雜着三郎的哇哇大哭,二郎王旼的抱怨,以及崔簡的寬、王昉的訓斥、晗娘昐孃的輕哄。聽着聽着,崔氏與王玫不相視一笑。
須臾便是幾天過去,終於到了王珂離京的子。
正院內堂中,王珂帶着王昉給王奇、李氏行稽首大禮。王奇一臉不捨,李氏雙目微紅,讓他們起身,輕聲道:“路上當心些。到了地方,便寫信回來報個平安。”略停了停,她又叮囑王昉道:“大郎,你阿爺公務繁忙,你也須得好生照顧自己。”
“祖母放心。”王昉回道“孫兒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晚輩出門,長輩自是沒有相送的道理。王珂、王昉辭別之後,便默然而出。王玫則帶上晗娘、昐娘、崔簡、王旼,與崔淵一起將他們送到長安城外的灞橋。一路上,晗娘和昐娘異常沉默,王玫將她們摟在懷裏輕輕拍着。王旼則不停地起車簾,偷偷看外頭騎馬的兄長與阿爺。
崔簡忍不住問道:“二郎想騎馬?”
“…”王旼抿了抿嘴,又悄悄地看了看外頭,比平常安靜許多。
崔簡望了王玫一眼,得到她頷首認可之後,便朗聲道:“阿爺,我和二郎想騎馬。”
“出來罷。”馬車徐徐停下,崔淵探身將崔簡撈到身前坐下,王珂也將王旼抱到自己的馬上。崔簡已經習慣了,王旼卻是興高采烈地左顧右盼起來,彷彿看什麼都覺得新鮮。望見旁邊的兄長之後,他咧開嘴:“阿兄!”王昉應了一聲,又問:“想不想與阿兄一起騎馬?”
“想!”於是,王旼又換到了王昉馬上。
許是因就要離別的緣故,王珂這一回對次子格外寬和,盡力滿足他的各種要求。當然,獨自騎大馬的念頭依然被毫不留情地駁回了。
到得灞橋時,已經將近午時了。王珂的友人們都等在附近,共飲了幾杯濁酒送別。鍾瑀等人還折柳相送,王珂皆一一接下。眼見頭偏西了,眾人才依依不捨地告別,目送他們父子倆帶着幾十名部曲、一隊牛車遠去。
王玫本以為王旼會鬧着和阿爺、阿兄一同去,不料他卻十分安靜。不過是四歲多的孩子,坐在馬車上遠望着那一隊車馬漸漸消失,一語不發。晗娘、昐娘雖然眼睛微濕,也一直不曾落淚,反倒是寬了自家阿爺、阿兄幾句,答應會好好照顧阿孃與弟弟。
侄兒侄女們越是懂事,王玫便越是心疼,挨個地抱了抱他們,又讓崔淵尋個食肆,帶他們去用午食。崔淵將崔簡、王旼都抱到馬上,便撥馬帶他們去了最近的道政坊。用完吃食後,大家又到東市逛了逛。直到孩子們都恢復了笑顏,他們才回了宣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