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直視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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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無忌也不明白趙這個時候來找自己做什麼，總不能是發現範遙的秘密和今晚的行動吧。既然猜不透，他便上前一揖，説道:“不知趙姑娘光臨，有失迓。”趙道:“此處非説話之所，咱們到那邊的小酒家去小酌三杯如何？”張無忌只得道:“甚好。”趙仍是當先引路，來到離客店五間鋪面的一家小酒家。內堂疏疏擺着幾張板桌，桌上着一筒筒木筷。天時已晚，店中一個客人也無。趙和張無忌相對而坐。範遙打手勢説自己到外堂喝酒。趙點了點頭，叫店小二拿一隻火鍋，切三斤生羊，打兩斤白酒。張無忌滿腹疑團，心想她是郡主之尊，卻和自己到這家污穢的小酒家來吃涮羊，不知安排着什麼詭計。

趙斟了兩杯酒，拿過張無忌的酒杯，喝了一口，笑道:“這酒裏沒安毒藥，你儘管放心飲用便是。”張無忌道:“姑娘召我來此，不知有何見教？”趙道:“喝酒三杯，再説正事。我先乾為敬。”説着舉杯一飲而盡。張無忌拿起酒杯，火鍋的炭火光下見杯邊留着淡淡的胭脂印，鼻中聞到一陣清幽的香氣，也不知這香氣是從杯上的印而來，還是從她身上而來，不心中一蕩，便把酒喝了。趙道:“再喝兩杯。我知道你對我終是不放心，每一杯我都先嚐一口。”張無忌知她詭計多端，確是事事提防，難得她肯先行嘗酒，免了自己多冒一層危險，可是接連喝了三杯她飲過的殘酒，心神不有些異樣，一抬頭，只見她淺笑盈盈，酒氣將她粉頰一蒸，更是嬌豔萬狀。

張無忌哪敢多看，忙將頭轉了開去。趙‮撫‬酒杯，半晌不語，提起酒壺又斟了兩杯酒，緩緩説道:“張教主，我問你一句話，請你從實告我。要是我將你那位周姑娘殺了，你待怎樣？”張無忌心中一驚，雖然在倚天世界裏這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但是自己穿越以來很多事情都已經改變，比如殷素素、王難姑、胡青羊的復活，又比如自己把朱元璋殺了，自己還強暴了趙，這些都不曾出現的。

如果趙把周芷若給殺了，那也是有可能的。不過話又説回來，趙既然能問自己這句話，那當然就是還沒有殺周芷若，於是安心的説道:“周姑娘又沒有得罪你，好端端的如何要殺她？”趙道:“有些人我不喜歡，便即殺了，難道定要得罪了我才殺？有些人不斷得罪我，我卻偏偏不殺，比如是你，得罪我還不夠多麼？”説到這裏，眼光中孕着的全是笑意。

張無忌嘆了口氣，説道:“趙姑娘，我得罪你，實是迫於無奈。不過你贈藥救了我的三師伯、六師叔，我總是很你。”趙笑道:“你這人當真有三分傻氣。俞岱巖和殷梨亭之傷，都是我部屬下的手，你不怪我，反來謝我？”張無忌微笑道:“我三師伯受傷已二十年，那時候你還沒出世呢。”趙道:“這些人是我爹爹的部屬，也就是我的部屬，那有什麼分別？你別將話岔開去，我問你:要是我殺了你的周姑娘，你對我怎樣？是不是要殺了我替她報仇？”張無忌沉半晌，説道:“我不知道。”趙道:“怎會不知道？你不肯説，是不是？”張無忌道:“以前小，不懂事，比如我父母被六大門派的人死，如果説我要報仇，是不是要把他們全部殺光才對？但是隨着年紀的長大，很多小時候認為應該做的事情，現在卻是不明白了！

我只是知道，就算那些人真是兇手，我將他們一一殺了，又有什麼用？我父母總是活不轉來了。趙姑娘，我這幾天心裏只是想，倘若大家不殺人，和和氣氣、親親愛愛的都做朋友，豈不是好？我不想報仇殺人，也盼別人也不要殺人害人。”趙聽他説得誠懇，想了一想，道:“那是你心地仁厚，倘若是我，那可辦不到。要是誰害死了我的爹爹哥哥，我不但殺他滿門，連他親戚朋友，凡是他所相識的人，我個個要殺得乾乾淨淨。”張無忌道:“那我定要阻攔你。”趙道:“為什麼？你幫助我的仇人麼？”張無忌道:“你殺一個人，自己便多一分罪孽。給你殺了的人，死後什麼都不知道了，倒也罷了，可是他的父母子女、兄弟子可有多傷心難受？

你自己後想起來，良心定會不安。再説了，你殺別人父母，別人的子女將來也會找你和你的子女報仇，這冤冤相報何時了？殺人者自有法律制裁，如果大家都是這樣你殺我我殺你，那國家還要法律做什麼？”趙不語，心中默默想着他的話。張無忌問道:“你殺過人沒有？”趙笑道:“現下還沒有，將來我年紀大了，要殺很多人。我的祖先是成吉思汗大帝，是拖雷、拔都、旭烈兀、忽必烈這些英雄。我只恨自己是女子，要是男人啊，嘿嘿，可真要轟轟烈烈的幹一番大事業呢。”

“不錯，他們也是我敬仰的大英雄，是男人都要幹一番大事業！所以我要乾的大事業就是完成百年來漢人都無法達成的心願，驅除韃虜，恢復華夏！”張無忌充滿豪氣的説道。

就連門外的範遙聽了，心裏都忍不住的叫好！趙不是第一次聽張無忌説這樣的話，因此心裏並沒有牴觸，相反有種英雄惜英雄的覺，她只是淺淺一笑，斟一杯酒，自己喝了，説道:“你還是沒回答我之前的話。”＊＊＊趙聽着張無忌的豪言壯語，卻仍舊對自己之前説要殺周芷若的問題糾纏不放的説道:“你還是沒回答我之前的話。”張無忌道:“你要是殺了周姑娘，或者殺了我手下任何一個親近的兄弟，我便不再當你是朋友，而是敵人。”趙笑道:“那你現下當我是朋友麼？”張無忌道:“假如我心中恨你，也不跟你在一塊兒喝酒了。唉！我只覺得要恨一個人真難。我生平最恨的是那個混元霹靂掌成昆，可是他現下死了，我又有些可憐他，似乎倒盼望他別死似的。”趙道:“要是我明天死了，你心裏怎樣想？你心中一定説:謝天謝地，我這個刁鑽兇惡的大對頭死了，從此可免了我不少麻煩。”張無忌大聲道:“不，不！我不盼望你死，一點也不。

韋蝠王這般嚇你，要在你臉上劃幾條刀痕，我後來想想，很是擔心。你…你應該知道，我…我的很喜歡你的！”趙嫣然一笑，隨即臉上一紅，低下頭去。張無忌道:“趙姑娘，你別再跟我們為難了，把六大派的高手都放了出來，大家歡喜喜的做朋友，豈不是好？”趙喜道:“好啊，我本來就盼望這樣。你是明教教主，一言九鼎，你去跟他們説，要大家歸降朝廷。待我爹爹奏明皇上，每個人都有封賞。”張無忌緩緩搖頭，説道:“你説這句話好比我跟你説，你們蒙古人現在退出華夏，我漢人還可以給你們一條生路，甚至永遠和好…”趙向他凝望良久，臉上的憤怒和驚詫慢慢消退，顯得又是温柔，又是失望，終於又坐了下來，説道:“張無忌，你真要做反抗朝廷的頭頭？！”這幾句話説得竟是十分悽苦。

“我知道你會認為我這樣做是死路一條，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就算思路一條，我也會去做！文天祥説過，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張無忌今天也可以給郡主你贈言，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張無忌直接把譚嗣同臨死前做的詩詞也用上了！趙聽到“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不由心中一讚，眼睛中透出敬仰之神，並且反覆的念着張無忌這兩句話。

坐在旁邊的範遙同樣被張無忌的文采和豪氣説染，如果不是因為趙在現場，範遙真恨不得走過去跟張無忌痛飲三百杯！

趙和張無忌兩人默默對坐了好一會。張無忌道:“趙姑娘，夜已深了，我送你回去罷。”趙道:“你連陪我多坐一會兒也不願麼？”張無忌忙道:“不！你愛在這裏飲酒説話，我便陪你。”趙微微一笑，緩緩的道:“有時候我自個兒想，倘若我不是蒙古人，又不是什麼郡主，只不過是像周姑娘那樣，是個平民家的漢人姑娘，那你或許會對我好些。張公子，你説是我美呢，還是周姑娘美？”張無忌沒料到她竟會問出這句話來，心想畢竟蒙古女子子直率，口沒遮攔，燈光掩映之下，但見她嬌美無限，不口而出:“自然是你美。”趙伸出右手，按在他手背之上，眼光中全是喜，道:“張公子，你喜不喜歡常常見見我，倘若我時時邀你到這兒來喝酒，你來不來？”張無忌的手背碰到她柔滑的手掌心，心中怦怦而動，想起那天在地牢對她的強暴，頓時整個人心搖不定，如果不是今晚要救人，現在一定把她抱回房間，肆意的折騰一番，估計趙心裏也是很渴望的吧，要不然她也不會大半夜的跑來這裏問自己這些無聊的問題。

儘管面對趙的誘惑，張無忌還是定了定神，才道:“我在這兒不能多耽，過不幾天，便要南下。”趙道:“你到南方去幹什麼？”張無忌嘆了口氣，道:“我不説你也猜得到，説了出來，又惹得你生氣…”趙眼望窗外的一輪皓月，忽道:“你答應過我，要給我做三件事，總沒忘了罷？”張無忌道:“自然沒忘。

便請姑娘即行示下，我盡力去做。”趙轉過頭來，直視着他的臉，説道:“現下我只想到了第一件事。我要你伴我去取那柄屠龍刀。”張無忌早就猜到，她要自己做那三件事定然極不好辦，卻萬萬沒想到第一件事便是這個天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