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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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對週一蘭説的,賈士貞已經記不清楚了,他一個人沿着大街旁邊的人行道慢慢地晃悠着。直到週一蘭的車子在他身邊停了下來,大聲喊道:"賈部長…"轎車沒有去辦事處,過了一會兒工夫,在一家極不起眼的賓館門前停了下來,週一蘭和賈士貞下車後,轎車掉頭就開走了。
進門後只見一中年男人了上來,説:"周主任,來啦!"説着在前面引導着上了二樓。
這是一個小包間,裏面裝修十分豪華,週一蘭説:"辦事處人雖不多,但如今你已是一個要員,免得個別人説閒話,這個賓館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開的,你儘管放心好了!"桌子上的涼菜已經擺好了,週一蘭在賈士貞旁邊坐了下來,這時一個衣着豔麗的女子託着盤子進來了,週一蘭説:"是花雕嗎?"
"是啊!"女子説着把盤子放下,"浙江紹興花雕,是花雕中最好的。"週一蘭説:"士貞,咱倆今天放鬆心情,不受任何事情的干擾,所以我想還是喝黃酒吧!花雕是中國黃酒中的奇葩,選用上好糯米,優質麥曲,輔以江浙明淨澄澈的湖水,用古傳法釀製,再貯以時。所以花雕酒柔和,酒橙黃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甜醇厚。"賈士貞搖搖頭,説:"不管怎麼説還是酒,喝多了照樣醉。"女子斟好酒,週一蘭揮了揮手,讓她退了出去,便端起酒杯,説:"士貞啊!今天我真的有點像在夢中似的,你離開省裏有七個月了吧!我覺得已是漫長的歲月了,説是七年也不像,簡直有半個世紀!"
"有點言過其實了吧!"
"你到西臾這七個多月,簡直把西臾搞得天翻地覆了。"週一蘭喝了一大口酒,兩頰頓時就現出了紅潤,"是啊,中國要有你這樣的官員,而且越多越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許多人對像你和仇和這樣進改革的領導幹部並不看好,甚至破口大罵。士貞,説良心話,我真的有點為你擔心啊!"
"一蘭,這幾天,我也在認真總結,或者説在反思自己。我知道,我今後的路已經很艱難了!"賈士貞給自己倒滿了杯子,猛地喝光了酒。
"你知道嗎!現在不光是西臾人民,全省,乃至全國都在關注着你未來的命運,有人説你去中央黨校學習是必然的,還有人説世間本沒有這樣的組織部長,只配當一個副鄉長!"賈士貞笑笑,又喝了一杯酒:"網上的那些話太不負責任了,我本不看。"
"噢,對了,省委組織部怎麼説?"
"喝酒。"賈士貞一連喝了兩杯,雖然不願意提及那些煩人的事,可又不得不把週一蘭關心的事大概説一下,誰知週一蘭卻認為這事不那麼簡單,戲還在後面呢,否則省委幹嗎要把市委書記、市長都過來呢!
一説到官場上的事,兩人之間的那種親切與神秘漸漸淡化了,代之而起的,是令人失去自制力的花雕,也不知道喝了幾壺了,只見週一蘭滿面桃花,而賈士貞已是頭重腳輕。
賈士貞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週一蘭用涼水澆了澆她那桃花般的臉蛋,對着鏡子照了照,頓時覺得爹孃白給了她這副美麗的容顏,可惜自己白白荒廢了寶貴的青。
週一蘭轉身出了洗臉間,泡了一杯茶,削了一個蘋果,這才坐到賈士貞身邊,突然又進了洗手間,擰了熱巾,輕輕地擦着賈士貞的臉,賈士貞睜開惺忪的眼睛,愛憐地看着週一蘭,欠了欠身體,靠在牀頭上,週一蘭端過茶杯,説:"看來喝酒與情緒有關,看你這樣子…"賈士貞大口地喝着茶,週一蘭又拿過蘋果,賈士貞擺擺手,半靠在牀頭,週一蘭漸漸地靠在他的身上,一聲不響地依偎着他,用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膛,似乎這個膛裏裝滿了天下所有的大事,給了她享不盡的依靠。
賈士貞只不過有些頭重腳輕,況且花雕又不是烈白酒,喝了茶水,漸漸地也就清醒起來。當他覺到懷裏靠着一個漂亮女人時,心臟陡然間狂跳起來,這種心跳不完全是動,還包含着忐忑和愧疚。在這一瞬間,他的頭腦裏出現了子玲玲那柔情似水親密無間的影子,還閃現過華祖瑩那大無畏的可敬形象。
賈士貞輕輕地活動了兩下,像蛇蜕皮一樣,慢慢了出來。週一蘭既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當她意識到自己靠着的已經不是那寬闊的懷,而是冰冷的木頭時,她想到自己年輕時那麼漂亮,惹得許許多多的男人傾跪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些好之徒巴不得在大街上就扒光了她的衣服,痛快淋漓一番。如今雖然到了半老徐娘的年齡,可看上去還是像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青依舊,姿尚存。可是這些年來,她一直執著地追逐着他,她説不清自己怎麼就變得這樣失去自尊,變得如此失去自我的。現在,週一蘭更加進一步明確了一件事:一個女人無論多美麗動人,如果得不到男人的賞識,那還有什麼意義呢!就像花朵的美麗,那是人品出來的,再美麗的花朵,關在黑暗的死牢裏,不見天,誰還知道她的價值!
週一蘭僵硬地靠在身後那張花梨木牀架上,猶如一隻斷了線頹然墜落的風箏。她到全身酥軟了,血凝滯了,心臟麻木了,靈魂騰空了,彷彿自己變成了一片樹葉,毫無抵禦能力地在空中飄蕩,只須一絲微風,就會墜入深淵!
賈士貞走了。當週一蘭漸漸回到現實中時,她突然意識到,他這次離去好像永遠的別離,突然間產生了從沒有過的頹喪心情,她後悔為什麼不叫駕駛員送送他,現在他一個人已不知往何處去了。
賈士貞進了家門,聽到廚房裏傳來子做飯的聲音,他的心臟突突地跳了起來,便輕手輕腳地閃進衞生間,抬頭看見鏡子裏的一個面容憔悴、神情疲憊的男人,他有點不相信這就是自己,老實説,這樣的神狀態,對於他來説是少見的。於是急忙開大冷水龍頭,很快把自己的臉浸入冷水中。
正在這時,玲玲站在衞生間門口,莫名其妙地看着丈夫,帶着幾分嘲諷地説:"是偷了東西了,還是強姦少女了!"賈士貞沒抬頭,整個臉繼續浸在水池裏。
玲玲又説:"剛才省委組織部打電話來,通知你明天開會,記錄在電話旁邊,自己去看。"正待轉身離去時又回過頭,"遇到什麼不順心事了,見不得人啊?把臉藏起來!"賈士貞洗了臉,整整服裝,故作氣定神閒的樣子,竭力讓遊離大半天的市委組織部長這個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上,不過他確實有些不敢面對子,進門這麼長時間始終一言未發。
賈士貞來到電話旁邊,拿起電話記錄,省委組織部通知他明天上午九點半去省委書記樓二樓第二會議室開會。
這時女兒嵐嵐拉着他,賈士貞忽然想到和女兒已經多沒有親近了,忙摟住女兒説:"嵐嵐,現在學習怎麼樣?"
"爸,你都不管我了,這麼長時間不回家,回來連影子也見不到!"賈士貞抱起女兒説:"我女兒都成大姑娘了,知道向爸爸發牢騷了!嵐嵐,爸爸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玲玲端着菜從廚房裏出來,説:"你現在才是市委組織部長,要是當了省委組織部長還不出家上峨眉山去啊!"賈士貞接過玲玲手裏的菜,笑着説:"老婆,實在抱歉,俗話説,吃得朝中三分餉,一生賣給帝王家。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今天上午領導已經正式通知我了,不去中央黨校了,但要去美國學習半年,你説怎麼辦?"玲玲停住了腳步,臉上顯出幾分平靜,過了一會兒,説:"我們無所謂,本來我們也沒準備你給我們帶來什麼好處。"嵐嵐叫了起來:"爸爸,你要到美國去啊!爸爸太了不起了!"
"吃飯!"玲玲説,"沒什麼了不起的,三頓飯不吃都會餓半死。"一家三口坐下來吃飯了,賈士貞覺得子的情緒始終沒有調整過來。他當然知道,還是因為張敬原的提拔問題,他很能夠理解子,便一邊吃飯一邊琢磨着怎麼把子的情緒調整得好一些。不管怎麼説,雖然他到西臾後夫分多聚少,但是畢竟就那麼點路程,家裏有什麼事,隨時可以見面的,可出國就不一樣了,無論什麼原因都是不可能隨便回來的。
一家三口吃完了飯,賈士貞打發女兒去洗臉做作業。隨後主動收拾起餐桌來,玲玲忙搶過丈夫手裏的事,説:"你難得回來一趟,就不要做這些事了。"賈士貞説:"這幾天還是我來吧,我這一去就是半年,真有些捨不得你和嵐嵐啊!"
"要不怎麼都説每一個成功的男人後面都有一個默默奉獻的女人呢!中國就是男人的天下,你就説我吧,多少也是個副處長,要是男人,那女人還不一樣像伺候老太爺一樣侍候着?"賈士貞到玲玲説的是實在話,在縣裏,一個縣委副書記、副縣長,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官,家裏家外都得捧到天上去。
賈士貞的心裏愧疚得有點酸酸的,上前摟着玲玲,使勁在她臉上親吻着,手在女人全身撫摸着。當他的手伸到了下面時,玲玲撅着嘴道:"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女人,還有你需要的東西?"賈士貞沒説話,抱起子進了卧室,關起門來,上了牀,正在温存時,玲玲突然停了下來,雙手摸着男人那光溜溜的身體説:"哎,張副廳長今天看到我,那種怪怪的樣子,我躲都躲不及!"
"怎麼?"男人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他在走廊裏看到我,説,葛處長啊!賈部長就要去中央黨校學習了吧,回來後説不準個副省長乾乾。"玲玲突然軟癱癱地鬆了神,"過去張副廳長從沒稱呼過我的職務,你看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就是去中央黨校學習了,怎麼回來就當副省長了?分明是…"賈士貞一時沒了主張,好不容易把倆人的情給調動起來了,可是一下子從高空跌入萬丈深淵。剛才倆人那種風情萬種、接新戰鬥的昂揚鬥志蕩然無存了。玲玲很是失望而又萬般悔恨,屍體一樣地躺在牀上,賈士貞的心裏不是滋味,他用手摟了摟軟綿綿的女人,就像着一團涼冰冰的麪筋。
賈士貞的手在女人間慢慢地撫摸着,玲玲仍然一動不動,男人不僅調動不了子的積極,自己也如同潰軍之將。當初在學校時,追求玲玲的男人少説也有一個加強排,他知道,當時他能夠獨佔花魁,與當時身為地委組織部長的父親不能説沒有關係。結婚十多年來,他們相濡以沫,從來沒有想過要冷落懷中的子,可自己當了這個市委組織部長以來,他真的覺得自己不知從哪一天開始變了,變得毫無道理,變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