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如風?如風?”飛揚搖着他的肩膀喚道“你可不可以坐下來?我好運功行氣,幫你把體內的風寒給出來。如風,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叫你?”是飛揚的聲音?是飛揚在叫他?不,不可能的事,飛揚怎麼會在這裏呢?他一定是在做夢。對,是在做夢,但為什麼夢的不是已經讓他亂了方寸的冷尚雲,而是那個老愛跟他鬥嘴的雲飛揚呢?
尚雲。多麼諷刺啊,他居然會愛上了仇人的女兒,而且還為她一病不起。
記得那一天才説完七年前發生在紅原山谷內的慘案後,尚雲馬上跳起來叫道:“不!你錯了,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爹…是很唯利是圖沒有錯,但他絕對不可能為了區區一座礦區,甚至只是一匹馬,就做出那種慘絕人寰、傷天害理的事來!”
“是嗎?那這封信怎麼解釋?”如風把信幾乎貼到她眼前去説“還有,你自己不也曾經跟我親口承認過,説熾焰一直關在你家,説它的孩子,也就是我留在九寨溝,沒一起帶來的那匹紅馬,是你爹送你的,還説你爹很喜歡它。”
“是,我是説過那些話,但最重要的一點,我卻沒有説。現在你聽清楚了,就是養着熾焰一家三口的地方並不是悠然園,而是凌府。那匹紅馬,也是大約兩個月前,才連同它父母親,一起從凌府送到我家的禮物之一,我爹知道我向來愛馬,為了討好我,就把它送給了我;至於熾焰墜崖的事,則是發生在它出凌府後的路上,這樣你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但這不是更落實了他們的確早有勾結的關係?你爹信中所説‘七年前在紅原的那次斬獲’,會沒有包括熾焰在內?也許這次凌振只是把它送還給你爹,當作你們兩家藉由聯姻繼續狼狽為的酬庸。”
“你血口噴人!”
“是嗎?那麼尚雲,你敢跟我否認你們冷家沒有涉足礦業嗎?你敢跟我保證你爹絕對沒有染指我們紅原山谷的那座銅礦嗎?”
“我…我…”不要説離家三年多的她早對家業一無所悉,飛揚知道就算她一直待在成都,對於爹爹的生意,恐怕也不會有任何知道的興趣啊!
然而完全不知她心情曲折的如風,卻把她的百口莫辯當成了無法反駁的默認,當下即拂袖而去,一直到月兒升起時,才帶着乾糧回來給她吃。
往後的幾天,他們便都刻意迴避着那個尖鋭的話題,而一份莫名的情愫,則同時在兩人心中快速的滋長起來,讓他們越來越受彼此的引,越來越無法將眼光從對方的身上移開。
而對於飛揚來説,這樣的局面,與其説是她長久以來的宿願得償,還不如説是老天開的一個殘忍玩笑,因為如風的心意究竟是真是假,她本無從分辨;更可怕的是,她甚至發現即使是假的,自己好像也開始寧願相信他是真的了。
這樣的雲飛揚,已經完全沒有了過去的堅強、自主、獨立和果決;這樣的雲飛揚,軟弱、依賴、怯儒又裏足不前,是連她自己想來都會心驚膽戰的。
不!最後她終於跟自己説,事情不能再這樣發展下去。她相信七年前在紅原山谷所發生的事,必定還有他們所不瞭解的內情,而就算爹有牽涉在其中,飛揚也相信後來發生的慘案,絕非他原先所預料得到,更非他樂於見到的。
於是在到黃龍的十二天後,也就是三天前的夜裏,趁着因外頭下起狂烈的驟雨,更顯得石室內靜謐温馨的時刻,飛揚便問起如風:“如果事情能夠從頭來過,你還是會同意跟那位樵叟習武,而放棄身為一個獵人的單純嗎?”
“其實在跟樵叟學文習武的那一年多里,我只覺得自己彷彿突然開了竅,天地驟然寬廣起來,每一天都有學不完的知識,練不盡的武功,加上樵叟對我亦父亦師亦友,子過得新鮮且有趣。坦白説,當時年少的我,並沒有很認真的想過,一旦把殊砂赤掌練成,是否就要到江湖上去闖蕩一番,還是要繼續做個與世無爭的獵人?諷刺的是,在我還沒來得及決定命運前,命運已先決定了我。”
“換句話説,”飛揚深了一口氣,再緩緩的吐出來,決定要向他透一個秘密。
“不論眼前走的這條路是好是壞,你都不會…怪我外公多事,教會了你武功囉?”飛揚已刻意説得輕鬆,但如風仍聽得渾身一震,並瞪大了眼睛反問:“你是説…是説樵叟他是…?”
“我的外公。你一直都不曉得他叫什麼名字吧?他叫雲入江。”
“煙中列崛青無數,雁背夕陽紅暮。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餘黏地絮。”如風喃喃的道。
“沒有錯,他的名字,的確是出自周邦彥‘玉樓’下半闕的倒數第二句,而找到了你傳授武功以後,他就更常唱這闕詞了,對不對?”
“是啊,”彷彿跌回往情境,又聽到樵叟那嘹亮渾厚的歌聲,如風便隨着回憶,從頭低低的輕唱:“桃溪不作從容住,秋藕絕來無續處。當時相候赤欄橋,今獨尋黃葉路。煙中列崛…”
“怎麼不唱了?外公還説過原來你們的緣分早寫在這闕詞裏…人‘如風’後‘入江’雲,難怪他會一見你就喜歡。”
“你是他第幾個外孫女?”如風盯牢她問。
飛揚知道他現在正在想什麼,乾脆自己挑明瞭講:“我是他排行第三的外孫女,同時也是唯一過繼給雲家的孫女兒,九年前他開始教你武功的時候,我還不滿十四歲。”如風的表情開始顯得錯愕。
“你是…你就是…?”
“我就是那個在你口中‘還是個娃兒’的女孩。如風,當面被人拒絕的滋味,”飛揚苦笑道:“拜你所賜,我竟早在才快十五歲那一年就嚐到了。”
“尚雲,當時我並不知道…”
“你當然什麼都不知道。”從那時到現在,壓抑了好幾年的委屈,突然傾瀉而出,讓飛揚完全偏離了原來只想和他談談外公,並企圖以外公和他的師徒情誼來沖淡他對冷家恨意的計劃,一心只想發個夠。
“不知道我正好來到一旁偷聽,不知道你那毫不在乎,一口回絕的態度有多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