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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宇內現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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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剛抹過黃山高接雲端的仲夏輝中的鎖龍橋。就那麼靜悄悄的橫卧在寬有三四十丈的三叉河上。

清澈得發藍的河水,徐徐的過橋下,過兩岸密排的垂柳腳下,緩慢、温馴的儼如一條馴服的青龍。

青磚橋座。石板橋面,看起來,鎮龍橋建造得並不細、華美,但觸目卻有一種曠、堅實能耐狂風暴雨的牢固覺。

鎖龍橋建成迄今,不過僅僅十年左右,但在這不算長的十年中,河東那片廣大而無人耕種的肥沃土地,卻給橋西小小的三叉村中不到三百户人家帶來了無盡的財富,對這個小小的村落,鎖龍橋實可算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短短十年之中,由三餐不繼而一變為豐衣足食,是橋給他們帶來的,或者該説是建橋的人給他們帶來的。

雖然,那建橋人,全家在村中居留了不過短短的三年光景,便如曇花一現般的消失了,或者,該説是凋謝了,神秘得帶有恐怖般的凋謝了,也正因為他們消失得太過於突然,他們更覺得有身受重思而永難報答的過飾。

懷逝者大恩,聊表生者敬意,他們在橋西大路邊上,建下了那座小山似的大冢與那座圍有磚牆的祭奠祠堂。

每當人們目光接觸到這處宏偉的祠堂時都彷彿看到了七年前那張灑,開朗永遠掛着笑意的和善面龐。

就在七年前的今天早上,一他們發現了那位帶來財富的一家凋謝了,因此,每年的今天,全村中的長一輩的人,都要到這相堂中來祭奠一番。

這時,正有幾個壯漢抬着三牲,果餅等祭品從祠堂內走出來。

今年的祭奠顯然是完成了,在七八個抬祭品的壯漢之後,連貫的走出十五六個老漢,年紀均在五十以上,穿得雖然並不華美。但卻非常樸實整潔。

他們抬動着沉重的步伐,個個面沉重而肅穆,可見七年的漫長歲月,仍沒有掃去深印在他們心中的那冪景象。

‘沿著祠堂正門的兩側,十五六個老漢排成兩排,停步轉身,對面而立,靜靜的等待著。

與往年一樣,白髮蕭蕭的秦老爹,仍是最後一個。

他扶著那棗木枴杖,一步一步緩慢的跨出大門,然後再轉身探臂把那兩扇今年才漆過紅漆大門拉上來。

門才拉開一半,秦老爹突然停住了,昏花的老眼,向右手一扇門上望了許久,才急急的轉過身來。以沉渾帶怒的聲音道:“這門上的字是誰寫的?簡…簡直是想造反了,那…那裏不可以寫?就非寫在這恩主的靈位前的大門上嗎?秦三,秦三,你過來。”一個三十多歲的駝背漢子聞聲急急忙忙的從祠堂後跑過來,直到秦老爹面前,才止步道:“老爹,你叫我?”寒著那張皺紋密佈的老臉。秦老爹,把身子向右一側,反臂指指門道:“這是誰寫上去的?”眾人一直沒明白秦老爹為什麼會突然急言厲包的把秦三找來,聞盲目光一齊往那扇門上紅不由全都呆住了,只見,右邊門上寫著一行碗口大的黑字,道:“念天心,有好生之德,稍收煞氣”看完這一聯,眾人目光又不由自主的向左邊一扇望過去,果然找到了下聯:“怨相報,無休止之期,冤家宜解。”秦三雖然不認得字,但也呆住了;他驚得目瞪口呆了半天,才吶吶的道:“老爹…這…”秦老爹,老臉煞白,顫動著嘴道:“不用這個那個的,你老實説,這些子裏,你有沒有在這裏看管照顧?我待過你多少次,這裏只要損了一草一木,就是對恩主大大的不敬,你倒是有沒有聽進去?你説,快説啊?”多少年來,眾人從來沒看到老爹如此動憤怒過,他今天這種異乎尋常的表情,不但把秦三嚇呆了,就連那十五六個老者,也個個為之心動。

秦三呆站了半天。才比手劃腳的道:“老爹,我發誓,發重誓,我從來沒擅自離開過,這兩扇大門,我昨天夜裏才洗刷過,説半句謊言,天打雷劈,就不知道是那個天殺的與我秦三過不去在這上面寫了字,老爹,相信我?”秦老爹冷笑道:“你這樣説,有誰會相信,從今天起,這裏不用你照理了”秦三聞言大駭,口驚叫道:"老爹,承你仁慈,當年留下我這個無處可去的駝子在莊上,我秦三夜不敢忘合莊大恩,那敢怠忽職責,老爹,我…真的從來沒有離開過,天曉得。”秦老爹臉依舊冰冷,毫無情的道:“秦三,你就算砸了我的門,拆了我的屋,我都能原諒你;唯獨對恩主的祠堂,我無法縱容,這是全村的人恩報恩之地,我一個人作不了主。”恰在這時,祠堂外突然響起一個宏亮震耳的聲音,道:“阿彌陀佛。老衲多事,罪過,罪過呀。”一聞聲,雖然都知道和尚是誰;但眾人的目光,仍然向祠堂大門口望過去。

一個鬚眉俱在,面如滿月般的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就在眾人目光注視之下,由大門緩步踱到祠堂前的大院中。

老和尚停在秦三身後,朝秦老爹合什為禮,肅聲道:“施主,老衲斗膽自專,擅自書寫於此實非秦三施主之過。”秦三一聽,火可就大了,霍然轉過身來,怒聲道:“大和尚,你是個得道高僧,做事怎麼好這般陰損,我駝子可沒有得罪你啊!”秦老爹沉聲喝道:“秦三,怎麼可以這麼無禮?”秦三聞言苦著臉道:“老爹,他寫的、我得替他頂罪啊!”秦老爹揮揮手.道:“不怪你,沒你的事了。你去吧?”秦三呆了一呆,突然歡天喜地的道:“謝謝老爹。謝謝老爹”一邊説,一邊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

秦老爹一等秦三走出去之後,才着老和尚,道:“大師在祠堂正門上寫這付對聯,想必有什會用意,弟子等愚昧還乞大師明言相告。”老和尚沉聲道:“施主,老衲本意,正如門上所寫的,無非是為天下蒼生設想而已。”秦老爹更惑了,呆了老和尚半天,才道:"大師,弟子等都是莊稼漢子,世居於此,與外界既無瓜葛,自己之間也從無紛爭。又怎會無辜傷害生靈呢?”老和尚沉聲道:“阿彌陀佛,老施主,你等雖未殺害生靈之力,亦無殘害生靈之心,但是,老施主,你卻能阻止那殺伐的煞神,是的,老施主,只有你能。”秦老爹張著嘴,慢慢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尖,自問似的道:“我”話落又搖搖頭,道:“大師,弟子更糊塗了。”老和尚望着秦老爹身後的祠堂內室,意味深長的道:“施主,老衲相信你一定看得出老衲寫的那些,不是給施主等看的,施主,你説是嗎?”秦老爹點點頭道:“大師,這個我知道,弟子也正想問問大師你,這是寫給誰的呢?”老和尚光閃閃的眸子盯在祠堂內供桌上的靈位上,語重心長的道:“老施主,燕家有後,老施主,你一定知道,是嗎?”秦老爹一呆,盯看老和尚好一陣子,才道:“大師父,不瞞你説,燕恩主的第二公子在災難發生的當夜,確實曾在老夫處避難,可笑他們只知道往外追而不知道向內找,只是,下半夜他就被一個黑衣俠土領走了,大師父,你是説他還活著?”眾人的目光,全部迫切的盯在老和尚臉上,目光中,全都充滿了希求。

老和尚沉嘆一聲,道:“施主,他們不向村內搜,並非由於愚昧,而是有人替那燕家第二子送了命。這是調虎離山之計,這件事,燕家二子知道,因此,他如果真活著,心中必然充滿了恨與怨,老衲真替天下蒼生擔心。”對老和尚這些悲天憫人的話,秦老爹一點也沒聽進去,老和尚話才説完,他已迫不及待的問道:“大師父,你是説燕公子還活著”老和尚看着秦老爹道:“老施主,假使老衲説他還活著的話,施主,你肯替老衲完成這個心願嗎?”秦老爹有點失望的道:“大師父,假設與事實終有一段差距。你也不能斷定燕公子是否真的還活在人間、是嗎?”老和尚沉重的嘆息一聲道:“施主,老衲有八成把握,知道燕小檀越仍活在人間,而且人已回到三叉河來了,因此,事情已迫在眉睫。老衲才前來求告施主,老衲一向知道施主心底慈善祥和,因此。老初以為施主一定會替老初完成這個心願。”秦老爹聞言,皺紋密佈的老臉上立時浮上了一片興奮之,才待開口再問、兩側那兩排老者之中了已有四五個迫不及待的,搶口道:“大師父,你見過燕二公子?”老和尚探手在寬大前袈裟中,緩慢的掏出一張紙條,搖頭沉重的道:“老衲沒見過他,但老衲卻相信這些一定是他寫的,老施主。你看看筆跡,當知老衲的推測不錯。”話落把手中紙條遞向秦老爹。

急忙伸手接了過去,秦老爹睜著昏花老眼看了一陣,突然興奮無比的高聲念道:“潛思默察真理,善惡終須有報,龍行帶雨,雨化血,劍了切齒深仇。”秦老爹看了一陣,點頭笑道:“嗯,嗯,筆跡的確是出自年輕人之手,但是,大師父,你怎麼就知道這可能是燕二公子呢?”老和尚道:“施主,祠門上的是老衲在昨夜二更時寫的,在五更老衲起身時,桌上就出現了這張紙條,老施主,老衲以為:只有燕公子回來,他才會先到祠堂來,因此,他能猜出這是老衲寫的。”兩排老者之中,立時有人搶口問道:“大師父,如果真是燕二公子回來了的話,他又為什麼不進村呢?這不大可能吧?”老和尚沉重的道:“各位施主。你們可曾發現最近村西的莫施主院中什麼不同的嗎?”秦老爹老臉立時一變,神情不安的道:“大師父,你是説‘活閻羅”’莫老爺子莊院中最近出現的那些持刀帶劍的漢子,是來等二公子的?他們又怎麼知道燕公子要回來呢?”老和尚看看碧藍的天空,沉聲道:“老施主,你不是江湖中人,因此,你不會知道江湖上的事情,事情發生在三個月前,名動一方的吳家堡與趙家樓突然都在一夜之間冰消瓦解,死者在三十以上,事設在這兩處地方,有人發現了相同的標記,一個染印在大門上的龍頭。”秦老爹道:“龍頭?龍頭又代表什麼意思呢?”老和尚不安的道:“神龍見首不見尾,蹤跡如謎,無人能見,施主,一下狠手之人,是在明告武林,潛龍重現江湖了。”泰老爹昏花的老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驚訝的奇光,口沒道:“行萬里無蹤跡,潛龍管盡不平事,大師父,老漢記得孩提時期天下各處都在傳著這兩句話,你所説的潛龍可就是指的那神人般的‘潛龍?’”老和尚道:“是的,只是,人已換成了燕二公子而已,這將比當年心的‘潛龍真人’更可怕?”秦老爹道:“大師父,潛龍與燕二公子又怎麼扯上關係了呢?”老和尚沉重的道:“老施主,你把老衲給你的那付對聯,起首二字與結尾二字聯起來一念就知道了。”秦老爹自語道:“潛龍默察,察真理,善惡終須有報,龍行帶雨,而化血,免了切齒深仇。”自語一落,突然道:“潛龍、報仇!”老和尚凝重的接口道:“是的,老施主,他要告訴老衲的正是這四個字,施主,你知道莫施主家來的那些人正是為了等他嗎?你總不希望三叉河一帶再出血事件吧?”秦老爹聞言不安的道:“大師父,燕二公子如果不來見老漢,我也無法通知他躲避呀,這…這可怎麼辦?”老和尚道:“施主,並不是叫燕小檀越走避,而是勸他不要再殺下去了。”秦老爹茫的望着老和尚道:“大師,你…你是説燕二公子能單槍匹馬的殺了那些人?不,決不可能,大師父。俗語説得好,雙拳難敵四手,我得設法通知他。”老和尚鄭重的道:“老施主,你不韻武功,因此不知其中玄奧、吳家裏、趙家樓,能雄踞一方,決非偶然。老施主,‘潛龍’之能,不但你想像不出,就是江湖中人也照樣的不敢猜測,因此,整個江湖武林,幾乎人人自危,都在注意他的動向了。”秦老爹道:“大師父,他比之你如何?”老和尚凝重的道:“他夜入老衲房中。老衲竟然毫無所知,老施主,老衲差他大遠了。”秦老爹的呼突然急促起來,急問道:“大師父,你過河無須舟揖,來去如風,他也能嗎?”只覺秦老爹神情有些動,但老和尚卻無法猜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麼?點點頭道:“老衲説過,差他差得太遠了。”秦老爹盯視了老和尚一陣子,突然大笑起來,道:“哈哈…總算蒼天有眼,我老漢久等的一天,看樣子就快出現了,好,好,善惡到頭終有報。大師父,老漢只怕不能為你盡力了。”老和尚一呆,宣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老衲素知施主慈悲為懷。因此,老衲勸施主你不要動,細思因果,佛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施主…”秦老爹搖頭截住老和尚的話道:“大師父,別的都先別説,七年前造橋的燕老相公,大師父你説他是善人還是惡人?”老和尚施聲道:“當年的燕施主,有‘佛心俠’之稱,江湖之上,的確少有這種俠風仁心之人,該算個大大的善人。”秦老爹動的道:“大師父,別的老漢我不知道,單隻燕相公舍家財建橋,給三叉村這兩百多户帶來的恩澤,老漢我就覺得永報不完,但是,大師父,他為什麼會有那種收場,這就是行善之報嗎?這真是行善的反得惡報,作惡的反增壽年,大師父,不只是老漢,這三叉村上下兩百多户人家,除了王天堡一家之外。無人不在盼望着蒼天睜眼,無人不在期望着看那些傷天害理,趕盡殺絕的畜類們的下場,如果説看着好人得下十八層地獄,大師父,我老漢這一大把年紀了,決不是説的氣話,我寧願遍遊刀山油鍋,只要親眼看看他們的下場。”泰老爹的話才説完,周圍那十五六個老者立時齊聲附和,個個動非常。

環視一週,老和尚沉重的道:“施主,燕施主夫婦名動江湖,去後尚且無人敢為他出面,可見當年加害他的人必有震懾天下的威信,老施主,常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燕小檀越,就算有通天之能,又怎能與天下為敵呢?就算為燕小檀越着想,施主,你也該勸勸他稍斂鋒芒才是啊。”秦老爹好像已下定了決心,寧死也不回頭,聞言動的道:“十步之內,必有芳草。老漢相信世間有正義的人居多,小人為數有限,他們之所以不肯出面,只是因為事不關己而已,決非為了趨炎附勢,大師父,老漢是不會替你完成心願的。”老和尚心仍不死,口道:“老施主,如果燕小檀越一現身,血事件將首先發生效三叉村中。”泰老爹一怔,一道:“大師父指的是那一家?”老和尚道:“與燕家舊宅比鄰的王施主家。”秦老爹老臉上的不安之突然一掃而空。冰冷的道:“想當年,燕相公待他王天堡一家不薄,沒想到燕相公才去不久,他王天堡就與新來的“活閻羅’拉上關係了,佔燕家地產,欺同村兄弟,大師父,雖然他王天堡恩將仇報;老漢相信燕二公子仍不至取他命,除非另有更重要的原因,大師父,你好像知道。”老和尚長嘆一聲道:“但願燕小檀越不知道。”泰老爹道:“大師父,你知道些什麼?”老和尚搖搖頭,道:“老衲既不能挽回劫數,自不該再造殺機,老施主,老衲只怕無可奉告了。”話落沉重的轉身向調堂外走去。

秦老爹歉疚的道:“大師父,恕老漢我今天方違大師父之命。”老和尚低沉的道:“天命非人力能挽回。老施主,不能怪你,是老衲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話落已走出大門,飄然而去。

目送老和尚消失之後,秦老爹,沉聲道:“佛緣大師是有道高僧,所説的決不會錯,看來恩主並沒有絕後,從今天起。恩主舊宅門外,要留個小夥子在那裏守着。老漢相信燕二公子一回來,一定會先進家門。”老者中有人道:“燕二公子一進門;他看到那所整理得並然有序的住處,定會知道我們對他之心了。”秦老爹變道:“這點小事算得什麼?當着燕二公子,可不許提及這些。”話落反身關上大門,率眾進村而去。

是起更時分,這三伏天的夏夜,依舊悶熱得使人覺得連

氣都困難,滿天繁星,片雲全無,崗稍動也不動,夜幕所罩的大地,就像一片真空,死寂得就像全凍結了似的。

,在三叉村像這種夜晚,入夜幾乎十室九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乎全部不約而同的聚集在麥場上,大樹下,天南地北的閒扯著,解悶驅熱,沉悶的夏夜,往往是農家最快樂的時刻,夜夜總得二更以後,人們才會散去。

今夜的悶熱並不亞放往昔,但是,街道場園上,竟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就連那些吵鬧不休的孩童,也全消聲匿跡得無影無蹤了…

這,使人意會到山雨來的那段死寂恐怖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