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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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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説有客來訪,蕭家大舅和舅母站起向周老太君告辭。

周老太君不便再留,客氣地叫燕佪代她送兩人去客院休息。蕭夫人正要一同退下,周老太君叫住她:“叫三郎和瑟瑟代你陪親家吧,你跟我見一見荀夫人。”蕭夫人意外。

周老太君道:“荀夫人指明要拜會我們幾個,你和老大媳婦都留下。”範夫人和蕭夫人一起應下。小輩們都退了出去,私下不免議論紛紛,燕家沒有定親的小輩只剩了燕晴晴、燕瑟瑟和燕馳三人,也不知荀夫人究竟是為哪家説親,説的又是誰?此前一點兒風聲都沒有。

瑟瑟和父親三哥一起,將大舅和舅母送到客院。大舅帶來的老僕和行李已經先一步被送了進來。大舅母吩咐老僕把準備的土儀拿出來,不外乎是四禮盒以及建業出名的板鴨、桂花糖、雲片糕之類的吃食。這些是送給公中的。

至於瑟瑟和燕馳,都另有禮物,燕馳得了套得意齋的歲寒三友文房四寶,瑟瑟則得了一對活靈活現的小金狗,正是照她的生肖打的。

舅母對她笑道:“也不知道你愛什麼,你大舅説,索打個實惠的,外甥女不要嫌棄。”小金狗一寸來高,入手沉甸甸的,顯然是實心的,果然實惠得很。

瑟瑟把玩着小金狗笑道:“我很喜歡,怎麼會嫌棄?”大舅雖是讀書人,倒實際得很,絲毫沒有文人的清高迂腐之氣。難怪在家業敗落後沒有輕易被擊垮,而是很快振作,重新支撐起了家。

舅母見她落落大方,越發喜歡,拉着她的手,叫她答應有空一定要去建業玩。

瑟瑟答應下來,見她行李尚未歸置,屋中還亂着,體貼地道:“舅母,你先好好休息,我回頭再來看您。”她走出客院,往雲鶻院走去,轉過一道彎時,忽然聽到前面牆下傳來秋氏的聲音:“你可聽真了?”另一道聲音怯生生地道:“婢子聽得千真萬確。”秋氏喜道:“唉喲,這可真是件大喜事。”瑟瑟眉頭微皺,正要換個方向走,秋氏看到了她,高聲叫道:“二妹妹。”瑟瑟只得繼續向前走去,叫了聲:“大嫂。”和秋氏説話的那個丫鬟見有人來,迅速離開。瑟瑟只看到了個背影,似乎是祖母院中的丫鬟柳葉。

秋氏滿面堆笑地看着她:“二妹妹,真是恭喜你了。”這話沒頭沒腦的,瑟瑟不由一愣:“大嫂這話我不明白。”秋氏衝松鶴堂方向努了努嘴,喜氣洋洋地道:“裏面那位是為二妹妹來的,受喬太夫人所託,過來提親的。”瑟瑟心中一跳:荀夫人竟是他請來的媒人嗎?他的動作也太快了些。

她腦中忽然就想起那在驢車中的情景。

車廂搖晃,光線漸暗,他將她抱於膝上,喁喁而談。她問他壽王究竟想要做什麼,他卻賣起了關子,一下又一下地輕啄着她的角,哄着她多喚他幾聲,喚了他才告訴她。

她無可奈何,又叫了他一聲“九哥”他卻不滿意,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並不開口。

她知他惡劣秉,心中不知罵了多少遍,偏不想一下子遂了他的意,多叫他幾聲。可又心癢知道答案,索心一橫,軟軟地喊了聲:“好九哥,你就告訴我吧。”他面上依舊冷冷淡淡的,眸卻驟然轉深,抱住她的雙臂肌驀地繃緊,閉目平息了半晌,才啞聲道:“再叫一聲。”她笑盈盈,連叫了三聲:“好九哥,好九哥,好九哥。”他猛地發力,死死將她摁入懷中,彷彿要將她嵌入身體一般,終於告訴了她答案:“那傢伙應該是想要挖牆角。”瑟瑟當時就呆滯了,什麼挖牆角,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壽王不會這麼無聊吧?可蕭思睿應該也不至於這麼無聊來騙她。

可蕭思睿接下來的一句話叫她又狐疑起來。他喟嘆般道:“瑟瑟,我們早些成親吧,休要給人可趁之機。”所以,她該不該信他的話?不會是他為了早些成親胡謅的吧?偏偏她對壽王,除了知道他短命這一點外,其它一無所知,本無法驗證蕭思睿的話。

秋氏還在笑眯眯地恭喜着她。

瑟瑟的臉熱得厲害,垂眸道:“事情還沒定下,大嫂慎言。”秋氏有些尷尬地住了嘴,半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這裏又沒有外人。”瑟瑟不説話。

秋氏討好地道:“妹妹以後若富貴了,可勿要忘了你哥哥和兩個侄兒。”這句話似曾相識,瑟瑟不由恍惚了下。

她記得,就在聽説父親要回京前後,她的婚事忽然變得格外走俏,上門求親之人絡繹不絕,幾乎個個家世不差。直到蕭皇后宣她入宮,有意讓她嫁給陳括後,求親的人才消失不見。

墜馬之事後,陳括允了她正之位,大嫂當初就説了類似的話。只可惜,後來父母哥哥出事,她一下子成了孤女,陳括卻被立為太子,身份天差地遠,他的正她自然是做不成了。

當然,蕭皇后和陳括為了補償她,面上也沒有虧待燕家,升了大堂兄的官,又封了伯父一個承恩伯的爵位。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一切到最後都成了葬送燕家滿門的屠刀。

這世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

瑟瑟看了秋氏一眼,笑容淡淡:“大嫂這話説的,我若是嫁得不好,不能扶持兩個侄兒,大嫂是不是就要嫌棄我了?”秋氏一愣,臉上頓時火辣辣的:“妹妹説什麼呢,我不過隨口一説,怎會嫌棄妹妹?”瑟瑟點到即止,也不多説。秋氏的子大體上還算得體,對下面幾個弟妹平素做得也還算到位,就算為自己的小家考慮多一點,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但瑟瑟並不打算慣着秋氏。瑟瑟知道秋氏求的是什麼,能幫的她自然會幫,但榮華富貴若沒有相匹配的能力,又豈是這麼好消受的?何況,她自己和蕭思睿之間還是一堆問題要解決,怎麼可能向他求孃家人的富貴?

午後颳起了風,天又陰沉下來。鳴鵲館中,知了不知疲倦地鳴叫着。

今年多雨,進入五月中旬,幾乎每午後都要下一場雷雨。

瑟瑟託着腮,趴在窗口看着牆角下一隊螞蟻排列整齊地往回走,懶洋洋地道:“阿姐,你也起來走動下,不然脖子該酸啦。”燕晴晴坐在窗下低頭做活,聞言笑道:“還有最後一針,馬上就好。”她收了針,咬斷線頭,起身活動了下手腳,喜滋滋地將終於縫好的香囊拿給瑟瑟看。

大紅緞底的香囊,右下角繡了一叢蘭草,上面縫了墨綠的絲絛,散發着幽幽的香氣。做工雖算不上多好,但針腳細密,繡的人顯然用心了。

瑟瑟誇了幾句,指着香囊上繡的蘭草驚訝:“你重繡了嗎?我記得你上次繡得可沒這麼好。”燕晴晴臉一紅,若無其事地笑道:“那個不好,這個是我重做的。”阿姐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耐心了?瑟瑟驚訝,佩服不已:“大伯母知道阿姐的孝心,一定很開心。”燕晴晴笑容微微一僵,目悵然,嘆道:“嗯,但願娘能開心。”瑟瑟覺得不對勁:“阿姐,你和伯母怎麼了?”燕晴晴搖搖頭:“沒什麼。”她不想提這個話題,轉而取笑瑟瑟道“倒是你,你‘睿舅舅’上門來求親,還是鏡明大師卜算出來的天作之合,你開不開心?”燕晴晴到現在還記得當初妹妹被救後,是如何對蕭大人一往情深,蕭大人卻認了她為外甥女,妹妹那時是何等傷心。

她一直為妹妹擔心,沒想到上天垂憐,峯迴路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