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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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中原吐吐,支吾了半天,瑟瑟好不容易聽出他的意思:果然如她猜測的一樣,蕭思睿希望他救她的事能保密。孟中原心中不忍,委婉地勸她打消對蕭思睿的念頭,以免傷心。
孟中原是一片好意,但如今瑟瑟已是騎虎難下。蕭思睿那人從來就不是個好糊的,又見過當年她是如何對他一往情深的,何況這一次比當年更甚,還發生了疑似他為她濕衣這件事。
哪個女兒家會對這種事無動於衷?她若是因為孟中原的隻言片語就打退堂鼓,只怕他即刻就要起疑心。
這個恩人蕭思睿不想她認,她卻一定得認。
孟中原見她神情,知道她沒有聽進他的勸,心中嘆氣,卻不知如何是好。大人素來喜怒不形於,但就連他這個大老都能看出大人面對她時隱藏的暴躁。
怪只怪這位燕小娘子運氣不好,大人剛剛經歷了一些糟心事,此刻只怕對小娘子們的愛慕深惡而痛絕之。連這麼漂亮可愛的小娘子都打動不了他。
可大人對這位燕小娘子做了那許多逾矩的事,雖然是為了救她,但也確實辱了她的清白,這世上,沒有哪個小娘子能不在意吧?她要是想得開還好,就依着大人的意思,大家裝作這件事沒有發生過;要是想不開…
想到這裏,孟中原就對瑟瑟充滿了同情,想要為她做些什麼。
他看着抱月出來,扶着行走不便的瑟瑟往外慢慢走去,忽然想起什麼,叫道:“等一等。”轉身不知從哪裏找了張藤椅,兩竹竿,將竹竿從藤椅扶手下一穿,繩子綁牢,做成了一副簡單的肩輿。
瑟瑟大開眼界。
孟中原指着簡易肩輿笑呵呵地道:“小娘子病體未愈,行走不便,我讓人送你回去。”瑟瑟疑慮地看着這副簡易肩輿,這個可靠嗎?隨後她看到了孟中原叫來抬肩輿的兩人,差點沒繃住表情。
這兩人赫然都是人,靖元朝的平江府通判徐藏弓和內廷侍衞統領祝歸箭。便是上輩子她貴為貴妃,也沒享受過讓這兩個人給她抬轎的待遇。然而此刻,兩人卻還只是蕭思睿的貼身小廝,身份卑微。
貼身?等等。瑟瑟心中一動,回頭看去,果然看到不遠處楊柳樹下,一人負手而立,姿態睥睨。
月上柳梢,清輝皎皎,照亮了他端凝如嶽的高大身形,冷漠無波的狹長眼眸。
瑟瑟心頭一跳,真想裝作沒看見他,他的目光卻已掃了過來。她深一口氣,再次提醒自己,現在她是“愛慕”他的,調整好情緒,眉眼彎彎地朝向他。
蕭思睿面無表情,烏沉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鋒鋭異常,彷彿能叫她的一切心思都無所遁形。
瑟瑟心跳如鼓,忽地生了怯意,恨不得馬上逃離。可哪個女孩兒見到心上人會捨得走?何況她向來不是羞怯退縮的子,要是敢走,不是明擺着告訴蕭思睿她有問題嗎?
以蕭思睿的子,若是知道她欺騙了他,她的下場她簡直不敢想象。
瑟瑟不敢冒險,只得硬着頭皮,一瘸一拐地向他走去,努力回想當年見到他時的心情,催眠自己,她依舊是愛慕他的。
她一直知道,騙人的最高境界便是連自己也能騙過,只有連她自己也信了,才能叫他看不出破綻。
當年…她微微恍惚:對蕭思睿的戀慕是她少女時期唯一一次愛戀,曾經的甜與酸澀一點點從深埋的記憶中翻出,當初的覺盡上心頭。
又羞又喜,患得患失,心如鹿撞。
她曾經那麼喜歡他。
心彷彿泡在温水中,又酸又軟,她望向他,雙頰如火,目光氤氲,兩手背在身後,踮起腳,輕輕在他耳邊道:“恩公,多謝你又救了我一次。”少女又甜又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温熱的氣息拂過他耳邊,帶着淡淡的香氣。
蕭思睿垂下眼,恰能看到她如墨的青絲,細膩如瓷的肌膚,微微揚起的下頜線條柔美,小巧飽滿的菱如初摘的櫻桃嬌豔滴。
十六歲的她還沒有後嫵媚人的風姿,然而眉目如畫,肌膚如玉,嬌憨明麗的模樣處處皆合他的心意。
負於身後的手下意識地動了動,又剋制住。他神冷漠,不動聲地和她拉開了距離。
瑟瑟有些難為情,長睫微顫,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飛快地道:“恩公,我是江西安撫使燕蕕吶校形葱砣恕!彼檔階詈螅鎪倏斕眉負跆磺澹諏鍃鐧捻尤創牌諗危蟮u刂筆幼潘他望着她,悉的灼熱之從心頭升起,彷彿有細微的火苗灼燒着心臟,又熱又痛。
記憶中的場景與眼前重疊。
那一次,他沒有將她帶回住處,在湖邊,他救了她的地方,她鼓起勇氣,在問了他是否婚配,他沒有回答後,告訴了他同樣的話語。剩下的話她沒有説出口,他卻完全明白:她在隱晦地告訴他,她心悦於他,願意嫁給他。
再活一世,同樣的事還是發生了。那時他是怎麼回應她的?
他察覺到了自己對她不同尋常的情緒,卻覺得這是小女孩的一時衝動,再加上自己也無心婚事,強迫自己不理會她,直接走開了。
事實上,這的確是小女孩的一時衝動。
她喜歡他,可建立在救命之恩上的一時喜歡實在淺薄得很,來勢固然洶洶,卻去得更快,很快就被她忘諸腦後。不久之後,她就會將同樣的熱情付給另一個男兒,最後甚至為了另一人毫不猶豫地毒殺他。
他的目光冷了下去,想到她最後對他説的絕情話語,想到她歡喜地望着陳括的模樣,似有千百條毒蛇同時噬咬着心臟。臨死前的怨憤、絕望、悲傷紛湧而上,一時間,幾乎壓制不住幾噴薄的情緒。
瑟瑟何等了解他,立刻察覺,心裏一個咯噔: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又不對勁了?這人原來沒這麼陰晴不定啊。
她暗叫不妙:蕭思睿對她的恨意似乎比她想象中更深,她的小命好像還有點兒懸?雖然她完全能理解,畢竟她是殺了他的仇人,換了她是蕭思睿,燕瑟瑟早就死了十七八次了,但隨時隨地小命會玩完的覺實在不怎麼好。
眼見他散發的冷意幾乎要化為實質,她渾身汗都豎起來了,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目光脈脈地喊了聲:“恩公。”蕭思睿身子微僵。
晚風徐徐,月如幻,有美一人,杏眼彎彎,柔情脈脈地看向他,粉白的面頰紅撲撲的,也不知是因為熱度沒退還是因為羞澀。
她玉白的手緊緊攥住他素繡着回紋的衣袖,因用力,青的筋脈微微凸出,卻襯得那手越發如玉雕就,纖細緻。
這是他曾經愛不釋手的一雙手,每一纖細的指兒都曾被他含在口中細細品嚐,柔膩細的觸輕易便能叫他血脈賁張…
蕭思睿的目光倏地移開,落到她面上,瑟瑟笑渦淺淺,眸中彷彿有星光搖曳。
心頭的火苗彷彿壯大了些,越發灼熱而疼痛,冰冷黑暗的情緒卻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冰消瓦解,他冷着臉,沉聲開口道:“我對你的來歷不敢興趣,還有,離我遠一些。”瑟瑟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咬住,出受傷的表情。
蕭思睿的心中又煩躁起來,鬼使神差般添了一句:“為了你好。”瑟瑟的眼睛驟然一亮,邊梨渦隱現,整張面容都變得生動起來。
蕭思睿更煩躁了,別開眼,猛地甩開她手。瑟瑟猝不及防,一個踉蹌,膝蓋的傷處卻在這時刺痛起來,頓時穩不住身形,向下倒去。
蕭思睿臉黑如鍋,一把抓住她,見她穩住了身形,拔腿就走。
全程圍觀的孟中原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大人這是怎麼了?這位燕小娘子好生了得,居然能將大人得情緒外,落荒而逃。
抱月卻是憂心忡忡,言又止,看了看旁邊的孟中原等人,再看看瑟瑟的臉,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敢説。
瑟瑟並沒有注意到小侍女的不安。她望着蕭思睿背影消失的方向,杏眼含情,角帶笑:若是前世的她,被蕭思睿這麼發作一通後,自然不免沮喪;可和他相處三年,她對他的子不能説了如指掌,至少也是知之甚深。他不過是彆扭罷了,因為他對她心軟了。
她暫時安全了!只要她今後足夠小心,不出破綻,他應該不會再起殺心。
想到這裏,劫後餘生的喜悦更盛。唯一糾結的,蕭思睿已經説了讓她離遠些,她也想離他遠些以策安全,可這樣一來,實在不符合她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子。十六歲時的燕瑟瑟,怎麼可能因為他輕描淡寫的兩句話放棄對他的愛慕?
上一世,若不是因為後來一連串的變故,她也本不可能下決心斬斷情絲。
她只能期盼夏天趕快過去,她做完上一世曾經做過的追求他的蠢事,就可以真的離他遠遠的了。
對了,差點忘了,還要找機會還了他這一世的救命之恩,了卻這段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