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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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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都會到韻柔家,韻柔的媽媽待人很和善,但她的身體不好,雖然行動方便,但不適合長時間的活動。

她對我説,韻柔遺傳了她的體質,身體狀況也很差,常有頭痛裂的情況發生,她的爸爸又長年為了生計在國外做生意,待在台灣的時間並不多。

“這幾天,柔兒為了學偉的事,一天到晚把她自己關在房間裏,我實在很擔心。”韻柔的媽媽皺着眉頭。

“伯母,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告訴我。”

“謝謝你了,阿哲,韻柔也常誇你是個不錯的男孩子。”在韻柔家裏,我並不能為她做些什麼或幫上什麼忙,頂多只是替她們母子倆買晚餐或宵夜,韻柔總是不斷的要我不需要擔心她,但我看她每天都定時服用‮物藥‬,給我一種不好的預

汪學偉並沒有因為事情爆發而改變他逃避的做法,縱使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逃避,他還是對韻柔保持着絕對的距離。

曾經在我家樓下,我看見汪學偉一個人站在那兒,好象在等着邱心瑜,一把無名火憤由衷燒,我恨不得馬上給他一拳。

“你為什麼不見韻柔?”我上前問他。

“事情並沒有這麼單純,不是我不見她。”

“你他媽找這是什麼理由,誰聽得懂啊?為什麼你能忍心看一個這麼深愛你的好女孩不斷的傷心難過,只是為了見你一面?”

“我説了,事情的來由你們本不清楚,不是你們想象中的單純,不是我不想見她。”

“我不相信見她一面這件事對你來説有多難。”後來,他拉着我跟心瑜上了他的車,把我們載到一個墓園。

“你們要我給一個代,我就給你們一個代。”在下車之前,他很無力的説着。

他帶我們走到一個墓碑前面,上面有張男孩子的照片,照片下刻着一個名字。

“謝安本,他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他跪在墓前,低着頭説着。

謝安本是他的同事,也是他從國小到大學這一段求學過程當中,從不曾分開的好朋友,韻柔所説的那兩個男孩子,也就是他跟汪學偉。

半年前,韻柔的生那天,他們約好了要為韻柔慶生,但在這一天之前,謝安本接到了公司的調職令,要把他調到英國總公司去當主任設計。

這對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來説,確實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安本是我害死的。”汪學偉講到這裏,趴在墓前痛哭失聲。

就在下班的時間即將到來時,汪學偉趕出了當天最重要的一個設計案,但為了這個case已經好幾天沒睡好的他,請謝安本替他把設計稿送到委託廠商去,為的只是要趁機會待在辦公室裏小睡一會兒。

怎麼算都沒算到,謝安本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那家廠商所在的大樓燒了一場無名火,帶走了十多條人命,包括了謝安本的。

我終於知道汪學偉為什麼一直不肯見韻柔?因為謝安本的關係。

謝安本在知道自己要調職之後,買了一個戒指,他打算在韻柔生當天,向韻柔表示自己的心意。

面對好朋友的幸福,縱使汪學偉知道韻柔喜歡的是自己,也縱使明白自己也深深愛着韻柔,帶着最衷心的祝福為她跟安本祈禱,自然是身為好朋友的責任與義務。

但是,謝安本就這樣走了,汪學偉一直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的好兄弟,他一直自責着,謝安本是替他斷送了一條命,也斷送了他與韻柔之間的幸福。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樣一段故事,就像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親朋好友的死去一般的痛苦,看着汪學偉趴倒在墓前的哀傷痛哭,我幾乎要崩潰在自己的同理心當中。

那天晚上,邱心瑜在汪學偉崩潰之後,也接着在小沙丘上崩潰。

她買了一大堆酒,一個人坐在漆黑的沙丘上狂飲着。

“現在説這話是不是時候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分手吧,學偉,你的幸福不在我手中。”我一直記得她在墓園裏所説的唯一的一句話,分手兩字在情人眼裏耳中都是如此傷人刺耳的話,她竟然説得讓旁人也同時覺到她面對分手的痛。

我看着地上一打有餘的啤酒罐,以及另一瓶早已經見底的玫瑰紅,我實在不忍心看着心瑜這樣繼續自殘下去。

但是,我怎麼也拉她不走,她只是拼命的往沙丘裏挖,沾滿了濕泥土的雙手挖出了一個十幾公分深的,她把玫瑰紅的酒瓶放進去,嘴裏唸唸有詞的拿出紙筆,不斷的寫,不斷的説。

“明天天亮之後,一切海闊天空。”

“明天天亮之後,一切海闊天空。”

“明天天亮之後,一切海闊天空。”

“心瑜,你在做什麼?”

“不要管我,讓我寫,讓我説,把所有心裏的痛苦,把我所有想説的,都埋到這個瓶子裏頭,因為我已經沒有寄託了。”我知道她已經醉了,她開始話也説不清楚,動作也大了許多。

後來,她終於累倒了,躺在沙丘上一動也不動,只剩下一絲絲的力氣,嘴裏還念着模糊的話語。

我把她背起來,才發現她不像想象中的那麼重。

在樓梯上,她靠在我肩膀上的臉,輕輕碰觸到我的臉,我覺到一陣濕潤,在我的頰邊磨擦着。

“你這傢伙,連哭都不讓別人看見。”我輕聲的説着,離我家只剩幾步梯頭了。

“阿哲…早知道…我愛你就好了…我愛你…好了…”在我正想打開門鎖的時候,我聽見,她這麼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