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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匿住廢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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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天府城東大街的順天當鋪,門檻兒往上瞧到門楣,頂多只有六尺高,進門一丈遠便是個小櫃枱,櫃枱雖小,卻只比門框矮兩寸——五尺八寸高下,櫃枱正中央開了個半圓形的小窗,也只能伸進大半個腦袋。

如果真有人往小窗內伸腦袋,準會被裏面的夥計用大手推出來。

此刻就有個年輕人的頭被裏面的管帳先生往外推。

“喂,你這年輕人真夠囉唆,嫌少就到別家去當呀,別盡在我這兒纏。去!去!去!”

“帳房先生,你們朝奉該知道,我這玉佩是真的呀!”管帳的鼻樑上摘下一副老花眼鏡,搔搔鬍子一瞪眼,叱道:“真的才當你五兩銀子,假的一文也不值。”年輕人手握那塊雕鳳玉佩,道:“若非遇上困難,便100兩銀子我也不當,如今我只當20兩,你就方便一下嘛!”管帳的有些不耐煩,叱道:“忒也囉唆了,走!”年輕人眸芒閃過一絲忿怒,正要回頭走,便在這時,後房門簾掀起,一個山羊鬍子的半百老者手託水煙袋走出來,他的雙目好凌厲,隔着小窗望向年輕人道:“等一等!”這人正是順天當鋪的朝奉,他匆匆地走到櫃枱,又道:“年輕人,你要當的東西拿來,讓我評評。”年輕人立刻又折回小窗外,把手上握的玉佩遞過去,一邊還解釋道:“我有急用,否則怎會只當20兩?”朝奉接過玉佩,只瞄了一眼,便道:“好,收當,20兩銀子,利一錢,一月為期,你以為如何?”年輕人喜孜孜地點頭,道:“好,你老開當單吧!”管帳的見朝奉如此説,便只得開出當單,外帶白銀20兩,一齊到小窗外。

年輕人收起四錠銀子,小心地連同當單入舊得快要破了的上衣袋中,回頭便走。

年輕人走得真快,眨眼之間便不見了。

那朝奉的動作雖相當快,但當他追出順天當鋪的大門外時,哪裏還有年輕人的影子。

“終於出現了,嘿嘿!”雖聽不懂朝奉的話,但從他的眼神看,那模樣怪嚇人的。

年輕人的肩上扛着一斗米,左肋下挾着一牀棉被,也真難為他,左手還提着一斤雞蛋,匆忙地出了順天府城,往東行五里多一點,便是一片竹林子。

年輕人穿入竹林之後,還往後面仔細觀看一陣子,便立刻往竹林深處走去。

深入竹林20丈,先是一個不算小的廣場,廣場上荒草兩尺高,有一半已枯黃了。

年輕人不走廣場,沿着場邊繞過去,面好大一片莊院,從兩丈高的圍牆缺口望進去,三進大院的中庭是樓房,樓檐四角有風鈴,冷風吹過,還發出叮鈴響聲。

如果仔細看,院內的花與荒草長得一樣高。

如果有人站在大門口喊一聲,院子裏的野鳥便會飛上半天空。

呶,現在就有七隻老鴉落在大廳前面的梅樹上聒噪着。

年輕人繞着牆邊到了後院,他再一次往身後看,那模樣就好像怕身後有鬼跟來。

他從後大廳的後面走進去,經過廳上的時候,便習慣地側頭看看那個高大又長的條桌上,上面神位仍在,但已封滿了蛛網灰塵。

原來這是一座廢園,只因為五年前這兒曾死過上百口人,至今沒有人敢來往,便平裏也很少有人從此經過。

年輕人往角門走進道:“娘,我回來了。”角門邊有間小廂房,小窗小門關得緊,這時候從小廂房傳來一聲輕咳:“十郎,咳…”年輕人推開門,側着身子走進去:“娘,你先蓋上這棉被,我再煮碗蛋花稀飯你暖暖身。”年輕人把棉被為牀上的半老婦人蓋上身,一邊有鍋灶水桶,他手腳十分利落地煮起稀飯了。

牀上的婦人了一下上身,抖着一頭灰髮,道:“十郎,你遇上什麼人了?這些…”年輕人笑笑,道:“娘,在順天府,我不認識人的。”

“那…這些棉被、米呀…”

“娘,你老放心,湯家祖訓我沒忘,偷搶騙絕不幹!”牀上的婦人喃喃地道:“十郎,咱們人生地不的,有誰會幫助咱們?”年輕的湯十郎攪拌着鍋裏的稀飯,回頭對牀上的老孃咧嘴一笑,道:“娘,你老別心,一切由我安排。”牀上的湯大娘又平躺下來,道:“十郎呀,你要是不説清楚,娘便是這棉被也不蓋了!”她真的把棉被往一邊拉着。

湯十郎忙奔過去,道:“娘,別這樣,我便告訴娘知道,是我把我的玉佩送進當鋪押了。”湯大娘一把拉住湯十郎,急問:“你把你的玉佩當了?”湯十郎道:“玉佩對我已經不重要了,孃的身子要緊。”湯大娘叱道:“胡説,你十歲這玉佩已掛在身上,算算已有十多年,我對你説過多少次,它對你太重要了。”湯十郎道:“再重要也比不上生命重要。”湯大娘道:“無論如何,你得儘快把玉佩贖回來。”湯十郎用力擠出笑容,道:“娘,你放心,我會的。”湯十郎把一碗熱呼呼的蛋花稀飯端給湯大娘,碗裏還放了一塊豆腐乾。

初冬的天氣,落之後便有一股子寒意,湯大娘裹緊棉被喝稀飯。

湯十郎很安,至少這兩個月的生活不用愁。

湯大娘的稀飯喝一半,忽然一瞪眼,道:“十郎,可有眉目?”湯十郎搖搖頭,道:“順天府城再也沒有人提起那件血案。”湯大娘帶着失望的樣子,道:“都五年了,怕是被人遺忘了。”湯十郎道:“就是這座大宅子也似乎被人們當成一座孤墳似的,沒人敢接近。”湯大娘喝完稀飯,嘆口氣,道:“是的,咱們來此快半年了,由夏至冬,未見有人來過,倒是梅樹與白楊樹上的喜鵲變烏鴉了。十郎呀,這個寒冬怕是要在這兒過了。”湯十郎也喝稀飯,喝他娘吃剩的。他吃得很快,快得就好像喝涼水一樣,抹抹嘴巴笑了一下,道:“娘,左老爺子的幾處仇家都去過,咱們都未發現什麼,如今來到順天府,好歹咱們也要把真兇查出來。”他看看窗外,又道:“娘,天黑了,你睡吧!”湯大娘似乎想到什麼,她嘆息着,道:“倒是忘了,今天還沒上香。”湯十郎連忙上前按住老孃,道:“娘,今天你別下去了,你身上抱恙,下面又陰森森的,你不適宜再下去,等你好了再下去吧!”湯大娘道:“十郎,你要小心點,下去多叩個頭。”湯十郎重重地點頭道:“會的,娘,你睡吧!”湯大娘伸手撫摸湯十郎的面頰,昏暗中她帶着幾分顫抖地道:“十郎,如果你爹他們都在,子就不一樣了,你應該是出入有車馬的人了。”湯十郎淡淡地道:“娘,咱們拍着膛往前走,別回頭看過去,天底下沒有幾個人會不失望,因為那於事無補。”湯大娘道:“可是,天底下又有幾個人會忘得了過去?尤其是忘不了過去那種轟轟烈烈的子。”湯十郎雙目一亮,細長的鼻子下面,兩個鼻孔翕動了幾下,道:“娘,睡吧,我下去了。”他把湯大娘扶躺下去,又把棉被掖了幾下,轉身燃了一個小油燈便轉出門外了。從屋頂壓下來的冷風,幾次險把湯十郎手中的油燈吹熄,湯十郎用左手護着燈火,偏着頭走到這座大廳的後面,迴廊也蔓生了雜草,他走過去,便蹭得雜草沙沙作響。

湯十郎在進人大廳前,還抬頭看東邊的天,天上的月亮就好像女人的眉一樣彎彎細細的,在這種夜晚,有月亮反而更增加幾許淒涼與恐怖。他似乎麻木,他對於這樣的月夜,看得好像很平常,只是頓了一下,便低頭走進大廳的破屏風後面。

左家廢園的大宅子,到處佈滿了蛛網灰土,唯獨這座屏風附近沒有,湯十郎在牆角的壁上用力一推,二尺寬的假牆便被推開了。

湯十郎舉着手上油燈先是低頭往一個方形缺口下面看了一下,再看看腳下的九層石梯,這才一步一站地往地下室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