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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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麼一個造謠中傷的人,可以説是個子和惡,難道我能,嘿,難道我有權可以把他看作是自己的親外甥,看作是已故姐姐阿尼西婭的獨生子嗎?”
“住口吧,你這個喝醉的人!您相信嗎,公爵,現在他想出來當律師,去擔任法律訴訟的代理人;於是就開始練起口才來,在家裏老是跟孩子們高談闊論。五天前他在民事法官們面前做過一次講話。可是他為誰辯護?不是為老太婆,她曾經央告他,請求他,有一個放高利貸的無賴向她勒索了500盧布,這是她的全部財產,可那無賴把它佔為己有。他卻為這個放高利貸的猶太人扎伊德列爾辯護,就因為這傢伙答應給他50盧布…”
“如果我贏了才給50,如果輸了只給5個盧布,”列別傑夫忽然用跟剛才完全不同的聲調解釋説,彷彿他從來也沒有叫喊過。
“嘿,他就胡扯一通,當然,現在可不是老套的制度,在那裏他只受到人家的嘲笑。但他卻滿意得很;他説,鐵面無私的法官先生們,請你們想想,一個境遇淒涼的老頭,經常卧牀不起,靠誠實的勞動為生,正要失去最後一塊*1868年3月商人熱馬林一一家六口被18歲的中學生維托爾德·戈爾斯基所殺,作者認為兇手是受“虛無主義”思想的影響。麪包。謂你們想想立法者申千句明哲話:‘讓仁慈主宰法庭。’你相信不,每天早晨在這裏他就向我們反來複去講這兒句話,就像在那邊説的一模一樣;今天是第五次了,就在您光臨之前還在説,他是那樣喜歡這段話,孤芳自賞得不得了,還打算為什麼人辯護呢。您好像是梅什金公爵吧?科利亞向我談起過您,説至今世上還沒有遇到過比您更聰明的人…”
“是的,是的!世上沒有更聰明的了!”列別傑夫隨即附和説。
“嘿,這一個是撒謊。科利亞是愛您,而他是巴結您。我則本不打算奉承您,您會知道這點的。您可不是沒有理智的人:您倒評判評判我和他;喂,想不想讓公爵給我們評怦理?”他轉向舅舅問。
“我甚至很高興,公爵,您來得正好。”
“想!”列別傑夫毅然喊了一聲,又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下重又開始慢慢挪近前來的聽眾。
“你們在這裏幹什麼?”公爵皺了下眉説。
他真的在頭痛,而且他越來越確信,列別傑夫是在矇騙他併為能延緩談正事而樂滋滋的。
“我來説一下事情。雖然他滿口謊言,我是他的外甥這一點,他沒有撒謊。我沒有結束學業,但是想念完它並且將堅持實現自己的意願,因為我有格。為了實現這一願望,暫時我找到了鐵路上月薪25盧布的一個位置。此外,我承認,他已經幫助過我兩三回。我曾經有20盧布,但卻給賭輸了。哎,您相信嗎,公爵,我有多無賴,多卑賤,竟把這些錢賭輸了。”
“輸給了惡,惡!就不應該把錢付給他!”列別傑夫喊道。
“是的,是輸給了一個惡,但是應該付錢給他,”年輕人繼續説“關於説他是個惡,我也能證明,這不只是因為他狠狠地揍了我一頓。公爵,他是個被淘汰的軍官,過去羅戈任一夥裏的退役中尉,現在在教拳擊。羅戈任把他們趕走後,他們現在都四處漂泊。但最糟糕的是,我明明知道他,知道他是惡,無賴和小偷,我卻仍然坐下來跟他一起賭。賭到最後一個盧布(我們玩的是帕爾基牌)時,我暗自想:要是輸了,就去找魯基揚舅舅,向他鞠個躬,他是不會拒絕的。這很卑鄙,確很卑鄙!,這已經是自覺的卑劣行徑了!”
“這不就是自覺的卑鄙行徑嘛!”列別傑夫重複説。
“算了,別得意,再等一下,”外甥氣乎乎地喊着“他還高興順。我到他這裏,公爵,向他承認了一切;我做的是高姿態,我沒有寬恕自己,在他面前盡我所能咒罵自己,這裏大家都是見證人。為了佔據鐵路上這個位置,我怎麼也一定得置辦些衣服,因為我渾身上下都穿的破砂爛爛。瞧!這雙靴子!不然的話我無法去上班,要是不在指定的期限去報到,別人就會佔了位置,那時我又一場空,不知什麼時候再找到另一個工作。現在我向他求借就15個盧布,保證今後再也不借,而且,在頭三個月裏把所有的債務分文不少付清給他。我説話算數。我會靠麪包和克瓦斯熬它幾個月,因為我有格。三個月我將得到75個盧布。連同過去的錢,我一共應該還給他35個盧布,也就是説,我會有錢償付的。嘿,讓他隨便要多少利息也行,真見鬼!他不認識我,還是怎麼的?您問問他,公爵,過去他幫助我的時候,我是不是還清了?為什麼現在他不願意了?就因為我把錢付給了那個中尉,他就發脾氣了。沒有別的原因!瞧這是個什麼人,既不為自己着想,又不肯給別人方便!”
“他還賴着不走!”列別傑夫嚷道“躺在這裏,賴着不走!”
“我就是這麼對你説的。你不給,我就不走。您笑什麼,公爵?好像您認為我不對?”
“我沒有笑,但是,照我看,您確實有點不大對,”公爵勉強回答。
“那您就直截了當説我完全不對,別轉彎抹角説‘有點’!”
“如果您願意聽,那麼就是完全不對。”
“如果我願意!真可笑!難道·您以為、我自己不知道,這樣做不大正當,錢是他的,該由他作主,從我這方面來説是強人所難。但是,公爵…您不瞭解生活。不教訓教訓他們,就不會明白事理。應該教訓他們。我的良心是清白的。憑良心説,我不會使他吃虧的,我會連本加利歸還的。神上他也得到了滿足:他看見了我這種低三下四的屈辱相。他還要什麼?不給自己帶來好處,他還能幹什麼?得了吧,他自己在幹什麼?您倒問問他,他怎麼捉人家,怎麼欺騙人家?他靠什麼賺來了這所房子?如果他已經不矇騙您,已經不再動腦溺怎麼進一步欺騙您,我就把頭砍下來!您在笑,不相信嗎?”
“我覺得,這跟您的事反正沒多大關係,”公爵指出。
“我躺在這裏已經第三天了,我看夠了!”年輕人不睬公爵的話,高聲説道“您倒想想,他竟對這麼一個天使,就是這個姑娘,現在是孤兒,我的表妹,他自己的女兒也疑神疑鬼,每天夜裏在她房裏搜索情郎!他也躡手躡腳到我這兒來,在我睡的沙發底下尋找。疑心得簡直髮了瘋,每個角落都見到有小偷。整夜一刻不停地從牀上跳起來,一會看看窗户,是不是都關好了;一會兒試試門,還朝爐於探頭探腦看一番,這樣子一夜裏要有七次,在法庭上他為騙子辯護,而夜裏他自己起來做三次禱告,就在這廳裏,跪曹,每次叩頭要叩半小時,喝醉的時候,為誰不作析禱,為什麼享不哭訴?他為杜巴里伯爵夫人”的靈魂得到安息祈禱過,我親耳聽到的,科利亞也聽到過。他完全瘋了。”
“公爵,你看見了,也聽見了,他是怎麼侮辱我的?”列別傑夫臉紅了,他真的怒不可遏,大聲嚷了起來“可是他不知道,我這個酒鬼,,強盜和歹徒,也許就憑一點就是有價值的人:就是這個挖苦嘲笑的人,當初還是嬰兒的時候,我經常替他包溺褓,給他在澡盆裏洗澡,在貧寒寡居的阿尼西婭姐姐那裏,同樣貧窮的我夜裏就坐着,通宵不睡,照看着他們兩個病人,我偷下面看門人的木柴,給這個小子唱歌,同手指打樞子哄他,我自己餓着肚子把他撫養大。可現在他卻嘲笑我!再説,即使我真的有一天什麼時候在額頭上劃十字祈求杜巴里伯爵夫人靈魂得到安息,又關你什麼事?公爵,三天前我平生第一次在詞典裏讀到了她的生午。你知道嗎,杜巴里夫人是個什麼人?你説呀,知道不知道?”
“嘿,就你一個人知道不成?”年輕人譏諷而又勉強地嘟噥着。
“這是這麼一位伯爵夫人,她擺恥辱的地位,取代王后掌管大事,一位偉大的女皇在寫給她的親筆信中稱她是macuosine。*紅衣主教、羅馬教皇使節在列維一久一魯阿***時(你知道什麼是列維一久一魯阿嗎?)自告奮勇給她的光腿穿長絲襪,還將此看作是榮幸,尚且是這麼一位崇高和神聖的人物!你知道這回事?從臉上我就看得出你不知道!那麼她是怎麼死的呢?既然你知道,就回答嗎!”
“滾開!老纏着人。”
“她是這麼死的,在這樣的榮耀之後,這位過去權勢顯赫的女人卻被劊子手莎姆松無辜地拖上了斷頭台,讓那些巴黎的普阿薩爾德****開心。而她卻嚇得莫名其妙,不知發生什麼事。她看到,他把她的脖子往鍘刀下面按,用腳亂踢一通,而那些婆娘們則笑着,她就喊了起來:‘encoreunmoment,mon*讓娜一瑪麗·杜巴里(1743一1793),伯爵夫人,法國王路易十五的情人,法國大革命時被處決。**法語;意為堂姐妹、表姐妹。此女處皇用此稱呼,表示與她親近。***法語俄譯音,意為早晨穿衣的儀式。****法語俄譯音,意為女商販。sieurtebourreau,encorun1noment*,這意思是‘再等一會兒,布羅“先生,就一會兒!”也許,就在這一會兒裏上帝會寬恕她,因為不能想象人的靈魂還能承受比這更甚的米澤爾”你知道‘米澤爾’這個詞的意思嗎?啼,喊聲就是‘米澤爾”我讀到伯爵夫人‘等一會兒’的呼叫時,我的心就像被鉗子夾住似的。我睡覺前想起祈禱時提一下她這個罪孽深重的人,又與你這個卑鄙小人有什麼相干?也許,之所以要提一下,是因為有世以來大概從來也未曾有人為她在額頭上劃十字,而且也沒有想到過那樣做。可是她在那個世界會到高興,因為總算有這麼一個跟她一樣的罪人,為她在人世間哪怕是做了一次祈禱。你幹嗎笑?你不相信,是個無神論者。那你又怎麼知道呢?既然你偷聽了我祈禱,可是卻胡説:我不只是光為杜巴里夫人禱告,我是這樣唸的:‘求上帝讓罪孽深重的杜巴里伯爵夫人和所有像她那樣;的人的靈魂得到安息,這可完全是另一回事,因為有許多這樣的罪孽深重的人和命運變幻無常的典型,他們嚐盡煎熬,現在正在那邊慌亂不安,呻,等待;而且我當時也曾為你,為你這樣厚顏無恥和欺人的無賴祈禱過,既然你偷聽我怎麼禱告…”
“好了,夠了,夠了,你想為誰就為誰禱告吧,見你的鬼,還大聲嚷嚷呢!”外甥煩惱地打斷了他“公爵,您不知道吧,他可是我們這兒博學多識的人,”外甥帶着一種尷尬的冷笑補充説“現在他老是讀這一類的各種書籍和回憶錄。”
“您舅舅畢竟…不是冷酷無情的人,”公爵不太願意地説。這個年輕人使他到相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