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高山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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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十八年二月，定荒侯凌月清擊潰南望狼騎，刺北酋於萬軍中，斬三千首而還。

“小女子多謝將軍相救。”古樸玉琴捧在懷中，清麗絕倫的白髮少女衝着黑戎裝的黑髮少女躬身一禮，禮數十足卻又散發着不受拘束的縹緲超然，玉質天成絕非凡夫可比。

“不必道謝，憑閣下能耐，想要身想必不難。”憑着一杆長槍殺潰狼騎的少女武將平靜打量着對方由翠雪留仙裙包裹仍顯婀娜多姿的優美身段，目光定格在那玉琴上:“璃音宮傳人？”

“將軍果然見識卓絕。”白髮少女輕柔一笑:“璃音宮十三代弟子姬靈曦，見過定荒侯。”

“仙家子弟，何必多禮？”冷若冰霜的俏臉上出一絲笑意，方令周遭之人驚覺這位陣斬夷王的將軍本是絕美少女，凌月清頗為欣賞地望着眼前國天香不下自己的白髮女子，清楚地知道這温文爾雅的窈窕淑女何等了得。

在那隱世仙宗璃音宮內想必也是毋庸置疑的天之驕女。

“既然入世，自要守塵世之禮。況以將軍神武戰功，便是仙人也不失敬意。”姬靈曦笑容柔美，似風般令凌月清萬年冰山般的淡漠神情緩緩解凍，紫水晶般的眸子難得表現出對同輩的興趣來。

“此賊心不高，自亂陣腳，否則三十回合內難以拿下。也多虧閣下以琴音麻痹敵寇，不然我軍雖鉗馬銜枚也難奇襲成功。”身為當世聞名的北涼戰神，凌月清不會佔別人便宜，當時姬靈曦一曲引人出神，恰恰為她創造了寶貴戰機:“此番回去，當表朝廷，為仙子記下此功。”聞言，白髮仙子柔和的俏臉終於出幾分無奈:“靈曦本意並非如此，也無意求取功勞。”

“功就是功，不容貪冒，不容埋沒。”凌月清神平靜，話語卻透着毋庸置疑的強硬:“卻不知仙子為何來這北荒涼之地？”

“吾師夜觀天象知有異數，故令靈曦下山尋覓機緣。

一路走來多見人間疾苦，聽聞北方久旱無雨，恐成飢災，故願獻綿薄之力。”姬靈曦並未隱瞞什麼，娓娓道來。

“為草原牧民祈雨？”黑髮少女紫眸微爍，仙家能人確可做到此事。

但未免有資敵之嫌，居然敢當着她這個邊關大將的面如實提起，實在有些不知無畏，但此時凌月清也沒有責怪之意，一者仙家之人本非世俗能夠拘束，在他們眼中關內關外之民未必有太大差別。

二者她也清楚北寇南下多因無糧，倘若能解決饑荒，北方牧民便未必願意追隨首領南下劫掠，雖説可能養肥敵人，短期倒也有助和平，甚至還能令那牧民心懷，有助未來降服。

但最重要的還是這位姬靈曦仙子即便能求來風調雨順，也至多涵蓋一時一地，改變不了大勢，那也就無需糾結太多。

“天心憐憫，請將軍勿怪。”姬靈曦蕙質蘭心亦明白對方所想，再次盈盈一禮，令凌月清輕輕擺手:“罷了，北寇若來，便如今…仙子此後又往何方？”

“正前往將軍駐守的北涼城，一覽風土人情。”白髮少女的回答，令黑髮少女嘴角上翹:“既然如此，不妨與在下同行，既然仙子車輦受損…”凌月清使了個眼，侍從當即從俘獲中牽來一匹純白馬“權乘此駒，與我作伴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白髮少女蓮步輕移，雪白柔荑輕輕撫過白馬鬣，令這眼神桀驁的烈馬忽然嘶鳴，接着便温和地降低脊背任憑騎乘，這手段令黑髮少女微微頜首，對其評價又高一籌。

一之後，北涼城，將軍府。

“這是…”窺見那堂上高掛的雪白狼首，滔天兇威下，仙宗少女一貫雲淡風輕的小臉也微微失。

“草原貪狼為禍一方，故於月譚之。”黑髮少女淡淡一瞥，隨意將披掛放在架上:“仙子請坐。”姬靈曦卻難以平靜。

“莫非是，北方十兇之中的白狼王？”

“正是。”凌月清平淡回答:“不知仙子喜何茶茗？”對此，姬靈曦只能報以苦笑:“將軍安排便可。”突然得知這一震撼事實，即便出身仙宗的她也難以平靜品茶。

要知道那北方十兇乃是北方大地上最恐怖的生靈，每個皆是承天傑地靈而生，其中甚至有神獸之種，比起龍鳳麒麟都不會遜。這等兇獸按理説對上天下最頂尖高手都不會弱上分毫，須得由大軍圍剿且損失慘重方可滅殺。

而這位年紀輕輕的定荒侯竟在那白狼王的領地將其解決…難怪她斬殺了近來兇名赫赫的草原鳶王也不以為意，她早就將更恐怖的對手悄然解決，所謂鳶王在她眼中，也只若鳶奴一般，名冠天下的凌月清，實比傳説更為驚豔！

帶着如此驚歎，少女入座，相談甚歡。數月時間，不過眨眼。都道仙人不知寒暑，從那乍暖還寒的初到而今豔陽高照盛夏，姬靈曦始終那一襲翠綠雪白二輝映的素雅留仙裙裹體，飄渺出塵的仙韻叫人移不開眼，與之相對的是那即便平也一襲黑勁裝的凌月清，方便行動的輕裝緊貼身姿，將比尋常女子還要纖細的窈窕身段勾勒而出，不堪盈握的水蛇細教人憂斷，從骨子裏透出的凜冽剛強卻蓋過了這柔弱之態，無論是誰都只能從這面容肅冷的黑髮少女身上望見颯英姿。

不過説是盛夏，這北地的陽光也顯得蒼暖，而當這兩名各具風華的絕美少女並肩而行，街道也彷彿分闢成冷暖二。

白衣仙子漫步過的那一側風拂面，生機盎然，黑衣女將走過的那一側寒風凜冽，盡皆肅穆，只是温暖也好，寒冷也好，風格迥異的絕世佳人從來都引着歆羨的視線。

那温潤如玉的仙子自然不必多説，引着任何人走近身邊，莫説一親芳澤，單是遠遠注視着那柔美臉龐都是將人心靈洗滌，而那氣勢凌厲的女將固然令人望而生畏。

但這座城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正是這位看起來尚還青澀的少女縱橫北打得夷狄不敢南望，守住了這千里之地的和平。戰功如鐵，任誰都心生敬意。

這樣超凡俗的兩名少女走在一起，令人不免生出珠聯璧合的欣。沒有人會打擾她們，也沒有人會因敬畏而退避三舍，對大多數人來説，這對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的玉人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每每遇見，卻處在自己無法觸碰的世界。

“此事多謝。”瞥了一眼周圍喧鬧的市集，黑髮少女忽然開口。

“光是口頭道謝，可沒什麼誠意。”輕眨着翠玉般的雙眼，仙子般空靈的白髮少女落在屋檐陰影卻出一抹狡黠笑意，這幅模樣若是被人瞧見，定會驚掉下巴。

“…想要什麼謝禮？”輕抿紅，黑髮少女紫水晶般的眸子出幾分無奈，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兩人早已識親密。

儘管一個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仙子，一個是縱橫沙場所向無敵的高冷將軍，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二人卻因天之驕女這個共同的身份意外地投緣。

畢竟在這個世上，能像她們這樣年紀輕輕便幾乎問鼎巔峯的天才實在太少，當立足萬仞之上，就只有同樣高度之人才可引為知己。幸運的是，她們找到了彼此。

一個温和得能親近所有人，一個冷淡得將所有人嚇退，實則皆不可能與常人心的少女就這樣走在了一起。只不過她們間的相處，也絕非旁人想象的那樣，高山水，金蘭之契。

“鎮北龍騎將的香吻，如何？”當來自古老仙宗的少女輕巧勾起角笑靨如花，任誰都會淪陷在這沉魚落雁的風情間毫不猶豫照辦，隨即，才意識到這仙子口誦的天籟之音竟是何等離經叛道，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