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巧言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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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意出繼兒子的父母都是去巴結討好太夫人,這回聞風而動,有常去族長家的,有結族中耆老的,還有到張勱、阿遲面前遂自薦的。
這一番熙熙攘攘,直延續到正月二十。經過再三斟酌、挑選,最後張勱把兩個備選放到族長面前,一個是張慶的兒子云哥兒,一個是張憲的兒子雨哥兒。
兩個孩子都是三歲上下,長相機靈,聰明可愛。不管父母好不好,孩子,確實是很過的去。
不同的是,張慶夫婦品德是公認的不成,而張憲温柔敦厚,張憲的子周氏謙恭和氣,風評極好。
族裏直接把這兩選放在太夫人面前,請她挑選一個。依着太夫人的意思,是一個也不想挑,任是哪個也不配做張慈的兒子。可一則族裏硬壓下來,二則張慶夫婦那兩眼放綠光的模樣嚇着了她,兩害相權取其輕,最後太夫人挑了張憲的兒子雨哥兒。
雨哥兒年方三歲,皮膚白白,眼睛大大的,眼睫長長的,看着很討人喜歡。許是因為父母脾氣都好,這孩子也是逢人就笑,出一口小白牙,可愛極了。
開宗祠過了繼,禮式完結,太夫人的意思是當晚就帶着雨哥兒回魏國公府。張憲沉默不語,周氏温文爾雅的反對,“東槐樹衚衕才是他的家。”太夫人冷冷看向周氏,“你知道什麼叫做過繼麼?既過繼給我,孩子你便管不得了。”周氏不卑不亢,“過繼,我略知一二。如今您是雨哥兒的嗣祖母,我是雨哥兒的族叔母,可對?便是族叔母,雨哥兒的事我也管得。他是有志氣、有血的好孩子,不會喜歡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雨哥兒,他要住在自己家裏。”有志氣、有血的好孩子會過繼?太夫人氣的頭都昏了。原以為張慶夫婦難纏,才挑了雨哥兒,誰知張憲這一家人也不省事。
太夫人並不理會周氏,命侍女攙扶着站起身,慢悠悠道:“我是要回魏國公府的,雨哥兒若不跟着我,依舊回原處吧。”敢跟我打別,這孫子我不要了。
周氏半分不慌張,“方才太夫人問過我,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過繼。這會子我也斗膽問上一句,您老人家可知道什麼叫做過繼?儀式已經舉行,族譜已經上過,雨哥兒的身份已是改不了。”太夫人蔑視的一笑,抬腳要走。我就是不帶他走,你敢怎麼樣?周氏不愧是出了名的謙恭,到了這時,臉還是温和的,波瀾不驚,“既然太夫人不肯帶雨哥兒走,那,我只好把雨哥兒送到東槐樹衚衕了。雨哥兒年紀小,身邊離不得人,您若不在,我便同去陪他。”太夫人停住腳步,冷厲陰森的目光看向周氏。周氏微微低頭,似是害怕,卻還是堅持着,“雨哥兒,要住在自己家。”連個周氏也應付不了?太夫人實在不想跟族長、族中耆老求助,覺得丟人,可她沒辦法,只好老着臉皮回過頭質問,“竟沒人管管周氏?”族長咳了一聲,招手叫過雨哥兒,慈愛的問道:“雨哥兒,好孩子,你跟太夫人住到國公府去,好不好?”雨哥兒響亮的回答,“不好!東槐樹衚衕才是我的家,我要住到東槐樹衚衕!我要住到自己家!”
“小小年紀,便這般有主意。”族長摸摸雨哥兒的小腦袋,面帶嘉許。在場眾人多有跟着概的,“怪不得太夫人挑了這孩子,有志氣,有主見!”周氏牽着雨哥兒要去東槐樹衚衕,族中並沒人攔着。太夫人大為生氣,她年事已高,連來憤怒、傷心、籌算,身心俱是疲憊,這一氣,竟致當場昏倒。
等到太夫人醒來的時候,已在魏國公府的偏院中。
“雨哥兒呢?”太夫人打起神,問着新過繼的小孫子。
“小少爺,去了,去了,東槐樹衚衕…”侍女帶着哭腔回道。知道太夫人不喜,唯恐被遷怒,嚇的戰戰兢兢。
周氏,你真惡毒。
在太夫人的默許下,正月底,二房悉數搬到了東槐樹衚衕。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才進了大門,周氏便拉着雨哥兒,含笑過來見禮,“一路辛苦了!茶水都已備好,請先洗漱了,過來歇息。”一幅主人的派頭。
“巧言如簧,顏之厚矣。”太夫人恨恨罵道。…二房往後會很熱鬧的!阿遲接到回報,關起門,笑着在落地穿衣鏡前翩翩起舞。她獨自一人對着鏡子左右搖擺,極之放肆。
晚上張勱回來,兩人心緒都是愉悦,“一一,咱們合奏一曲如何?”張勱湊到阿遲耳畔低語。阿遲笑咪咪伸出雙手拍拍他的臉,“好啊,姐姐陪你玩!”
“你比我小六歲!”張勱板起臉,“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沒的商量。”小孩兒硬要裝大人,妹妹硬要充姐姐,不成不成。
阿遲一臉快活的笑,“我撫琴比你好聽,若要撫琴,你便叫我姐姐!”仲凱啊,我不是佔你便宜,其實我真的比你年齡大。
兩人進行了一番友好協商,最後的結果是張勱勉為其難的叫了阿遲一聲“姐姐”阿遲笑意盈盈的叫了張勱一聲“哥哥”兩人算是誰也不吃虧。
“我要好看的這把。”撫琴時,阿遲挑了璀璨古穆、金徽玉軫的大聖遺音。張勱自然讓着他,要了她挑剩下的那把,莊重渾厚、偉岸高大的九霄環佩。
兩人均是一襲白衣,淨手焚香,端坐撫琴,宛如一幅畫。美妙悦耳的琴音而出,驚豔了星光,温柔了夜。
柔翰和佩阿在外頭服侍,柔翰俏皮的衝佩阿眨眨眼睛,我家二公子心情很好呢,你聽聽,這琴音多麼澄澈明朗!佩阿抿嘴笑笑,我家大小姐的曲調時而歡快,時而纏綿,再彈下去,咱們悄悄撤吧,莫討人嫌。
“一一,我要親自為你譜支曲子。”一曲既終,餘音嫋嫋,張勱柔聲説道。
“譜支什麼曲子呀。”阿遲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素華映月。”張勱神繾綣。
“好啊。”阿遲歪頭想了想,補充道:“素華映月,又名一一曲。”四目相對,心神俱醉。
二房搬走之後,四房、六房相繼搬走,各有一番忙亂。張釗、張錦待張並一向親厚,住在國公府也是為了不讓林氏太夫人一人獨大,是迴護張勱的意思。張釗、張錦搬家的時候,張並和悠然都來了,事無鉅細,親自過問。
張釗為人極有成算,武氏持家有道,是不用人擔心的。張錦、沈氏夫婦就顯得天真沒城府,好在兩個兒子都已是人到中年,孫子們也爭氣,單住之後,子應該也不壞。
偌大的魏國公府,一下子空曠起來。阿遲淡定的四處巡視過,用不着的空屋子暫時封閉。貴重傢什也好,擺件也好,該入庫的入庫,該蒙起來的蒙起來。
“很費。”阿遲真心這麼覺得。這麼大的宅院,只住自己和仲凱夫二人,不只是奢侈、鋪張,簡直是糟蹋、糜擲。
回平北侯府時,跟悠然説起,悠然笑着反對,“過個兩三年,你就不會這麼想了。”眼中頗有促狹之意。過幾年,等你們有了孩子;再過些年,等你們有了孫子,就不會覺得國公府太大。
想當初,哥哥想要十個八個孩子呢!悠然笑。雖然後來他知道生孩子不容易、養孩子不容易,兩子一女也勉強可以接受,可在他心目中,孫子是越多越好的,十個八個的,可不嫌多。
阿遲想明白悠然的話意,紅了臉。正月十五那天,大嫂傅嶸被確定診出了喜脈,全家人都樂的合不攏嘴。師公還興沖沖的開始盤算,“生個小阿勍好!到時候,孩子歸我教!”大嫂已是有了身孕,那自己…?阿遲臉更紅了。悠然含笑拍拍她,“孩子的事,順其自然最好,不必多想。”阿遲連連點頭。
歡聚過後,張勱和阿遲臨走,再一次邀請師公,“您跟我們回罷。”師公雖是心動,卻堅決的搖手,“再等等,再等等。”新婚沒多久呢,我老人家有眼,不去添亂!
張勱和阿遲沒法子,依依不捨的上車而去。
晚上張並回房,有些納悶的問悠然,“阿悠,我怎麼依稀聽見,阿勱喚他小媳婦兒做‘一一’?”悠然不解,“有何不妥?”小兩口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有什麼呢。
張並皺眉,“阿勱真可憐,在咱家是老二,成了親之後,居然還是老二!”把悠然樂的,“哥哥此話怎講?”張並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這都不懂?他小媳婦兒是一一,他自然是二二了。”
“哥哥你…”悠然笑的肚子疼,張並伸出寬大温暖的手掌,一邊替她着肚子,一邊嘆息,“阿勱,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