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招招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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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郴對這件事一直心存內疚,直到朝中局勢越來越平靜,徐次輔處境大大好轉,才略好了些;對父親內疚過後,又是對徐素心內疚,這孩子小,還不到十四,徐家實虧欠她。
陸芸想法和徐郴差不太多,阿遲只有慢慢勸他倆,“既然選擇從政,必然要面對朝中爭鬥,誰也不能倖免。不拘是祖父,還是別人,都是一樣。”
“實力和對手相差太遠,只好暫斂鋒茫,示人以弱;示弱法子有很多,祖父偏偏選了對女孩兒傷害大一種。”他自己不願卑躬屈膝罷了,樂意犧牲孫女們。
“至於素心,臘月裏素心曾歸寧過一次,單看臉,比徐家時紅潤不少,眉宇間添了開朗之
。爹,娘,我頭回見素心時候,她羞怯很,一眼看上去就是個小受氣包。”徐郴和陸芸都心裏都沉甸甸,這算是個什麼事,徐家姑娘慘到要給人做妾了,
子反倒過比從前舒心!可想而知素心從小徐家過是什麼
子了,這可憐孩子。
阿遲輕輕笑了笑,“爹,娘,素心如今不是慘時候,如果有一天嚴首輔被祖父徹底鬥倒了,再也不得翻身,她才是沒有活路。”不拘是誰,被送到了嚴家,除非嚴首輔能一直聖眷不衰,一直把持朝政,否則就是死路一條。徐次輔打算送出去,本就是名幅其實“犧牲”徐郴雖一直是閒職,到底是進士出身,為人又聰
善思,略一尋思也即明瞭,頓時臉
慘白。父親一開始是要把阿遲許過去,是要阿遲去送死?阿遲,我可憐阿遲。
今天是阿遲把話挑明瞭,徐郴不得不往這方面想——他並不是想不明白,他是一直不願意想明白,一直逃避。父親,他從小敬愛父親,原來是這般冷酷無情。
夜深人靜時,徐郴低聲待陸芸,“娘子,若到了正陽門大街,你一刻也莫離開阿遲。”陸芸紅着眼圈點頭,“我這也是心驚
跳,唯恐阿遲被人算計。”素心嫁了之後,原本有意求娶徐素
人家都打了退堂鼓,殷夫人、二太太、徐素
,心裏不知怎麼嫉羨阿遲呢。
她們能公公徐次輔眼皮子底下,把素心作踐成那幅模樣,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這樣人,這樣惡劣品,讓人不得不防,不得不嚴防。
轉眼間到了臘月初八,各家各户開始忙碌着過年。京城冬天尤其寒冷,臘月裏滴水成冰,陸芸張羅着給丈夫、兒女添大衣服——京城,比南京冷多。
平北侯府一向愛湊熱鬧,陸芸正挑揀着皮子,悠然差人送來兩箱子上好紫貂、白狐、青狐、紅狐、藍狐,“我家夫人説,陋了些,莫嫌棄。”平北侯府差來管事婆子滿臉陪笑説道。
陸芸笑着道了謝,厚賞來人,心裏暖融融。仲凱母親真是客氣很,體貼很,我家阿遲往後若是到南京單過自然好,便是留京城,有這樣婆婆,魏國公府人再多、再難纏,也是不懼。
過後,陸芸叫了阿遲來挑揀,“看看,喜歡哪一件。”阿遲仔細瞅了瞅,沒多大會兒就挑好了,“我要那件藍狐,就是整張那個;還有紅狐,火紅火紅那個。”陸芸故意問道:“為什麼單要這兩件啊。”阿遲很淡定,“這兩件,是他親手獵。”陸芸似笑非笑看過來,阿遲無知無覺看了回去,橦橦回回來都會帶上他信,您和爹爹不是知道麼,我又沒有私相授受。
陸芸誇張嘆了口氣,“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趕到明年冬天,或後年天,早早給你們辦了婚事吧。”女孩兒就是這點不好,養大了,早晚是人家。
阿遲很孝順説道:“別呀,您和爹爹會捨不得我,會想念我,還是莫要太早。”陸芸嗔怪橫了她一眼,這是女孩兒家該有樣子麼,説到婆家都不帶臉紅。
母女二人説着家常,冬裏天短,不知不覺天
已經暗了下來。陸芸忽想起,“橦橦十七了吧?還沒説下人家?”阿遲不經意説道:“沒呢,求親人家雖多,總沒有伯父能看上眼,沒有外公能看上眼。”想娶張橦橦,先要過了張並這一關,然後,還要過了孟賚這一關。
陸芸笑着搖頭。孟家老太爺若是按着挑女婿眼光來挑外孫女婿,這可難了。平北侯當年娶孟家五姑娘時,已是名聞天下徵戎大元帥,青年得志,功成封侯,這樣人才一百多年來攏共也沒幾位啊。
離着元旦越來越近,街道上十分繁榮,車水馬龍,家家置辦年貨、送年禮,喜氣洋洋。陸芸悉心備辦了年節禮,送往至親好友處,正陽門大街是不必提了,極豐厚,從吃到穿到用,各齊備,樣樣不缺。
臘月二十二,一隊英姿颯然少女護衞着一輛三駕馬車從容而來,身後跟着兩輛平頂馬車,看樣子裝是年貨。張橦笑下來,被
到內宅,“伯母安好,我啊,奉命來送年禮。”張橦一臉燦爛笑容,調皮衝阿遲眨眨眼睛,阿遲微笑,橦橦是有什麼開心事麼,樂成這樣。陸芸笑道:“伯母還有不少家務事要忙活,橦橦,咱們不是外人,伯母便不跟你虛客套了,你和阿遲自説話,可好?”張橦笑盈盈站起來,正要開口,昌化輕盈走了進來稟報,“夫人,大小姐,張大小姐,姑爺來了!”徐家只有阿遲一女,這姑爺,自然指是張勱了。陸芸大為驚奇,“仲凱來了麼,他什麼時候到京城?”張橦得體笑着,“伯母,我今兒個一直家,方才出門,可沒見着他。”二哥你真是爹爹好兒子,孝順岳父岳母、討好未婚
,沒人教你就會呀。
陸芸忙吩咐,“請!”阿遲淡定説道:“孃親,橦橦,請恕我要失陪片刻。”陸芸笑道:“去吧。”雖是定了親,到底未婚,避嫌是對。
阿遲徐徐起身,退到了屏風後。沒多大會兒,張勱高大英身影出現廳門口,他披着白狐大氅,面上猶有風霜之
,分明是遠道而來。
張勱搶上來行禮問安,陸芸忙道:“好孩子,不必多禮,起來。”張勱行了禮,站起身笑道:“南京事務不多,聖上許我回京過年團聚,因此夜兼程趕回來。”張勱陪着陸芸説了半天話,從為什麼要回來、怎麼回來、路上是不是順利,一直説到今兒個上午進了
城門,還沒回平北侯府、魏國公府,“給岳父、岳母帶了幾罈子醬菜,怕放壞了,便先行送了過來。”張橦嘴角
了
,二哥你會不會説話,什麼醬菜連過夜都不能,怕放壞?你應該換個説辭,換個真能放壞東西,比如鮮荔枝什麼。
也不想想這季節有沒有鮮荔枝。
張勱定力很好,恭恭敬敬陪着陸芸説話,對一旁阿橦看也不看一眼。直到陸芸把來龍去脈開了個一清二楚,方想起來,“仲凱,橦橦也。”張橦笑嘻嘻福了福,“二哥,我替您送年禮來。”張勱笑着拱拱手,“有勞,多謝。”橦橦,你就給哥哥搗亂吧,明知道哥哥要來,你搶着替哥哥送年禮?
陸芸笑道:“要過年了,窮忙,竟是勻不出空閒來陪你們兄妹倆。仲凱,橦橦,你們到側間坐會子如何?”張勱、張橦含笑應了,起身去了側間。
“哥,你怎麼賄賂我?”到了側間,張橦拉着張勱,笑咪咪敲詐。説吧,你給我什麼好處,要是好處不夠,我便不替你拐騙膚如荔美貌小姑娘。
張勱微笑看了她一眼,悠悠説道:“鍾珩這小子,跟我同時到城門。這小子遼東混了兩年,好像撈了不少好處,等哥哥從他那順出兩樣寶貝來,賄賂我家橦橦。”張橦神
一滯,鍾珩回來了?他原本是小玉人一枚,美麗很,遼東那寒冷之地過了三年,該
糙了吧?唉,男人還是要好看些方才順眼,若
糙了,便不好看了。
平北侯府,一騎純白寶馬馳至府門,馬上美貌青年飛身下馬,姿勢優美之極。看門是平北侯府老家人,老親舊戚人家公子、少爺都是認得,滿臉陪笑
了出來,“鍾少爺,您從遼東回來了?這可有好幾年沒見着您了。”一邊殷勤打着招呼,一邊命小廝進去稟報,“去,説吉安侯府六爺到了。”鍾珩年紀不到二十歲,肌膚若冰雪,眼睛如墨玉一般,嘴
嬌
像花瓣,老家人一邊滿臉陪笑讓着他往裏走,一邊心裏嘀咕着,這美人就是美人,遼東刺有寒風都沒讓鍾少爺變黑、變
糙,還是美這般妖異,簡直比大小姐還要好看。
“鍾珩來了?”悠然正陪着老爹孟賚、親孃黃馨廳中閒坐喝茶,聞言頗有些詫異,“鍾珩不是遼東軍中效力麼,什麼時候回京呀,怎麼沒聽水姐姐説起過?”鍾珩,是悠然閨中好友水冰心兒子,一直稱呼悠然為“表姑母”悠然嫡母鐘氏出自吉安侯府,是鍾珩父親鍾煓親姑母,悠然和鍾煓算是表兄妹。不過,水冰心悠然心目中一直是“水姐姐”而不是“表嫂”孟賚哼了一聲,鍾家男子哪有不風,這鐘珩何許人也,竟敢肖想我家橦橦?臭小子,憑你也配麼。
作者有話要説:“招招舟子,人涉卬否”船伕搖櫓曲伸,別人坐上船渡河了,我獨不渡。
後來比喻自有主張,不附合別人。
現這樣姑娘多,對自己人生有規劃,有掌控,不會過分受周圍人影響。
今天只有這一了,晚上有事。